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禍水殃國
傍晚時分，景陽宮內焦急等待的奴才們終於看到了順貴嬪娘娘的身影，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羲兒好多天沒有一絲笑容，底下的奴才們也跟著著急，今日是下葬的日期，他們都希望以後娘娘能好起來，像之前那樣跟宜嬪比比武，跟成貴人聊聊天，或是去景仁宮逗三阿哥玩玩兒。
“娘娘。”沁荷迎了上去，羲兒的臉色不好，想來是哭過的，“娘娘，您節哀啊。”
“恩。”
沁荷扶著她在椅子上坐好。“奴婢去拿衣服您換換吧，喪服就別穿了。”
“嗯。”
她也再也不想再為誰穿喪服，再也不想了……
換好衣服沁荷退了下去……屋子裏空寂寂隻剩她一人，好冷清……
拿起詩經，手不自覺的翻到那一頁，虎子的字體真娟秀，他不是一直在劉夫子家當下人嗎，怎會識這麽多字……
嗬嗬，人人都有向上之心，人人皆深藏不露，祈君姐姐，不，榮貴嬪娘娘，五年不見不也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嗎？
人會改變，不管是誰，都會變……
娘親在摔死的前一天晚上，曾經來找過她，慌慌張張的一句話沒說出，便被“恰巧”來的韻思給接了回去。
娘親是有苦衷的……她真的有苦衷……
頭沉沉的磕在椅子上，若她也能一睡不醒，那該有多好，免去一切傷悲，或是不想麵對的人，或事。
庭院內燈火通明，照亮了窗戶的壁紙……火光一閃一閃的，緩緩眯開眼，好刺眼……隻聽見有人在叫嚷……
“明大人，你怎麽來了？”
“我來見你們娘娘……”
“娘娘已經睡下了，明大人明日再來吧……”
明大人？羲兒皺眉，是納蘭明珠？時常聽起玄燁提起過，他來找她做什麽……
整理好發髻，羲兒拖著疲累的身子出了房門。
庭院內，納蘭明珠帶了好多個侍衛而來，火把通明，浩浩蕩蕩，照亮了整片庭院。
羲兒自知不詳，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卻不甚知曉。
“不知明大人深夜拜訪有何要事？”
明珠朗笑幾聲：“當了幾年的娘娘，確實有了娘娘的威儀啊。”
羲兒小走幾步：“沒有威儀，哪鎮得住下人啊。”
“好！”明珠笑言：“不愧是吳三桂的孫女，確實有大氣之風。”
吳三桂……羲兒身子一震，這才想起來之前徐幹學送來的夜行衣，徐幹學是納蘭明珠府裏的人，那麽明大人，自然是知曉的……
明珠續道：“娘娘想起來了？沒忘了自己的身份吧，皇上寵愛你，受你迷惑不治罪於你，我納蘭明珠可不會置之不理。”
“嗬嗬，難道明大人不怕皇上怪罪？私自下令逮捕後宮嬪妃，這罪也不小呢。”
明珠大笑：“你以為我會怕麽？今日我為朝廷除害，就算皇上怪罪於我，我也甘領了。”手一揮，示意身後的侍衛上前捉住她……
羲兒向後略退了幾步，暗自提功於指掌之間，幾個拿刀的侍衛上來便要捉拿她，誰知羲兒一出掌，幾人的身子伴隨著慘叫飛了出去……
“你居然會武功！”明珠稍有猶豫，轉而下了決心，今日勢必將她捉拿，“大內侍衛！上！”
隨著一聲指揮，隻見四名身著白色衣裝的男子持刀從天而降。四人擺成了一個陣型，刀光劍影，令人眼花繚亂。
隻聽見一聲刀劍相碰的聲音，其中一名侍衛殺了上來，羲兒使出內功隨手從地上吸起一把刀握於手中，與其廝殺起來。
大內高手果然名不虛傳，羲兒輕功了得，可若跟人格鬥，確實技低一籌。冥冥中，從夜空中橫飛出一人，擋住了侍衛向羲兒砍下來的刺刀。
“王爺……”人群中有奴才們驚呼。
羲兒站定了腳步，這才看清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純親王常寧。
常寧將羲兒護於身後，與四名侍衛廝殺起來，驚叫聲，慘呼聲不絕於耳，有人倒地，有人受傷，有人被踢飛了出去……
整個景陽宮變得刀光劍影，血噴牆地……
不知何時，黑夜中出現了一抹明黃，伴隨著一聲厲喝，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一時間，呼喊驚天的庭院變得安靜異常……
玄燁的臉鐵青，詢問了羲兒有無大礙之後，轉身質問納蘭明珠。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到底朕是天子還是你是！”
明珠驟然跪地：“皇上，微臣自知有罪，可臣不得不這樣做，紙是包不住火的，朝廷上下對於順貴嬪的身份早已議論紛紛，這皇上您是知道的啊，如今將士們還在戰場上廝殺，為了大清國死的死，傷的傷，他們是在拿命打仗啊，臣今日既然敢貿然捉拿順貴嬪娘娘，是跟幾十名大臣商量過的，皇上，您還要一意孤行，為了一個女人禍國殃民嗎皇上！”
“你……”玄燁語塞，他如何不知道大臣們的苦心，可是羲兒她……她並沒有做過禍害大清的事，僅僅憑她的出生，就要治她於死地嗎……
目光凝落在那個身影單薄的女子身上，她是無辜的，她很可憐，從小娘就死了，在民間過著衣食不保的窮苦日子，如今進了宮，他發誓要對她好，要保護她，不讓她凍著，餓著，受一點點的委屈，哪怕是一點……
“皇上……”羲兒到今日才知道玄燁在朝堂上麵臨多大的壓力，一邊是國，一邊是她，要江山，還是要美人？古人雲，紅顏薄命，禍水殃國。她不是禍水，可因為身世，她背上了禍國殃民的黑影，怪誰？爹娘嗎？嗬嗬，這隻是命……
羲兒挪步至玄燁跟前，伸手整理了他有些褶皺的龍袍，“事已至此，不要保我了，你是一國明君，怎能因為一個女子不顧朝廷安危呢。”
玄燁抓緊她的手：“可你並不是……”
“並不是什麽？我的身份就已決定我是，皇帝哥哥，這些年你對我很好，我甚至被你感動的差點愛上你了，是差點，我沒有愛上你，所以，請你忘掉這個不愛你的女人，好嗎？”
“羲兒……”
深呼吸一口氣，羲兒像是走完了好長一段路一樣累，白天才送走了娘親的靈柩，沒想到這麽快禍事就臨到了自己頭上，任命吧……爹爹還活著，母親早走了，娘親也去世了，虎子哥當了大將軍，她還有什麽好眷念的嗎？祈君嗎……嗬……
羲兒麵對明珠，“明大人，我跟你走……”
明珠看了眼皇上，終是點頭……
太累了，什麽時候才能輕鬆一些，她真的好累……眼皮下落……身子癱軟……
“娘娘……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