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喜怒哀樂
蘇閑緩緩步入其中一棟建築。
在這棟建築之中橫七豎八地躺著大量的士兵。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還活著。
但活著的人和死了的人沒什麽不同，都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們歪著嘴，目露癡呆，有涎水從嘴角流出，就像是失了智的嬰孩。
蘇閑略微觀察，走到一個還活著的士兵身邊，蹲下來仔細檢查。
這士兵身上的裝備一應俱全，甚至沒有一絲外傷，明顯是連一個照麵都沒有，就被放倒在地。
而且看他此刻的模樣，幾乎可以肯定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傷害。
蘇閑皺著眉想了想，便站起身來繼續往裏走。
這棟位居最外圍的建築很寬敞，但隻有上下兩層，裏麵是很普通的辦公室構造，也能看到幾個明顯是職員的人。
無論這城市能源爐的真正作用是什麽，但它至少在表麵上是城市的能源中心，必然會擁有完善的職業體係。
這些外圍的建築，顯然就是能源管理局的辦公樓。
不過單是一個能源管理局，當然不可能占用如此多的地盤，再往裏走的話，應該是其它的一些隱秘機構。
蘇閑沒有上樓看，就直接推開了這棟建築的後門，再進入了下一棟建築。
這棟建築有三層，裏麵一樣躺著不少的人，和前一棟建築內的情況基本相同。
他沒有再看，就直接往裏走，一直到從後門走出，終於是看到了不一樣的光景。
映入眼中的，是一條將內外建築分隔開的環形道路。
在這條環形道路之上，每隔一段路便躺著兩名士兵，他們並沒有死去，隻是躺在那裏癡癡地笑著，除了表情不同之外，就和之前那些癡呆模樣的士兵基本一樣。
看著那些癡笑著的士兵，蘇閑略微思索，這一次沒有再輕易往裏走，而是操縱“探索者之眼”先一步鑽入了道路對麵的建築之中。
從這裏開始，裏麵的建築都幾乎是連成一片，內部的通道七通八達，各種設施一應俱全。
蘇閑閉上眼睛，操縱“探索者之眼”迅速繞了一圈，便發現其中多了一類穿著白大褂的人。
“一般這種穿著的人，不是醫務人員，就是科研人員……”
“探索者之眼”繼續深入，更多的人映入眼中。
他們都明顯受到過精神攻擊，但不再有人癡笑，而是蜷縮在各種角落之中，一個個渾身顫抖著，臉上充滿恐懼，仿佛被噩夢侵襲了一般。
再繼續深入。
裏麵的人不再恐懼，也不再癡笑，而是失去理智一般，持著各種物品，瘋狂砍砸著周圍的東西！
憤怒，溢滿了他們的心胸，眼中隻有破壞！
無論是士兵，還是工作人員，都被那無名的憤怒衝昏了頭腦。
當周圍再沒有東西可以砍砸，近處的人就成了他們的目標。
沒有慘叫，隻有咆哮。
絕大部分的人開始互相攻擊，唯有一些意誌堅定的人還在苦苦抗拒，但他們很快就成了其他人的目標。
鮮血飛濺、肢體飛舞。
血腥而殘酷的畫麵毫無預兆地映入了眼中。
蘇閑猛地睜開眼睛，將視野切換了回來。
與此同時，靠近能源爐的位置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麽東西爆炸了開來！
他倏然抬頭，鎖定方位，而後快步躍出，幾個踩踏便躍上了二樓的屋簷，再借力攀爬，迅速來到了三樓的屋頂。
周圍沒有超過三層樓的建築，站在那裏看出去，幾乎能將所有的屋頂都看得清清楚楚。
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正有一縷黑煙緩緩升起。
就像一個標記。
蘇閑僅是沉吟片刻，便果斷奔跑起來。
依靠著“魔龍劍士托科·斯卡特的靈”所帶來的身法記憶，他在屋頂上快速奔行，靈活自如，很快便到了被憤怒的情緒所感染的那片區域。
咆哮聲從下方傳來，腦子裏隻剩下憤怒的人們還在屋內廝殺。
高斯特是其中少有的一個依然保持著理智的人，他憑借著強大的意誌力抑製住了突然爆發而出的憤怒，卻遭到了同事們的追殺。
若非他的同事們基本都是一些年齡較大又缺乏鍛煉的人，他此刻恐怕早已被砍砸得頭破血流。
好在他還相對年輕，依靠著強於同事的體力勉強支撐到了現在。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被兩個同事逼到了角落。
那兩個同事原本都是和藹可親的人，沒想到此刻卻拿起了刀和管子，肆意宣泄著自身的憤怒。
高斯特緊了緊手中的螺絲刀。
他不是會把自己的生命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
如果那兩個同事再往前走上一步，他會毫不猶豫地開始反擊！
即便事後可能會後悔，但現在沒有選擇。
“啊啊啊！”
其中一個同事叫喊著衝了過來。
他同樣喊叫出聲，舉起螺絲刀就反刺了過去。
年輕賦予了他力量，他比那位年邁的同事後一步刺出螺絲刀，但卻後發先至，刺穿了對方的側腹！
刀尖入肉的手感清晰傳來，他的眼中逐漸染上了瘋狂之色。
“轟！”
一股恐怖的威壓卻是突然鎮壓下來。
融合進精神波動之中的這威壓驟然侵入了屋內之人的大腦，憤怒的情緒像是初雪般被化掉，恐慌和懼怕取而代之。
那片區域內的所有人，一瞬間停止了砍砸廝殺的動作。
理智，在這個時候突然回歸。
高斯特看著恢複過後的同事，再低頭看向自己握著螺絲刀的手，一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絕對不能讓同事們知道自己之前並沒有被憤怒的情緒所支配。
……
屋頂上，蘇閑放下了手，方才他做了一次嚐試，將“呼吸的權利”和“精神滌蕩戒指”的精神波動融合起來使用，沒想到效果還行。
殘酷應該在殘酷的地方進行。
無端的殺戮不應該在無辜的人之間上演。
這下方屋內的那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科研人員和工程師。
像這種順手之勞的事情，他也不介意做上一做。
順便還做了一次實驗。
通過“探索者之眼”看到屋內之人確實停了下來，蘇閑便沒有再去管他們，而是繼續往前奔去。
前麵黑煙冒起的地方，動靜越來越多。
隨著逐漸接近，他甚至聽到了許多人聲，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是“嘻嘻嘻”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尖銳笑聲。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一直以為這種笑聲隻會出現在歌劇或者影視之中。
但若發出這種笑聲的，是化裝舞會的“小醜”，那就不那麽令人感到奇怪了。
既然戴上了“小醜”的麵具，那麽這個世界就是他的舞台，“小醜”就是他扮演的角色。
所謂化裝舞會，本就是如此。
……
蘇閑在離那黑煙極近的屋頂上停下，而後俯瞰下去。
有一群人在道路之中打鬥，其中一個是畫著彩妝的小醜，他像真正的小醜一般邁著企鵝似的步伐，一邊嬉笑著躲避著其他人的攻擊，一邊憑空製造出各式各樣的彩球，往追襲而來的人群中扔去。
那些彩球在接觸到人後，便都突然綻裂開來，或是冒出大量的彩帶和熒光粉，或是噴出帶有顏料的水，又或是冒出大量的花束……還有一些什麽都沒有的空球。
並無殺傷，卻能讓人憤怒到失去理智。
可以明顯的看出，小醜完全是在行羞辱之事，並以此取樂。
而那群追著他的人，雖然看起來比一般人強上不少，有的人還背著火焰噴射器，但明顯不是小醜的對手。
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沒有勝負懸念的戰鬥。
……
蘇閑靜靜地觀察著。
他越來越習慣這種謀而後動的方式，先收集信息，再製定計劃，如果能上就找機會上，如果不能上就等下次能上了再上！
從力量上看，小醜的速度很快，行動很靈活，反應尤其迅捷，能力更是詭秘莫測，讓人琢磨不透。
但就目前而言，他並沒有表現出太過強大的力量。
而從動機上看……
“這小醜，是在引人出來！他的那隻巨眼被灰色物質汙染之後墜落下來，如果沒有摔壞，就肯定是落入了某個人的手中。他肯定想奪回去！”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他的同伴是否有跟來？是否還有化裝舞會的成員隱藏在暗處？”
思考中，蘇閑釋放出“探索者之眼”，令其探索周邊。
這裏已經離那城市能源爐的本體很近，之間隻隔了兩三棟建築，“探索者之眼”幾乎是一眨眼便飛到了能源爐的邊上。
但當它要飛入能源爐之中時，卻是突然撞到了一層看不見的壁障，被整個彈了回來！
蘇閑心中微凜，這是他使用“探索者之眼”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眼睛無法穿透的障礙物。
“是一種能量場嗎？”
胡亂猜測之後，他沒有頭硬去往裏衝，而是直接操縱“探索者之間”轉彎飛行，很快將這附近區域都掃過了一遍。
或許是因為小醜在這裏現身打鬥的緣故，附近建築裏的閑雜人等基本都已經撤走，隻剩下訓練有素的士兵還在裏麵埋伏。
這些士兵明顯是被驚嚇過，他們的神色都有些不對，但依然堅守崗位。
其中的一部分士兵正手持弩箭，躲在各種窗口的邊緣，尋找著鎖定小醜的機會。
弩的殺傷力極強。
在這個常規槍械還未普及的時代，弩已經可以說遠程殺傷性武器之最。
隻要是一支完整的軍隊，都會配有弩兵。
就算是此刻的蘇閑，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在弩箭之雨中全身而退。
話雖如此，其實這個世界是存在“火槍”的，而且是很早之前便已出現，但一直沒能發展下去，其原因自然不用多說。
直到諸神時代結束，“火槍”才重新引起關注，不過在明麵上使用“火槍”的國度卻也不多。
一來最初的“火槍”並不比弓弩要強，二來各國的目光更多地著眼於“魔能”之上。
魔能科技，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研發方向。
隨著魔法元素回流導致的魔素性質的改變，魔能槍械的出現很可能已經提上日程。
……
除了士兵之外，這附近基本上沒有其他人。
蘇閑沒有找到像是化裝舞會成員的人，也沒有找到像是之前使用灰色物質將小醜的“旁觀者之眼”汙染墜落的人。
前者不知道具體情況，後者則是可能正在能源爐之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小醜不應該想不到這一點，除非能源爐的那邊有著什麽令他感到忌諱的東西，或者他根本無法進入能源爐！”
能源爐外有一層看不見的防壁。
小醜很可能就是因此才現身大鬧。
蘇閑不禁眯起眼，他開始思考自己是要立刻動手，還是等小醜將那人引出來之後，再動手。
但他沒有思考太久，這個問題便自己有了答案。
從能源爐的壁上開出了一扇門，一個穿著軍服戴著軍徽，氣勢明顯不同的人，從那扇門後走了出來。
那人戴著貝雷帽，身強體壯，但麵目卻異常清秀，他的手中並無武器，僅是持著一個灰色的球，那灰球上凸出一隻眼睛，是被汙染了的“旁觀者之眼”。
但其腰間卻掛著大量的兵器，看樣子不但有常見的匕首，還有絞鞭和三叉軍刺等物。
他從門中走出之後，便是從外部的梯子走上了就近建築的樓頂，然後從樓頂上一路走來。
他的步調並不快，過了一會兒才走到這邊，停在了樓頂的邊緣。
從位置上看。
小醜在道路之中與人戲耍。
而蘇閑和那人卻剛好在道路兩旁的三層建築的樓頂。
若非蘇閑一直處在隱身的狀態，此刻必然與那人形成對視。
“閣下。”
那人看著底下的小醜，非常平靜地道了一聲。
“嘿！終於肯出來了嗎？”
小醜快速抬頭看了一眼，便是突然變出兩個新的彩球，將其拋向了追到麵前的幾個人。
兩個彩球在空中發出黑光。
那幾個人頓時臉色急變，拚了命的往邊上撲去。
小醜一個翻身躍上窗沿，再幾個起落便到了屋頂，嬉笑著看向對麵屋頂上的軍人。
與此同時，底下傳來巨響，彩球爆炸，在地上炸出了兩個大坑。
……
爆炸聲中，蘇閑看著主動來到自己身邊的小醜，不禁目露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