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無法修補的裂痕
曹子揚道：“我不覺得誰的活著是僥幸，她應該活著，亦必須活著。”
“如果沒有意外，這個畫展會很完美，但人生沒有意外就不是人生了……”方鴻烈歎了一口氣，“所以，曹醫生，像我這個年紀其實我已經看的很通透，大概真的是命吧，我年輕的時候做了不少壞事，方倩也沒少做壞事，我們都應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報應？方鴻烈在想這樣的問題？所以不怪自己？曹子揚愣了幾秒道：“方倩到底做過什麽樣的壞事？”
方鴻烈道：“很多，很多，最主要的是關於錢，為了錢她曾經傷害過我們一家人，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起來。”
說一半不說一半，曹子揚無疑感到很鬱悶：“就因為這樣你不喜歡她？其實我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遺囑為什麽分配區別那麽大？因為方楠生活能力差一些，方倩好一些麽？但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確實沒那麽簡單，我是有點偏心，方楠很乖，而方倩不乖，我本來沒想著給方倩，是你藍姨堅持。或者我換個方式說，你會明白點，方倩那丫頭從來沒把我當過父親，我為什麽要給她留遺產？而且她自己也說過，她不要我一分錢。”
曹子揚無語了，方鴻烈這麽小氣？看著不像啊，除非方倩真氣的他非常厲害，父女間有著無法修補的裂痕。
想了想，曹子揚道：“或許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吧，方倩其實想著把自己的所有留給方楠，她做許多事其實都為了方楠，包括死前的一刻想的都是方楠。或許她不愛你，但她不隻是自私的愛自己。有個事情必須承認，方倩的心地確實遠遠沒有方楠善良，她甚至做了許多壞事，包括對我做的，但那可能不是方倩願意的，如果你關心她多一些或許她就不會這樣。”
方鴻烈停了下來：“方倩和你說過什麽？在出事前有什麽交代麽？”
“她用一億美金救了我，以你看來這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對吧？但它發生了，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錢對方倩來說其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某種情誼。”曹子揚舒了一口氣，繼續道，“還有件事我原本答應了方倩不說的，但為了方倩不那麽冤，我遭報應都得說。”
方鴻烈追問道：“什麽事？”
“方倩有病，無法治愈的病，任何時候都可能會死，所以她做的許多事情不是非得要那麽做，而是她必須走捷徑，因為她沒有時間。”
方鴻烈非常大反應：“不可能，都定期去檢查身體的，她是因為逃不掉才那麽和你說而已，臨死還騙人，全家去旅遊也一樣是騙人的，目的是為了改遺囑，這樣都要騙，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你了解你女兒麽？”曹子揚聲音很大，因為忽然間有點恨方鴻烈，他真的對方倩不好，難怪方倩恨他，“你就這麽不相信自己的女兒？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況且方倩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充其量隻是個缺乏關心的人，你看見她怎麽對方楠的，比你們還緊張，這是因為方楠給她各種力量和關懷，如果你們亦能給她各種力量和關懷，她一樣可以對方楠那麽對你們，可惜你們不會，反而做為父親，你很小氣。”
方鴻烈有點愣住了……
曹子揚繼續道：“我把剛剛要說的說完吧，方倩喜歡開快車，你知道的，她幾年前撞過車，腦袋裏麵殘留著金屬碎片，無法通過手術拿出來，而近期金屬碎片已經開始移位，就是隨時都可能丟命，所以和方楠去旅遊不是假的，而是必須通過這樣的設計去完成她的安排，如果你說她為了自己，她什麽時候死都不知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何必呢？她為了誰，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就能明白過來。”
方鴻烈繼續往前麵走，曹子揚跟著上了上一層，被爆炸摧毀成廢墟的畫展室，曾經的繁榮一丁點兒都看不出來，能看出來的隻是一個充斥著難聞氣味的死亡戰場。
把方鴻烈帶到鴿子給方倩拆炸彈那個地方，曹子揚對方鴻烈道：“這是我最後見方倩的地方，你看看吧，不要走太近窗邊，風大，會把你拉出去。”
方鴻烈沒有說話，曹子揚四周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到隔壁的房間轉了一圈，他忽然覺得，當時鴿子說方倩死了的時候應該到處找一找，原因很簡單，如果方倩沒有死，肯定還在現場，大概給鴿子藏了起來。鴿子說不做這個工作了，很可能就是為了抽時間出來接應方倩出去。
但是，曹子揚始終想不明白，方倩怎麽可能搞定鴿子？難道是自己想錯？想多了？鴿子是無辜的？
想著想著，曹子揚往回走，要到下一層，不過到了樓梯口又停下來，對跟著他的龍女道：“幫我去把鬆本原野叫上來，就在樓梯口這兒。”
龍女點頭下去了，曹子揚從口袋拿出煙，點燃，靠著牆抽著。
一分鍾不到，龍女帶著鬆本原野上來，曹子揚連忙道：“鬆本先生，幫我一個忙。”
鬆本原野道：“曹先生你說。”
“我想要電梯的監控錄像和所有出口的監控錄像，全部都要，從事發到現在的時間段，能給我拷貝一份嗎？”
“有點困難，需要時間。”
“沒關係，你晚上給我就可以，硬盤費用我可以付。”
“怎麽能讓你付，我盡量吧，但晚上不一定能拷完，畢竟那麽多攝像頭，一天可能都上萬兆。”鬆本原野看了看腕表的時間，“為了爭取時間，我現在就去聯係吧！”
曹子揚說了一聲謝謝。
鬆本原野走了，龍女連忙問曹子揚：“你要看什麽？”
曹子揚道：“我覺得方倩沒有死，因為鴿子太奇怪，要不你告訴我實話，鴿子到底走了沒有？”
龍女道：“據我所知，真的已經回國。”
曹子揚哦了一聲，把煙頭扔掉，走回去找方鴻烈，結果發現方鴻烈站的非常靠窗邊，風吹得他的衣服啪啪做響，看著無疑十分危險，不過他並不懼怕，就那樣站著，看著遠方的天空。
曹子揚走近，剛準備說話，忽然手機響起來，唐軍的來電，曹子揚接了道：“機票訂好了麽？”
唐軍道：“五點半起飛，大小姐正過來匯合我，你什麽時候回來？地址要不要我發到你手機裏？”
“要，不然我不知道地址，我盡快去吧！”
唐軍掛斷了電話，剛好那會方鴻烈轉過身，對曹子揚道：“能給我找個瓶子麽？”
曹子揚問：“什麽瓶子？”
“礦泉水的瓶子就可以。”
雖然不明白方鴻烈要礦泉水的瓶子做什麽？但曹子揚還是回頭對龍女道：“去下麵找一隻，那些警察應該有喝水。”
龍女去了，三分鍾不到走回來，把一隻礦泉水瓶子遞給曹子揚，曹子揚接過來遞給方鴻烈，結果方鴻烈打開蓋子把殘留的水倒幹，走了幾步，蹲在房子中間，在裝焦土，邊裝邊道：“爆炸是最慘的死法，什麽都沒有剩下，隻能裝些焦土回去了……”
曹子揚沒說話。
方鴻烈繼續道：“我想了想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我真對不起方倩她媽，而且我剛剛撒了謊，我對方倩不好，不喜歡她的原因，最主要是她殺了一個小生命，原本我和你藍姨還有個孩子，方楠還會有個同胞弟弟或者妹妹，就因為方倩，而方倩是故意的，那麽小的人就那麽陰毒，不過這可能也是因為我忽略她的感受惹的禍吧！”
曹子揚非常吃驚，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方倩沒有說過，方楠更沒有說過，當然方倩不說很正常，至於方楠，那應該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真不知道方楠會怎麽看待方倩。
方鴻烈又道：“如果方楠能醒過來，不要告訴方楠。”
“方楠肯定會醒的。”
“我告訴你，不是找借口，而是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方倩沒有死，你會原諒她嗎？”
方鴻烈停下手，抬頭看著曹子揚：“會，我也希望她原諒我，不過這已經不可能，人死了還能複活嗎？”
曹子揚沒回答，他也不知道，如果是假死，當然能複活，如果是真死呢？
時間悄然而逝，方鴻烈已經往礦泉水瓶子裏麵灌滿焦土，他站起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照相功能照了許多張照片，然後對曹子揚道：“走吧！”
曹子揚帶著方鴻烈到了下一層，匯合了鬆本原野，一起離開大夏。
上了救護車，鬆本原野開著車，曹子揚道：“鬆本先生，麻煩你在前麵找個路口放下我，然後你送方先生回醫院。”
鬆本原野道：“曹先生你有事要辦？”
曹子揚嗯了一聲：“私事，我會注意的，不給你們添麻煩。”
“好，有需要幫助的地方隨時給我電話。”
和方鴻烈說了兩句，曹子揚就和龍女在前麵的路口下了車，走了一段路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往唐軍所在的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門外，下了出租車，剛走進大堂，曹子揚就看見了坐在休息區的韓雅，當然韓雅也看見了他，並且快速的走過去道：“我爺爺還在睡覺，是下手的好時機啊。”
曹子揚有點冷汗：“聽你說話好像要抹你爺爺脖子似的。”
韓雅吐了吐舌頭：“哎，真不知道回去以後我要遭什麽罪。”
“你在醫院怎麽和我說的？你說怎麽懲罰你都可以，現在就開始反悔了？”
“我不反悔，是有點擔心。”
“擔心也得幹，走吧，去完成我們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