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耗盡一生

  羲兒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一刻鍾之後了，四阿哥把虎子找出去的時候，湯娉正好看見，而湯娉趕去的時候為時已晚，虎子已經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羲兒不顧一切的出了宮，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趕到了那個河邊。


  幾乎是崩潰的，羲兒將一身是血的虎子抱在懷裏，眼淚決堤。


  “怎麽會這樣……是誰做的……”


  羲兒全身顫抖。


  湯娉在旁邊哭成了淚人。


  就像是聽到羲兒的聲音，虎子的眼睛慢慢張開，一雙帶血的手握住羲兒。


  “我……我有話要跟你說……”


  湯娉知道此時此刻虎子需要的是羲兒，不然就不會在垂死的時候還呼喚著羲兒的名字，她慢慢的站起身，看了虎子最後一眼，捂著嘴跑開了。


  羲兒的淚珠掉在虎子的臉上，血淚混在一起，格外耀眼。


  “你老了……”


  虎子試圖想去撫摸羲兒的頭發，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力氣。


  羲兒緊緊地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


  “是誰……是誰害你成這樣的……你武功這麽高，怎麽會這樣呢……”


  虎子幹笑著……


  “我沒有還手……”


  “什麽……”


  瞬間羲兒好像什麽都明白了，虎子沒有還手，而如今，又有誰能讓虎子有這麽大的愧疚……


  “是四阿哥對嗎？”


  虎子勾起嘴角：“我們對不起他……”


  清幽寧靜的江南小村，那個當初是羲兒和虎子幸福的木房子前，一個不起眼的墳墓靜靜的佇立在那……


  虎子臨死前說他想葬在這輩子他最快樂的地方，就是在江南那時候跟羲兒一起生活的地方。


  羲兒一身便衣，由著溫憲攙扶著……遠遠的看見常寧站在墳墓前……


  而溫憲，在第一次出宮找虎子說謝謝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覺得眼前的劉叔叔不僅僅是叔叔而已，她在沒出嫁之前，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玄燁心裏清楚，也是心照不宣，由著溫憲出宮去找虎子。


  現在自己真正的爹死了，溫憲很想來看看。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玄燁駕崩於暢春園，享年六十九歲，葬於清東陵之景陵。


  同期，皇四子胤禛登基。


  永和宮中，羲兒滿頭白發念著佛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接連離開人世，也沒什麽好眷念的了。


  胤禛獨自一人來到永和宮，而麵對他的依然是她冷冰冰的背影。


  親手端來自己做的粥，想喂給額娘吃。


  “額娘，這是我親手做的，您吃一點吧。”


  羲兒無動於衷，仍然閉著眼睛撫著佛珠。


  胤禛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自己何嚐不愧疚，隻是皇位在他眼裏，真的也是無法取代的。


  當年在那個節骨眼上，若不親手殺掉劉毅虎，怎麽去堵大臣們的嘴呢……


  輕輕的把粥放下，胤禛歎了一口氣。


  “額娘，我回去批閱奏折了，粥放在這您記著要吃啊。”


  胤禛走了，羲兒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慢慢走到宮殿門口，萬事俱變，什麽都變了……


  遠處那些新進宮的妃子們各自炫耀著自己剛剛得的賞賜……


  “你們知道嗎？那邊的永和宮可是住著皇太後啊……”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皇太後可厲害了，特別是當年鬥榮妃的時候……”


  “哎要我說啊，在宮中就應該像皇太後那般，敢掙敢搶，將來才有做太後的那一天……”


  “對對對！”


  ……


  羲兒無奈的搖頭歎息，自己的一生即將結束……而新一輪後宮之中的爭鬥卻才剛剛開始……


  “啟筠……”


  “在。”


  “幫我準備一套幹淨樸素的民間衣服。”


  “是！”


  “等等……謝謝你。”


  謝謝你陪在我身邊這麽多年……


  她望著一層不變的天空，活夠了，該走了。


  雍正元年五月，耗盡了一生精力去愛，去恨，去鬥的楊羲兒，終於隨著空蕩蕩的心灰飛煙滅……


  從此皇宮中再沒有她這個人，而她傳奇的故事，卻永遠留在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