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裏,許夫人讓人送走了謝府來送信的林媽媽,人一走,許搖才從後麵的屏風裏走了出來,臉上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這李元娘真是命好,嫁的好,這才一個月又有了身孕,有多少人嫁了人之後,二三年也沒有動靜,整日裏要看婆婆的臉色,還要忍著心酸給相公納妾。”許夫人看向女兒,“所以說女人有個好出身不叫命好,是嫁了個好男人,還有個好生養的身子,這才叫命好。”
想到當時為了一已之私,讓女兒與李元生份了,許夫人後悔不已,但此時為時已晚。
許搖也陷入沉思,哪怕是那次因為寺院發生的事兩個人之間有了分歧,甚至後來斷了來往,她也不得不承認元娘是個美好的女子,哪個男人知道她的好,都會喜歡上她。
她的體貼、謙讓,甚至不經意間淡淡的笑,像春風撫平人的心,跟她在一起,總會讓人在煩燥的心也能平靜下來。
這樣的她,為何就覺得二公子不好呢?還有她與二公子之間的流言,真的是因為愛慕二公子才會弄那些嗎?
“宋家的大房姑娘已經來京城半個月了,我看著是個穩重的,又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嫁給你大哥也不錯,能擔當起咱們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來。”許老人覺得女兒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該讓她聽一聽了,拉著她說話,“從今天起,你就跟在娘的身邊,學著管家,和怎麽把合適什麽樣位置的下人用到物盡其能。這是女子嫁人後持家必需要懂的。”
“娘說著我聽著就是了。”許搖想著自己的婚事,看母親的樣子,跟本沒有跟丞相府聯姻的打算,不勉失落起來。
特別是前些日子,又傳出二公子抬了妾進府,沒有娶妻先納了妾,還是從外麵抬進來的,而不是府裏的通房丫頭,這樣的事情哪個有些家勢的人家都不會同意把女兒嫁進去,隻會說丞相府是亂了規矩的。
正因為這樣,她越發的不敢在母親的麵前提起丞相府的事情。
女兒心不在焉的樣子,許夫人看了心疼,“娘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丞相府那裏傳出來的,不可能件件是無中生有,這裏麵還不知道有多少咱們不知道的,何況張丞相功高蓋主,皇上早就盯上了他,我和你父親不可能把你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說到這裏,許夫人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來,“男人長的再好也當不了飯吃,靠一張臉來哄女人的,那是戲裏麵的小白臉。”
這話也算是重的了。
許搖的臉蒼白起來。
用小白臉比喻一個男人,可見那男人得遭到了什麽地步。
許夫人點到為止,“侯府裏少夫人有了身孕,送些匹布和養人的玉。人有身孕,最忌諱的就是送吃食,小心為甚,也是不給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煩,你陪我去庫房裏找找東西吧。”
搭著女兒的手,母女兩個出了屋,才把剛剛的話題掀了過去。
許搖心不在焉的跟著母親在庫房裏挑了東西之後,就說身子不舒服要回自己的院子,許夫人也不點透,知道女兒能忍到現在,也算不錯了,要想讓她徹底的放棄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宏媽媽,丞相府那邊一日不如一日,搖兒那裏你多注意些,不要讓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迷了她的眼。”許夫人看著女兒的背影直歎氣。
宏媽媽安慰她,“夫人放心吧,小姐有一日會明白你的用心的。”
隻可惜,要是姑娘還與李元娘來往,就沒有今日這樣的事讓夫人頭疼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有因就有果,冥冥中自有定數。
“希望如此吧。”許母夫或許也是想到了這裏,人望著遠處發呆。
而許搖離開之後,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到了前院書房,許庭明今日休班,換去了官服,一身青緞麵的袍子坐在書桌後,手裏拿著一本兵書。
“大哥,你怎麽還坐得住。”許搖搶走兄長手裏的書,仍到了桌上,扭身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許庭明又將書拿起來,“胡鬧。”
“大哥,我知道你沒看進去。”許搖小聲嘀咕,“打元娘嫁人之後,你就一直陰著一張臉,現在人家剛嫁過去,身孕也有了,你總該死心了吧。”
許庭明的手微微一頓,翻了一頁書將剛剛的失神掩飾過去。
喜歡一個人該為她幸福高興才是,嫁給表哥那樣的男子,可是難求的婚事。
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日子一定過的不錯。
“大哥,其實元娘也不錯,當初或許有什麽誤會,或者我不該因為她喜歡一個人而與她生分,其實這些年來,交往了很多人,我也隻有元娘這一個朋友。”許搖話裏滿是失落。
雖然與元娘交往沒有幾日,但是從那之後,突然靜下來,她才發覺很孤單。
許庭明歎氣的放下手裏的書,“元娘不是個小氣的人,既然知道錯了,就把找她把話說清楚了,她一定會理解你,不然當初也不會怕你與她分生而與你說那些。”
他又從抽屜裏拿一隻木盒,推到妹妹的麵前,“你把這個送給元娘吧,她大婚我也沒送東西,這次有了身孕,就算一起補上了吧。”
盒子裏是一隻通體白色的簪子,頭上刻著木蘭花,簡單又大方,是那次賞燈之後,許庭明就讓雙戲去找,在一家百年的老鋪子裏才得到這隻木蘭花的白玉簪子。
物事人非,東西還在手裏,佳人卻已不在。
許搖也通快,收起盒子,“東西我幫你送過去就行了。”
至於解開誤會的事、、、在趙府她看到了角門那裏的元娘,現在她哪裏還有臉去見元娘,當初她要是與元娘還好,或許大哥與元娘也能走到一起,而不是現在大哥在這裏一個人傷情。
這事怎麽也有她的錯,當初是她牽線,結果大哥喜歡上元娘了,她又不管不顧了,甚至還說元娘的不好。
走到書房門口,許搖停下來,看著大哥沉悶的低著頭,猶豫了一下,“大哥,未來大嫂也不錯,聽娘說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大哥一定會喜歡的。”
“放心吧,我沒事。”許庭明難得扯出一抹笑來。
許搖這才走了。
下午,國公府的禮物送到侯府的時候,多了一隻木盒,許夫人自然是知道了,擺擺手,“我隻當不知道,他是我兒子,心裏在想著什麽,我哪裏會不知道,難得他開了竅能有喜歡的女子,到底是沒有緣分,最後就讓他做個了斷吧。”
宏媽媽笑道,“有夫人這樣的母親,可真是少爺的福氣。”
許夫人被誇,心裏自然舒服,嘴上還不忘記叮囑,“東西送去,也不要刻意跟人說是誰送的,不過單把盒子送到少夫人手裏。”
這一刻,許夫人也藏了點私心。
兒子喜歡的女子嫁給了春風得意的姐姐家,要是姐姐知道自己的兒媳曾與兒子有過一段,不知道還會不會高興,優秀的可不指她兒子一個。
此時,許夫人想的不是壞元娘,而是想證明自己的兒子也不差。
宏媽媽眸子閃了閃,應聲退了下去。
下午國公府的禮就到了謝府,謝夫人親自見了宏媽媽,笑意的將人送走之後,才把宏媽媽特意說起的木盒讓人拿了出來,打開看到是隻簪子,盒上遞給林媽媽。
“拿去清蘭院給李氏,就說國公府送來的。”謝老夫人猜是謝婷送的,到沒有多說什麽,“這樣的簪子,卻是送給外人,明明是親表親,卻像陌生人一般。”
林媽媽哪敢接這話,兩家姑娘一見麵像仇人似的,在國公府姑娘又把少夫人推下假山,更是與表姑娘鬧得鼻紅臉青的,就差大打出手了,哪裏可能送東西呢。
兩家夫人說是親姐妹,可什麽都攀比著來,麵上和和氣氣的,暗下你爭我鬥,這些年來又因為兩家姑娘的事,鬧的越發生分了。
林媽媽帶著簪子到清蘭院時,聽說侯爺在,隻把東西讓小丫頭遞進去,人也沒有進去打擾就走了,少夫人嫁進來之後,侯府在府裏呆的時候也多了,往日裏侯爺在府裏也多是在書房裏,像現在這樣呆在屋裏還真是少見。
細想一下,少夫人在侯爺的心裏地位還是挺重要的。
小丫頭記著林媽媽的話,等侯爺出來在再將東西送進去,還沒等將東西收起來,就被屋裏出來的清枝撞到了。
“這是哪來的?”
小丫頭就把林媽媽交代的話回了一遍,清枝笑道,“那還不快送進去,這可是國公府送來的,是表姑娘送的吧?少夫人與表姑娘很要好呢。”
“可是林媽媽說要等侯爺、、、”
小丫頭被清枝盯的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清枝嘴角帶笑,“又不是讓你一直呆在屋裏,不過是送個東西,把東西給我吧。”
跟本不把小丫頭放在眼裏,清枝拿過盒子,轉身就進了屋。
這院裏上下清枝就像個管事嬤嬤,小丫頭哪敢說什麽,被同伴扯了一下,這才退到一旁侍立站好。
清枝和小丫頭就站在門外,屋裏謝宣和元娘坐在窗旁的榻上,自然是把這話都聽進了耳裏,元娘眼皮都沒有抬,對麵的謝宣卻將手裏的書‘啪’的一聲摔到了桌上。
正巧這時,清枝拿著盒子進來了,微微見了個禮,笑道,“少夫人,國公府送了禮物過來,老夫人那邊讓人送來的。”
元抬抬起頭。
謝宣沉聲開了口,“拿過來我看看。”
清枝就恭謹的端著盒子上前去,不用吩咐就把盒子打開,通體白色的簪子就展露在眾人的眼前,清枝臉上的笑都僵了一下。
“不錯,挑的人心思細膩,知道你喜歡這樣簡單的東西,既然是送你的,就收起來吧。”謝宣眸子閃了閃,太快,兩人沒有發現。
元娘也很喜歡,讓平兒收了手裏的針線,拿起簪子打量,“要不少銀子吧?”
她看到簪子想到的就是這個,至於清枝臉上的鄙視,她跟本就不在意。
她不在意,不在表別人不在意。
謝宣說給元娘聽,話外卻點著一旁的清枝,“你喜歡就收著,你現在是侯府的少夫人,這樣的簪子在貴,那也配得起你,你若覺得收這麽貴的禮過意不去,找機會還份禮回去就是了。”
“那妾身就聽侯爺的。”元娘是真的喜歡這簪子,叫來平兒收起來。
晚飯後謝宣去了書房,晚上歇下的時候,平兒得了消息,“姑娘,侯爺罰了清枝三個月的月銀。”
“知道因為什麽嗎?”
平兒端著一盤子醬牛肉,“在書房裏別人進不去,也沒有人知道是因為什麽,清枝後來是紅著眼睛出來的。”
清枝失了規矩,甚至在主子麵前都不顧忌,謝宣能忍到現在,可見到底是服侍多年的,隻希望這一次能點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