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汙染物
從清晨到正午，再從正午到傍晚，陰雲始終盤踞在布魯特市的上空，大霧完全沒有要消散的跡象，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濃霧之中。
隨著天色漸暗，能見度更是越來越低，即便是燈塔的光芒也穿不透那濃厚的霧靄。
這才剛到傍晚，路上已經看不見幾個行人。
此刻仍在霧中行走的人，都是拎著提燈前行，不求照亮前路，隻求讓人知曉這裏有人。
市區的車行從清晨開始就沒有派出一輛馬車。
想要出門的人，都不得不將行程往後推遲。
就連海上也彌漫著大量的濃霧，沒有船隻敢於在此刻出行。
人們窩在各種建築物之內，內心之中也仿佛有霧靄籠罩，莫名有種難以喘息的壓抑。
布魯特市，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這般安靜過。
整個城市都仿佛失去了動力，在大霧之中陷入了沉眠。
……
蘇閑站在古物店的二樓，掀開窗簾往外看，眉頭越皺越深。
今早看到大霧彌漫時，他便有些不好的預感，到了現在，那種預感便越來越深。
但站在他的角度，他並不能揣測出這大霧的來源，即便懷疑是超凡者所為，也很難做出有效的應對。
沉思片刻，他伸出手，將“探索者之眼”釋放出來，操縱那隻眼睛飛出了房屋。
“探索者之眼”能夠穿透障礙物，看清黑暗之中的事物，但霧是水汽凝結的產物，混雜在其中的雜質也不是視野可以穿透的。
“探索者之眼”在這種灰霧之中的效果非常有限。
但蘇閑並未將其收回，反而操縱著它繼續往上空飛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探索者之眼”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竟是穿破了霧層，飛到了五百米之上。
這個距離還在“探索者之眼”的可接受範圍之內。
從五百米的高空往下俯瞰，整個布魯特市都在灰霧籠罩之下，就連城市中心的巨型能源爐也沒能脫離這個範疇。
蘇閑閉上眼睛，想象自己身在高空。
上方是烏黑的雲海，下方是翻滾的霧海。
整個世界仿佛一分為二，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漸漸產生。
他就站在那裏體悟了很久，很久。
直到烏雲之中鑽出一隻巨型的眼睛，他才豁然清醒，控製著“探索者之眼”往上看。
那是熟悉的巨眼，是小醜用來觀察世界的眼睛。
如果蘇閑的這隻眼睛是“探索者之眼”，那麽小醜的這隻巨眼，就是“旁觀者之眼”！
兩者相比，小醜的“旁觀者之眼”位於絕對的高處，能從場外進行觀察，視野範圍極大，還能作為媒介來使用一些力量。
而“探索者之眼”雖然沒有那麽龐大的視野，但更加靈活、隱蔽，能貼近目標，看得更加細致。
算是各有千秋。
相對而言，蘇閑當然是更喜歡自己的“探索者之眼”。
原因之一，就在於他此刻能看到小醜的眼睛，而小醜卻看不到他的眼睛！
……
小醜的“旁觀者之眼”在出現之後，便開始在雲層之中緩慢移動。
正如蘇閑先前所做的那般，他也在觀察著這個一分為二的世界。
似乎，這突如其來的濃霧，也不在他的意料範圍之內？
……
整個城市都被濃霧籠罩，無論做什麽都會受到影響。
隻要小醜還在這座城市之中，都會有所動作。
除非這濃霧，就是他或者他所在的化裝舞會所製造出來的。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
蘇閑靜靜地觀察著，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在遊輪上的化裝舞會之中得到了許多信息，其中最關鍵的，其實還是確認了“化裝舞會”是一個組織，小醜隻是其中的一員。
因此他現在的行為便顯得越發謹慎。
他依然對化裝舞會知之甚少，無論是對方的成員構成還是行動目的，都還不能把握。
需要更多的信息。
而這場大霧，或許就是一個獲取更多信息的契機？
……
小醜的“旁觀者之眼”逐漸移動到了城市的中心。
因為周圍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蘇閑也隻是憑感覺認為那是“中心”。
到此時，那隻“旁觀之眼”終於有了別的動作。
它先是閉上眼睛，而後再重新睜開。
在這一閉一睜之間，“旁觀者之眼”的眼珠變成了璀璨的金色!
那縷金光從陰雲之中照耀而下，如利劍般刺穿了雲霧，將那下方的濃厚霧海剖開了一條狹長的口子！
巨眼的視線，並順著那條口子深入霧中，窺探著其中的隱秘。
以“探索者之眼”的視線角度，無法看到其中的東西，但蘇閑很快注意到，一團灰蒙蒙的東西突然從那道口子之中反衝而上，猛地糊住了“旁觀者之眼”的眼珠子！
那道從眼珠子之中照耀出的金光利劍，立刻便被那團灰蒙蒙的東西所阻斷。
“旁觀者之眼”就像是被沾染上了汙穢，猛地掙紮起來。
它合上眼瞼，又豁然睜開，再死命合上，似乎想要將那團灰蒙蒙的東西從眼珠子上弄掉。
但明顯沒能成功。
反而那團灰蒙蒙的東西不斷地侵蝕著眼珠子，使得眼珠子上的金色被染成了沉重的灰色，並逐漸擴散開來。
……
在這場交鋒之中，小醜的“旁觀者之眼”明顯處於下風！
眼看大半個眼珠子被染上了灰色，“旁觀者之眼”完全閉上，明顯開始往雲層之中後撤。
它的這種行為，是想要“返回”到小醜手中的表現。
但是它失敗了！
被那團灰蒙蒙的東西汙染之後，它的許多能力都在逐漸喪失。
在最後的關頭，“旁觀者之眼”不停地釋放出各種光芒，明顯是小醜在做最後的掙紮。
但即便如此，那團灰蒙蒙的東西依然如附骨之疽般無法拔除。
最終，整個巨眼的眼珠子都被染成了陳舊的灰色！
而這“旁觀者之眼”就像是喪失了與小醜之間的聯係一般，從雲層墜落了下去！
霧海之上，重歸平靜。
……
蘇閑眼看著這場交鋒從開始到結束，心中不由感到些許震驚。
但與此同時，他終於確認這場大霧並非化裝舞會所為。
那團灰色物質的支配者，才應該是製造出大霧的人。
也即是說，這場大霧的出現，果然是人為的！
他睜開眼睛，借著與“探索者之眼”的聯係，確認了灰色物質所在位置的方向，而後將“探索者之眼”收了回來。
目標所在位置的方向和大致距離都已經確定，接下來如果要去探查的話，立刻便能行動。
但在目睹了方才的交鋒之後，他開始估量其中的危險係數。
從場麵上看，小醜是這場交鋒中的失敗者，他甚至為此損失了那隻巨眼。
但正如當初蘇閑在莉莉家的古堡之中與其交鋒一般，這僅是一場以巨眼為媒介的遠距離交鋒，並不能就此判斷雙方的真正實力高低。
不過，那團灰色物質確實有些詭異。
那很可能是一種能汙染道具的汙染物。
“從感覺上，似乎很克我的樣子？”
蘇閑將“探索者之眼”重新轉化為卡牌，而後收入卡冊之中。
“但如果是一種汙染物的話，我這裏也正好有一件能與之相克的東西。”
……
幾經思量。
蘇閑最終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回到密室，從書架中翻出了一本隆恩王國的《城市指南書》。
這本《城市指南書》對隆恩王國之中的中大型城市都做了基本的介紹，其中最有用的是各個城市的地圖。
盡管這上麵的地圖並未細致到將每個店的店名都寫上去，但一些重要的店麵都有標記。
當然，上麵並沒有“稀寶古物店”的名字，不過有“布魯特高等學院”。
他將《城市指南書》翻到記述布魯特市的部分，而後找到了布魯特市的城市地圖。
“以布魯特高等學院為原點，方向是西南方……大概是這個角度，然後是距離……大致在這個範圍……”
通過估測，蘇閑大致鎖定了目標地點的所在範圍。
那個地方，有著這座城市最重要的一個建築設施，也就是城市能源爐！
位於城市中心的那座巨型能源爐負責著整座城市的能源供應，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從城市能源爐中分流而出的地脈魔素流經家家戶戶，支撐著整座城市的日常運轉。
得益於地脈魔素的穩定性，並不用擔心城市能源爐會突然發生爆炸，不過在能源爐的外麵依然建造著大量的防護措施，包圍整個城市能源爐的圍牆更是用一種對魔能有天然吸收效果的特殊礦物所造。
就算能源爐中的地脈魔素真的被轉化為魔能爆發出來，也會被那圍牆吸收。
而保護城市能源爐的，則是布魯特市的城衛軍。
布魯特市有市政廳，也有城主府，不過市長和城主都是同一人。
駐紮在布魯特市的兩支軍隊之中，其中一支是王**，另一支就是城衛軍，是隸屬於城主的軍隊。
在這樣的地方，如果一城之主連自己的軍隊都沒有，是絕對不可能立足腳跟的。
“城市能源爐有重兵把守，就算是超凡者，也不大可能會輕易去觸其黴頭。如果將城市能源爐所在的這一塊區域劃除，就能將範圍縮小四分之一。而這個位置，是礦區和監獄，這一塊區域也可以劃掉……最後剩下……這裏是……格萊斯頓能源公司？這不就是紅玫瑰維拉的家族公司麽？”
布魯特市一共有三家能源公司，其中一家是政府出資的國有公司。
剩下兩家之中，一家是格萊斯頓能源公司，是平民起家的大公司，而最後一家則是貴族掌握的能源公司。
這三家公司的格局分布，基本上就是隆恩王國現在格局的體現。
也就是王國政體、大貴族和平民資本家。
落實到布魯特市之中，則還要加一個地下黑惡勢力。
“被小醜的巨眼所鎖定的地方，大致上就在格萊斯頓能源公司的周邊，這裏有很多大公司，我記得卡爾·阿薩斯先生的玩具公司也在這附近。嗯，他欠我的五棟寫字樓中，就有一棟是在這個區域。或許，我可以先去拜訪一下阿薩斯先生。”
原本，他基於隱藏身份的必要性，並不準備太早去接收自己的固定資產。
但在遺物會舉辦的晚宴之上，卡爾·阿薩斯和巴基斯·托福也都有參加，隻要這兩人的腦子正常，應該都已經看出他的身份。
所謂隱藏身份的必要性，也就基本沒了。
……
蘇閑逐漸有了決定，他很快取來紙筆，將這個範圍的地圖臨摹了下來。
然後，他將一些必要的東西都放入腰包之中，便走出了密室。
接下來，他準備先去一趟馬車行，租一輛馬車。
就算現在的天氣不適合馬車出行，但隻要租金足夠，馬車行可不會拒絕金錢的好意。
在出門之前，他換上了正裝，將頭發梳理整齊，戴上了紳士帽，拿出了文明杖，最後還弄了一盞提燈。
在這種濃霧彌漫的夜間行走，一盞提燈是肯定需要的。
【具體參考封麵】
街道上基本沒有人，整個城市安靜得可怕，讓長居於此的人完全無法適應。
成功地在馬車行租了一輛馬車之後，他將提燈掛在車廂的邊緣，再祭出“探索者之眼”，讓這眼睛飛出探路，以防止撞傷行人。
視野的頻繁切換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頭暈，但精神力的強大能有效地抑製這種情況的出現。
蘇閑越發熟練地運用著“探索者之眼”，一路無險地來到了薔薇園。
他當然是準備去找1818年最好的朋友——克裏斯多夫·巴克！
但他並未進入薔薇園，就在門口撞上了正裝出行的巴克教授。
教授不僅穿著正裝，拎著提燈，還打著雨傘，是之前用過的那種黑色傘麵，內藏細劍的方便凶器。
“晚上好，教授，準備去哪裏？”蘇閑隔著一段距離問道。
教授聽到聲音，便轉過頭看向他，有些無語：“正要去找你。”
蘇閑便笑道：“那真是巧了，上車吧。”
教授緩緩走了過去，但他身後的門衛卻拉住他，提醒道：“教授，您該不會想在這種天氣乘坐馬車吧？”
教授笑道：“當然不會，我會去勸說他，讓他把馬車還回去。這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