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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一章 沒救!

  肖掌柜顧不上其他,趕緊登門看個究竟。此際聽柳老闆的話,驚呼道:「什麼?是練公子自家仿的高麗紙?」寶晉堂雖以裝裱為主,但他家曾重現南唐的「澄心堂紙」而聞名一時,近年來因高麗紙的衰落,亦想趁機仿出高麗紙以攫取其中的利潤。只是一直未曾成功。年前傳出消息,高麗紙的用料並非先人所載,大有出入。祝老夫人才摸到些邊,練家的仿紙就橫空出世。


  他不可思議的審視著鋪在案上展示的雪錦般的紙上,顏色、厚度,著墨度,無一不昭示著紙質的不俗。他心肝噗噗直跳,咽了口口水問:「別唬我啊。這難道不是上貢的高麗紙?」


  全宏笑道:「上貢的高麗紙,咱家也捨不得買百送十啊。」


  肖掌柜登時面露欽佩之色:「久聞練公子才幹卓絕,今日見這高麗紙,方知所言不虛!」


  南京的同行頓時與有榮焉,紛紛贊道:「那是。白棠的才幹,無人能出其左右!」


  肖掌柜笑容微僵:這話未免誇過頭了啊。可是看著諸人心悅誠服的臉,還是違心的含笑別過頭。心中急思對策。不行,這事要儘快通知老夫人才行!

  他默默的掏出十兩銀子,臉不紅心不跳的當著大夥的面,買了一扣高麗紙迴轉寶晉樓。


  白棠看在眼中,不禁失笑。肖掌柜是想買回去揣磨研究?

  柳老闆與諸同行面面相覷:難怪人家寶晉堂能作大,這臉皮,嘖嘖!


  肖掌柜緊趕慢趕到祝宅尋老夫人。下車時,只見自家兩個小少爺正哼赤哼赤的繞著宅子跑步。


  只是跑幾步,便要停下,東倒西歪的歇一會,還有五六個奴僕圍著他們,遞茶送水,擦著壓根沒見著的汗,口裡還一陣陣的喚著:「少爺辛苦了啊。」


  「少爺,您看,這柱香就快到底了!咱們再跑一圈!就一圈!」


  兄弟倆於是悠然起身,再度圍著牆根散起步來……


  肖掌柜看得目瞪口呆:這就是老夫人口中說的鍛煉體魄?!


  也是,堅持散步也有好處……


  肖掌柜剛進花廳,祝老夫人爽朗的笑聲已經響起:「肖掌柜。什麼急事讓你現在來尋我?」


  肖掌柜奉上高麗紙,靜靜退至邊上,一言不發。只看著老夫人笑容漸收,微露驚訝,神情慢慢的冷了下來。


  「現在不是遠洋船返航的時節。這些高麗紙——是哪家的傑作?」


  肖掌柜敬佩的道:「是練家。」


  「他們啊……」祝老夫人嘆息。「練白棠吧。那倒不奇怪。就是他指出高麗紙是由楮樹皮製成。」話雖如此,畢竟有些懨懨。


  「不僅如此。松竹齋還推出種彩版的月曆。形式各異。可直接放桌上翻閱,有四時花卉的,有樓台景觀的,許多都是沒見過的大家之作,新奇漂亮。購買者眾多。想來過幾日,其他會彩版的同行,也要相繼推出台曆了。我看咱們也能試著做些賣賣。」


  老夫人怔了怔:「是啊。練家是彩版創始者。但能夠算出新年年曆,才是難得。」


  「還有——」肖掌柜在松竹齋中看得仔細。「他家的絹本名不虛傳,仿古作舊堪稱一絕。老夫人,我還看到他家還有賣錦綾,花樣繁多,比我們家常用的那些清雅漂亮得多了。我聽說練白棠也會裝裱之技。不知為何他家只賣錦綾不作裝裱的生意。」


  「裝裱是極精細的活,不好做。他能自制花本織出錦綾,自然不必做那辛苦費力的活計。」老夫人撫摸著潔白厚實的紙,嘆道,「我若能有白棠那樣的孫子——對了,你來時,見到同光同霖了吧?」


  肖掌柜垂著臉道:「唔。」


  「那兩個孩子讓他們娘給寵壞了。我只能狠下心搓磨搓磨他們。唉。」


  狠下心……搓磨……


  肖掌柜哭笑不得。兩位公子正在外頭閑庭信步呢!


  祝老夫人見他神色有異,立即敏感的察覺到什麼。豁然起身道:「肖掌柜先坐會兒。我出去瞅瞅。」


  行到中門,只見有小廝聞風而動,祝老夫人怒喝一聲:「站住!」


  老夫人威信深重,嚇得小廝腿一軟,直接跪倒了。她怒哼一聲:「好大的膽子。」


  門外,助陣的吆喝聲倒是中氣十足煞有其事。老夫人定睛一看,兩孫子臉不紅氣不喘,逛街般閑雅的走了過來。一圈奴才狗腿子般的搖旗吶喊:「到了到了。時辰到了。公子,您們真厲害啊!」


  「是啊,今兒個跑了五圈。比昨日多一圈呢!」


  倆兄弟還在埋怨:「跑得我衣擺都髒了。」


  「回去泡個澡。對了,多放些牛乳。北京這鬼天氣,幹得我皮膚都裂——裂開……來……祖,祖母!」


  老夫人面無表情,竟還對他們揚眉一笑:「跑好了?」


  「跑、跑好了——祖母。我們跑了五圈呢!」該死,怎麼沒人通知他們祖母出門?


  「哦。」老夫人點點頭,欣慰道,「你們果然大有長進。」


  咦?

  兄弟倆相互對望:祖母沒生氣?

  「瞧你們跑了一柱香的時間,依舊穩若泰山,連口脂都沒花。既然如此,明日開始,每天跑半個時辰吧。」


  「祖母——不要啊!」兄弟倆大嚎。


  「怎麼?」老夫人剎時面沉如水,「我這個祖母,使喚不動你們了是吧?」


  兄弟倆垂頭喪氣。知道這一回,祖母再不會給他們機會放水了。不由悲從中來,委屈的淚水帶花了臉上的脂粉。


  祝老夫人看得心中惡寒。忍不住指著他們鼻子破口怒罵:「看看你們,再看看練白棠!一樣的年紀,人家在做什麼,你們在做什麼?」


  人家的孩子——


  同光忍不住和同霖交換了個厭惡的眼神:又是人家的孩子,又是練白棠!


  「不說他在南京做出的成績。就說今日吧。他仿製出了高麗紙!紙質比高麗國的只好不差!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老夫人面孔通紅,「上等的高麗紙是貢品。這意味著練白棠有實力成為皇家貢紙的皇商!你們呢?還在擔心衣服髒了,皮膚裂啦?你們怎麼不擔心擔心我和你們爹百年之後,自己撐不撐得起祝家?!」


  「祖母息怒!」


  聞聲趕來的祝緒文夫妻也噗通跪了下來:「娘,是兒子沒教好同光同霖。您別生氣。您要是氣壞了身子,兒子萬死莫辭啊!」


  苗氏拭著眼角的淚,不敢說話。


  老夫人閉著眼睛按下怒氣,淡聲道:「起來吧。」一時萬念俱灰。「我也不指望他們比得上練白棠。只求他們別敗了祖輩辛苦打下的家業就好。」說完,意興闌珊的蹣跚而去。


  祝緒文狠狠的盯著兩個兒子,咬牙切齒的道:「你們兩個,再這般不爭氣——」他想了半日想不出罵什麼好,看了眼妻子,再生一個從頭教起,還來得及吧?

  苗氏知道這回婆婆和丈夫動了真怒,雖然實在不明白自己兒子哪兒錯了。還是道:「夫君放心。他們必然會聽話改進的。先讓他們回去洗洗吧?你看,同光的衣袍都髒了,同霖臉上的皮膚幹得起皮了——」


  祝緒文:……


  罷了。再生一個,有他夫人在,也是沒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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