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探
秦簡尚未走遠,聞聲立即退了回來。見白棠的馬車內大手大腳坐著的不正是徐三?他想到白棠嘴上的口子,心中火苗立時竄成三丈高,長眉倒豎怒聲道:「徐三,你作什麼?」
「接白棠回家呀。」徐三伸了伸大長腿,滿面關切的對白棠道,「教了他們一天累了吧。」他從腰間的蹀躞帶上解下只牛皮小水袋。「我泡了薄荷與金銀花,先喝點。」
白棠一怔。不知不覺就接了水袋。茶水溫度正好,入口微甜。白棠的身心都受到了溫柔的撫慰。
秦簡的面色更加難看。徐三這傢伙,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徐三望了眼秦簡,眉頭幾不可察的微微一蹙。他跳下馬車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話和阿簡說。」
白棠擔心他們吵起來,秦簡不會功夫肯定要吃虧,忙道:「這般晚了,阿簡也要回家晚食了。」
徐三笑了笑,托著白棠的腰不由分說的將他送上馬車:「打不起來,你儘管放心。」吩咐車夫,「快,送你東家回去。」
車夫立即甩起馬鞭,白棠不由撩起帘子,憂慮重重的回望他們。
倆人又不是三歲小孩。他自我安慰,這麼大的人了,不會做些不合時宜的事吧?默默的捏緊手指,這才發現,徐三的水袋還在他手上!
「瞧你那眼神。」徐三嗤笑,「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大概恨不得給我來上兩拳吧?」
阿簡怒極,沉聲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何止有自知之明。」徐三上下掃了眼阿簡,嘆息道,「我這個人最坦承了。阿簡,你是不是恨極我搶走了白棠?」
「你沒本事搶走他!」秦簡不屑輕嗤。
「阿簡——」徐三滿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聲,我能和白棠在一塊兒,你不能。」
秦簡勃然大怒:「你胡說什麼!」
「我是徐家的么子。即無爵位要繼承,也沒子嗣的壓力。我大哥二哥自會留下祖父的血脈。但是你不行。」徐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簡深藏已久連他自個兒都沒發現的秘密,「你是秦家的宗子。你擔負著秦家若大的家業。只有娶親生子一條路好走。所以,你再妒忌我、再恨我搶走白棠也是枉然——因為你永遠也得不到他!」
秦簡的氣息漸漸粗重起來,他在說什麼?徐三到底在胡說些什麼?他忍不住吼道:「我才沒有你這般下作,對兄弟起了不軌之心!我對白棠——坦坦蕩蕩,絕沒半分不堪之情!」
徐三勾了唇,冷嘲道:「保持你現在這副模樣,回去照照鏡子吧!」
秦簡目視徐三大搖大擺的離開,步下踉蹌,逃般的鑽進自家馬車裡。喘了會氣,掏出暗格里的銅鏡,鏡中,哪還有往常風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分明是一個滿臉嫉妒、眼底盛滿恨意的小人!
阿簡倉惶鬆手,當的聲銅鏡落在腳邊。他捂住臉,無助茫然。一陣陣的冰冷漸漸漫上心頭又遍布四肢百骸。
「你只有娶親生子一條路!」「你永遠也得不到他!」
阿簡於驚恐中,陷入了絕望。
晚間,白棠洗漱后脫了繃帶,穿著舒適的褻衣半躺床上看書。窗棱撲塑作響,他還當是窗子沒關緊,起身落床,抬頭就與徐三驚愕的眼神相遇——白棠來不及發怒,飛快的意識到危機!雖然還挽著髮髻,但他眉毛和喉節都沒畫,胸前還有點兒洶湧!
這是要露陷的天大危機!
徐三也是驚惶失措:天哪!他真沒想到這般晚了白棠還沒睡!他也絕沒想過趁夜施什麼手段,他只不過在家裡越想白棠心越熱,只想見一見白棠的睡顏以慰相思之苦,隨後悄然離去!絕對沒有不軌之心!他初戀情懷,只覺浪漫和刺激,沒想到竟被人逮了個正著!
完了,白棠不會誤會他真是個徒謀不軌的混蛋吧!
兩人呆若木雞各懷鬼胎的瞪了對方半晌,還是徐三先反應了過來,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水袋拉你這兒了!」
白棠目光不由瞥向桌上的水袋。
徐三拿了水袋掛腰上,尷尬不已的道:「我,那我就走啦!」
不走難道跟他嘮家常?白棠僵硬的點頭。
徐三又有些不舍:「別熬夜,早點睡。」
白棠再點頭,全程一言未發。神情與情緒都透著種詭異的迷糊。
徐三不敢逗留,只怕白棠是半夜被自己的動作驚醒,人還處在半睡半醒中,等他清醒了,自己要吃頓大排頭!
白棠目送他跳窗離開后,終於反應過來!幾步奔到窗戶拉上了窗栓,又用閃電般的速度鑽回床上,拉下帳子:真tmd想活剮了徐三!
白棠看看自己胸前鼓囊囊的兔子,將被子直拉到下巴,余驚未消的在一肚子的咒罵中輾轉了許久才陷入睡鄉。
徐三一路頭也不敢回的逃離松竹齋回到國公府,活蹦亂跳的小心肝也才堪堪歸位。忽然間他皺眉嘀咕:咦,白棠瞧著怎麼有點兒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呢?他用力的回想了一番。
眉毛似乎淡了些,唇色似乎艷了些,面孔似乎軟了些,就連他穿著寬鬆褻衣的身體,徐三都覺有點兒不同。
如果徐三是個在女人堆里玩過的人,哪怕就一次兩回,今夜也能看出白棠的真實性別了。但他偏偏自持美貌,從小不近女色。是以想了半天也就得出一個結論:晚上的白棠更迷人!
這樣一想,一顆心又蠢蠢欲動起來!方才怎麼就沒趁他半睡半醒時抱一抱親一親呢?這次被他發現,下回再要夜探松竹齋可就不太容易啦!不禁懊悔萬分!
柔軟迷糊的白棠,抱在懷裡的感覺一定美妙至極。一親芳澤算什麼?讓他那雙柔軟的手好好替自己抒解相思,讓他在自己身下喚他名字哭泣求饒——徐三驀地閉上眼睛,滿面的潮紅漸漸退去。
清早,屋裡頭的大丫鬟整理床單時,在床腳角落發現了塊粘糊糊的帕子,登時紅了臉,偷偷收了扔廚房灶里燒得乾淨。隨後到老國公夫人那邊悄悄稟告了聲:少爺終於知事了。
老太太嘆息:知個屁事!喜歡上個男人,還理直氣壯懟得御史們無話可講!這讓她怎麼有臉去見丈夫和祖宗?
偏自己兒子的脾氣自己知道。大媳婦一句話說得對:治情如治水,堵不如疏。
問題是,怎麼疏呢?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害人害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