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古怪
“什麽?你說傷丫頭的人.……是她自己?”
赫然從椅子上站起,蕭萂的震驚都寫在臉上。就連歪斜著坐在一旁狀似‘事不關己’的公孫萘,都忍不住攢起了眉頭。
“這叫什麽話?丫頭為什麽刺自己一刀,還刺得那樣狠?”
“因為.……倘若不這樣的話,不足以取信那個惡毒的女人!”
阿迪萊的話,聽得蕭萂更是一頭霧水:“等等,你說‘惡毒的女人’?哪個‘惡毒的女人’?玖玥丫頭又為何要取信於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快說!”
“此事說來話長,還望二位能先救人。”阿迪萊一心係在重傷的主子身上,哪裏有心思說這麽多?
“放心,她暫時死不了!”
公孫萘不緊不慢地吐出一句。為了救那丫頭,他連自己珍藏的千年人參都用上了。有千年人參暫時吊著她的命,至少可保幾日之內不死。至於以後.……
“其實這一切,都在主子的計劃之中.……”
從前的阿迪萊隻是對女主子由衷的敬佩和讚歎,覺得女主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最聰慧的人。可是現在.……她卻情願女主子不要這麽聰慧。
實際上,女主子一早猜到擄走太子的人是落水心。女主子曾說過,這應該是慕容淵走投無路之下的一個計策:挾天子以令諸侯!憑借太子‘儲君’的身份,慕容淵隻要‘控製’住了太子,再伺機刺殺作為皇帝的主子,那這天下豈不盡在他的手裏?
然而,計劃出了岔子,慕容淵做夢也不會想到落水心這個女人會背叛他!
沒錯,就是背叛!
按照慕容淵之意,落水心該帶了小太子去見他。可是,落水心卻起了‘私心’,意圖利用太子達成她個人的目的。引來女主子不過是她的第一步,接下來,逼迫女主子‘自戕’,再利用幾可亂真的‘易容之術’假扮成女主子,進而得到主子乃至北漠的整個天下。
一切的一切都盡在女主子的意料之中。故,她索性將計就計。在去麵見落水心之前,女主子服下了一種可在短時間內令人呈現出‘假死’狀態的藥物,並在落水心的‘脅迫’之下把刀刺進自己的胸口。當然,她會偏移刺進的角度。然後,假死的藥物發揮效用,她‘倒地而亡’。落水心見她沒有了氣息,會下意識判定她‘已經’死了。那麽,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接下來,就看她的了。
在秘密‘分享’這個計劃之時,女主子千叮嚀萬囑咐,要自己一定把受重傷的她送去藥王穀。因為,以女主子目前這種狀態,倘若還有‘回天之術’,就隻能是她眼前的這二位了
女主子是拿命在賭!雖然她一度也對這個‘計劃’斬釘截鐵地拒絕過,卻是拗不過女主子的堅持。她說,唯有這樣,才能保得住太子平安。落水心要的,是女主子心甘情願的‘赴死’。若非如此,隻怕落在對方手裏的太子會有危險……
“什麽狗屁計劃?這丫頭瘋了不成?”
聽罷阿迪萊的一番敘說,蕭萂宛若炸了毛的公雞,氣得上躥下跳、麵容鐵青。
相形之下,公孫萘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地坐在那兒,氣定神閑,似乎對沐玖玥的‘生死’並不怎麽在意。
人活一世,終歸是要走上‘油盡燈滅’這一條路。那丫頭隻不過比別人早了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見他二人反應不一,尤其是公孫萘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阿迪萊不覺有些急了。曲彎雙膝,撲通跪了下去,哀婉語聲包裹著濃濃的乞求意味:“求二位前輩救救我家女主子!”
公孫萘冷笑一聲,不置可否。蕭萂則是鐵青著一張臉,怒道:“怎麽救?現在是那丫頭自己不要命了,我等是人,又不是神仙。何況,她傷的那樣重,就是大羅神仙怕也無計可施,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冰冷刺骨的聲音落入耳中,使得阿迪萊神色大動。這麽說,女主子沒救了?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一定是蕭神醫的‘氣話’。他們神通廣大,定能救女主子一命.……
“二位前輩醫術卓著,必然能挽回我家女主子一條性命。還望二位伸以援手。阿迪萊在這兒給兩位磕頭了!”
音落,她把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公孫萘不為所動,依舊表情涼薄寡淡。蕭萂則是冷冷一哼,麵上怒色絲毫不減:“自作孽不可活,我救不了!”說罷,拂袖而去。
阿迪萊將殷切的目光落向仍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的公孫萘,後者卻隻是撇撇嘴,一副‘無能為力’的神情。且不說他有無能力救回那丫頭的一條性命?縱使有,他又有什麽原因這麽做?那丫頭又不是他的誰。
話說回來……說起那個丫頭,他倒是想起他的親親徒弟來了。到底左丫頭去哪兒了?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難道真如師兄所言,左丫頭是因為受不了他才選擇了‘逃出’藥王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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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兩日、三日、五日.……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鳳赭寒仍每晚宿在偏殿,和‘沐玖玥’的交集也少之又少。
“公……皇後娘娘,奴婢讓禦膳房做了百合銀耳湯,現在就給皇上送過去嗎?”
走入寢殿的菊清一眼瞟見坐在妝台前正用木梳梳理著三千青絲的女子,眼神裏閃過一抹‘深思’!
是她想多了嗎?總覺得自打這次公主回宮,就好似變了個人。從前的公主雖不多話,但自己嘰嘰喳喳說不不停的時候,她偶爾也能搭上一兩句話,或與她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是現在.……公主似乎很討厭自己有事沒事在她耳邊嘮叨個沒完,已經不僅一次地訓斥過她了。除此外,公主還曾特意糾正過她的‘稱呼’,讓她改叫‘娘娘’。這也很奇怪。據她對主子的了解,她家公主可不是會在類似於‘稱呼’這種小事上‘錙銖必較’的人。最最奇怪的還是充斥於公主周身的氣息,總那麽‘陰嗖嗖’的。公主從不苛待下人,這一點怕是沒有人比她菊清更清楚了。可就在昨日,宮女平兒不過不小心打碎了一隻花瓶,擾了公主午睡。誰料想,公主一怒之下竟叫人生生打了平兒三十大板!對待一個隻有十六七歲的姑娘家,如此責罰未免嚴苛了些……
“放著吧,本宮一會兒親自送過去。”
聽見主子這麽說,菊清不敢多言,放下裝有銀耳湯的瓷甕,轉身走入內殿,作勢要給沐玖玥鋪床。
“這裏不必你伺候,下去吧!”
女子的嗓音依舊是慣有的清冷淡雅,可就在那清冷中又似乎摻雜了微許的冷漠。
菊清低著頭退出殿外,關門時一眼狀似不經意地掃向端坐在妝台前的女子。銅鏡映出的女子麵龐依舊美得令人炫目,可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往往在璀璨之間又隱約帶了幾分詭然與陰森.……
忽然這時,女子凜厲目光與菊清帶有探尋意味的雙眼在銅鏡中相撞,嚇得菊清心房猝然一緊,趕緊關上了房門。
就這樣,除了菊清深埋在心底的一絲疑心,宮裏的日子如微風過隙,平靜而無波瀾地度過著。
這日早朝,鳳赭寒因偶感身體不適,提前宣布退朝。
事實上,已連續幾天,他皆感到精神不濟,且有漸趨嚴重之勢。起初權當是偶感風寒,擔心傳禦醫又會鬧得和宮上下人心惶惶,也就沒太當回事。哪知這一耽擱,病情反有洶湧之勢.……
“皇後娘娘,皇上此刻正在寢宮歇著,吩咐誰都不許打擾。您看.……”
“放肆!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宮是誰。居然連本宮都敢阻攔,我看你這個太監總管都是當膩了吧?”
太監總管被她一聲吼斥,驚得忙不迭伏跪在地,“娘娘息怒。隻是.……皇上將息前確有吩咐過,不許打攪。實在是……聖令難違啊!”
寢宮外,沐玖玥一雙美目寒光四溢,挺直了背脊冷蔑地睥睨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太監總管,“若是本宮今日執意要進去呢?”
太監總管悄悄用衣袖擦了擦滲滿額頭的冷汗,吞了口吐沫,硬著頭皮賠笑道:“娘娘就別為難奴才了吧?奴才要是違抗聖意,便是死罪一條。”
一絲冷笑爬上了美麗女子的嘴角,“違抗聖意,是死罪一條。那麽違抗本宮之意呢?”
總管太監嚇得心頭一抖,聲音不覺弱了三分,“奴才不敢!”
見他一個勁的冒冷汗,沐玖玥一改凜冽森然的表情,宛然一笑:“本宮同你開個玩笑,你緊張什麽?既然皇上在歇著,本宮不便打擾,就回去了。煩勞公公在皇上醒來後給提個醒,就說本宮來過。”
“娘娘折煞奴才了。‘煩勞’二字,奴才萬萬不敢當!”
瞧見沐玖玥轉身離去,總管太監暗鬆口氣的同時,立即朗聲吐出一句:“恭送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