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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六章 段家來人

  白棠知道徐三心裡難過。他自己也不好受。儘管他已經提醒過太孫,但是歷史的車輪依舊按照即定的方向滾滾而去。他無心也無力修改歷史。


  楊千駿這一關至少兩年。就算有徐三照看,也逃不掉天牢之苦。還要提心弔膽,生怕朱棣問上一句:楊千駿還在否?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者——」白棠勸慰的話沒說完,徐三已經上前狠狠抱住了他。


  不是占他便宜,也不是撒嬌。純是他痛苦的宣洩,如尋求安慰的小獸,徐三蹭著白棠的耳畔顫聲道:「楊師傅關在天牢里,我已焦慮不安。如果你有什麼事,讓我怎麼辦?」


  白棠長嘆一聲,輕輕拍著患得患失的徐三的背,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早就作了決定,咬定青山不放鬆,抱緊你這根金大腿了。你可別半路給我撅蹄子!」


  徐三噗的一笑:「咬定青山不放鬆?那你來咬啊!想咬哪兒就咬哪兒!」


  白棠呸了聲。這小子近來說不了幾句話就開黃腔,越來越肆無忌憚,這是吃准了自己拿他沒轍?

  「白棠。」平江衝進屋子,步履踉蹌,面色焦慮。「白棠,出事了!」


  他一進屋就見徐三與堂弟抱在一塊,登時面孔一紅,極不好意思飛快的退了出去。


  白棠暗叫不好。怎麼讓大堂兄看了去?!忙掙開徐三,追出屋外道:「堂兄!」


  平江正自消化剛才所見的那一幕,猛然間回過神:完了!傳言竟是真的!一時神情複雜。他實在抑不住心頭對徐三的怨憤與對白棠的責難,怒道:「你怎麼能——」


  「這事以後再解釋。」白棠不欲與他討論私事,只問:「出什麼事了?」


  平江握緊拳頭閉了閉眼,恨恨不休的瞪了眼跟著出來的徐三,怒道:「有群人尋到祖父,告你盜取彩版的法子,欺世盜名!」


  白棠驚訝問:「什麼?」


  「那人自稱是你師傅許丹齡的族人。聽說你在刊印彩版的《金剛經》,故而找到祖父要求個說法!」


  徐三冷笑道:「哪個不要臉的,爺倒要去會一會!」


  平江沒好氣的道:「三爺還是別去的好。這些人伶牙利齒,到時候給您戴上個以勢壓人的名頭,我們白棠可就洗不清了。」


  徐三長眉一挑:「看不出大堂兄竟然這般能說會道。」


  平江怒道:「誰是你堂兄?」他們老練家最有才華、最具天賦的子弟竟然讓徐三給哄騙了!他豈能不恨?

  白棠取了自己的整套刀具,無奈的撫了下額頭道:「走吧!敢在祖父面前放話的人,必定不是庸俗之輩。我們要小心防備。」


  平江吐了口氣:「是。他們自稱是杭州杜家的人。」


  「杭州杜家?」徐三頗覺意外。


  「怎麼?杜家很有名么?」


  徐三皺眉:「杭州杜家與秦家比是差了些,但的確是頗有名望的書香世族。他們怎麼——」他望著白棠,「你那師傅,莫不是杜家的人?」


  白棠冷笑:「明白了。」


  三人趕到老宅的作坊。果然見祖父和高懷德被一群人圍著,作坊已經停工,師傅們見到他,紛紛叫道:「白棠來了,白棠來了!」


  為首的一名年輕男子驀地轉身,迎著白棠冷聲道:「練公子,你總算敢出來與我對質了!」


  白棠見他不過三十的年紀,相貌溫雅,氣質卻有些尖銳,說話更不客氣,彷彿已經判定自己是盜竊他家心血的賊人。心中一哂,打著他師傅的旗號出來招搖撞騙,狗屁的杜家!他視若不見的向祖父與高懷德行了禮,道:「讓兩位受驚了。」


  練石軒淡笑著搖頭道:「你與杜先生好好說清楚。真有誤會,解開就是。」


  高懷德可沒那麼客氣。《金剛經》是他費盡心思與錢財承辦下的活計,這姓杜的上來就要他們停工,當自己是天皇老子么?面上卻笑吟吟的道:「白棠,姓杜的冤枉你,你打回去!」


  白棠拱了拱手,這才轉身看向那男子,冷聲問:「你是何人?」


  男子方才被他刻意忽視,早氣得面孔通紅。此時目不轉瞬的盯著他:「在下杜錦華。杭州人士。」


  「杜先生。」白棠正色道,「我松竹齋大門洞開,隨時恭候南北之客。您卻跑我祖父這邊撒野,是何道理?」


  杜錦華揚聲道:「只怕你祖父被你矇騙,我自然要尋你家的長輩說道清楚。」


  白棠嗤的一笑:「我得信從松竹齋馬不停蹄的趕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還真是讓杜先生久等了!」


  作坊里的師傅工人,聞言輕笑起來。


  杜錦華冷哼:「久聞練公子素有急智口才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宣傳。」


  白棠坦然一笑:「多謝杜先生誇獎。聽聞杭州杜家也是小有名氣的書香世家。沒想到信口開河胡亂栽髒的本事與城裡的地痞無賴相比,也不遑多讓!」


  杜錦華大怒:「練白棠!」


  「杜錦華!」白棠毫不退讓,「你說我這彩版之技是盜取你家傳之技,有何證明?」


  杜錦華被他先聲奪人的這一喝問,急道:「我當然有證明!我大伯段鶴林,就是最好的證明!」


  白棠與眾人皆是一頭霧水:「段鶴林?他是誰?」


  練老爺子畢竟是在宮裡呆過一陣子,知道的事情多一些。腦海中飛快的轉了幾圈,猶豫不定的問:「段鶴林……莫非是段敬丞段大人的兒子?」


  「正是他!」杜錦華不想這老頭兒竟然記得段敬丞,心下不由跳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老爺子一眼。


  徐三咦了聲:「段敬丞?是被方孝儒案牽連的那位御史?段鶴林是他兒子?」


  杜錦華眼眶微紅:「段敬丞的母親正是我杜家人。段鶴林是我大伯。」他目光如電般射向白棠,「練公子。你蒙我大伯收為弟子,將你由一介廢人教導成今日之材。你用他所授的蘭雪茶與秦家做生意也就罷了。可是彩版之技乃我舅舅多年心血結晶!練公子,不問自取是為盜!我今日要為我大伯討個說法!」


  眾人面面相覷:難道,他那啥大伯,真是白棠的師傅?

  平江忍不住道:「白棠的師傅姓許——」


  「只因受方孝儒案牽連,我大伯不得不更名改姓。」杜錦華解釋道,「這兒有我大伯的幾張字畫,請各位驗證。」


  與他同來的人立即展開幾幅畫卷,果然是大師之作,書畫雙絕。更有印章:許丹齡。


  白棠面沉如水。這些人,有備而來!


  杜錦江得意的問:「練公子,你有何話可說?」


  白棠的目光在他們雪白的服飾上逗留了片刻,眉心微蹙:「家師並不曾說過他的身世。但各位既然自稱是我家師的親戚,敢問我師傅現今人在何處?」


  杜錦江眼淚涌了出來:「我大伯,已於上月離世了。」


  白棠啊了聲,面露凝重之色。


  練石軒與高懷德對望一眼,俱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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