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以命抵命
鳳赭寒終究沒能拗過玖玥的堅持，放了她獨自離宮，自己則被迫留在宮中主持大局。
不過，他卻是給她帶上了足以護她周全的人手。除了經過專業訓練的幾十個密衛，另有阿迪萊、阿伊莎姐妹包括初一在內，也一同隨行。
阿迪萊、阿伊莎這對姐妹各有千秋，一個心思縝密、處事周到，一個能力出眾，在必要時刻能給予玖玥的幫助絕不止一點點。何況她二人與玖玥同為女子，阿迪萊又懂些醫術，照顧起玖玥來比起那些粗苯的密衛要得心應手地多。有她二人隨行，鳳赭寒總算能安心些。
安心個屁！！！
俊臉陰沉得仿佛鍍上了一層鍋底灰，男人把手重重砸在牆上，嚇得立於一旁的太監連連發出驚叫聲。
“皇上，您行行好，別這麽嚇奴才，奴才的心髒承受不住！”說罷，忙不迭去宣禦醫。
無視太監咋咋呼呼的反應，鳳赭寒冷冽的神色宛若凝結的冰麵，掩住了冰層下所有的溫度，周身氣息冷得駭人。
他已經後悔了，盡管玥兒剛離開不過一個時辰！
他怎麽可以就這麽放玥兒走？此去凶險異常，對方分明是想利用禹兒引他們上鉤。這種時刻，該是他這個男人站出來的。可是他呢？卻躲在女人身後，任由玥兒拖著懷孕又胎氣大動的孱弱身軀去闖狼窩虎穴。他還算是個男人嗎？
就在鳳赭寒因自責愧疚而痛苦萬分之時，已離宮而去的沐玖玥也不甚安遂。
禦醫要她暫時安靜養胎，並不是在危言聳聽。對於剛動過胎氣的人來說，最忌諱的莫過於一個‘動’字。偏她這會兒不得已而為之。棄馬改坐馬車還是菊清好說歹說她才勉強應下的。也虧得是坐馬車，倘若騎馬，隻怕會更顛簸，那她的身子.……
右手輕放於腹部，緩緩地動著，像在安撫裏頭極不安分的小家夥。
同坐馬車的還有阿伊莎、阿迪萊姐妹。此刻看著沐玖玥憔悴蒼白的麵容，姐妹倆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悲憐之色。
“女主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主子心裏可有計較？”
阿伊莎的詢問聲打破了馬車裏原有的寂靜。關於太子被何人抓走，又被帶往何方，她們一無所知。如此尋人，無異於‘大海裏撈針’。這麽盲目沒有方向地找下去總不是個辦法。不過要是女主子心中已有臆測則另當別論。
長久地接觸下來，女主子‘料事如神’‘運籌帷幄’的本領她不止一次的領略到。故，她充分信任女主子這一次同樣也‘成竹在胸’.……
沐玖玥掀開掩住小窗的輕簾，看著外麵眨眼而逝的風景，好半晌，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隨便吧！”
阿伊莎表情一僵。隨便？這算什麽答案？難不成.……主子對他們此行的去向也毫無把握？那.……天大地大，他們究竟該行去何方？
就在阿伊莎茫然而不知所措之時，女子淡雅微涼的聲音再度傳來：“不必擔心去向，會有人指引我們。”
幾乎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尚不等阿伊莎姐妹明白過來她言下之意，馬車外一道羽箭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晰入耳。
阿伊莎麵目一凜。馬車徐緩停下，一名密衛將適才徒手接住的羽箭畢恭畢敬地遞到玖玥麵前，插在箭頭處的紙箋尤為顯眼。
玖玥若有若無地掃了阿伊莎一眼。那表情像是在說：看看，我們想要的‘信息’這不就送來了？
不出所料，字箋上指示著她們該走的方向。
“女主子，小心有詐！”阿伊莎輕蹙眉心，如此提醒著。
一絲苦澀的淺笑劃過玖玥不複櫻紅之色的雙唇，她斂眉不語，銳利的眸中卻有深沉凝聚。
有詐？她何嚐不知對方引她前去分明不安好心。可即便如此，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必得闖上一闖。為了救兒子，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馬車每行一小段路程，就會有一支羽箭送來看似模糊的地址。當最後一支羽箭呈到玖玥麵前，即便不看紙箋上的字跡，玖玥也已猜出了十之八九。
“不讓我們跟著，這怎麽行？”
看過字箋上的內容，阿伊莎緊鎖眉頭，反對的意見脫口而出。
阿迪萊雖閉口不言，然那緊緊聚攏的眉心到底泄露了她此時並不平穩的心境。
“照上麵的意思去做！”沐玖玥想也沒想就做出了妥協。
“女主子~”阿伊莎驚訝地瞪圓雙目。女主子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麽？沒有她們跟著，女主子相當於沒有了安全的保障。萬一這指引她們前去的幕後之人要對女主子‘不利’怎麽辦？她們作為護衛，卻沒能護住女主子，回去還不被主子‘碎屍萬段’？
“就照主子的意思辦吧！”
這時，平靜響起的阿迪萊的一聲勸說，更加令阿伊莎震驚不已。別人就算了，怎麽連姐姐都說這種話？難道女主子不理智，姐姐也跟著瘋了不成？
阿伊莎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偏偏任她說破了嘴皮子就是沒人聽，氣得她跳下馬車突然朝著未知的方向飛掠而去。
密衛們本就是沐玖玥訓練出來的，自當對她唯命是從。身為‘密衛’，首要的宗旨就是絕對服從。故而對沐玖玥做出的這個決定，誰也不敢有任何異議。
離去前，沐玖玥深深看了阿迪萊一眼，瞬間流於四目之間的一抹詭然光芒是兩個人早有的‘默契’。
接下來，在字箋上給予的信息引導下，玖玥來到了一處看似與尋常無異的莊院。來到僅有的一座草屋外，抬起左腳，正欲跨門而入。忽在此時，草屋裏幽幽傳出一道女子的聲音。
“你來了！”
玖玥麵色倏爾一凜。這聲音她斷然不會認錯。
落水心，果然是你嗎？
早在剛發現禹兒失蹤又被告知一同失蹤的還有一名‘宮女’之時，她的心中就已有了如此揣測。易容術能做到如此‘出神入化’，除了她落水心還能有誰？
令人佩服的是，為達目的，落水心竟不惜化身地位卑廉的宮女，且在宮中足足潛伏了一月之久。如此堅毅的心性，若是用到了好的方麵，倒也未嚐不是好事一樁。隻可惜……此女子陰險歹毒，怕難成正業。
“好久不見，落姑娘別來無恙！”
“承蒙記掛，你也看到了，我好得很。”
沐玖玥眸中神色微動，也僅僅是一瞬，唇邊笑意就莫名鍍上了一層冰寒。
“落姑娘如此大費周章引我前來，應該不隻是為了閑話家常吧？我也不認為你我之間有什麽‘閑話’好聊。就請落姑娘直入主題吧。”
落水心扯了扯嘴角，嗬笑一聲，“你的性子還真是急。”
玖玥斂眉，眸中有刀鋒般的寒芒凝聚閃爍，寒意徹骨。兩片形狀美好的櫻唇嗡然而動，吐出的字音冷如利刃，“我兒子呢？”
“你說太子殿下？放心，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落水心笑著回答，似乎很欣賞沐玖玥此時此刻驚惶不安的心境，並不急於坦白引她至此的真實用意，連說話的語調都不疾不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你的條件？”沐玖玥不打算跟她廢話下去。既然費盡心思地引她前來，就必所有圖。
“你應該猜到了，不是嗎？”落水心看著她，於嘴角牽出一抹詭然陰冷的笑容。
沐玖玥周身一震，臉上肌肉似乎不受控製地跳動了幾下，瞬間已是麵色慘白。
見她這般，落水心唇角翹起的弧度莫名一深，眼波輕閃間，目光裏有一層一層的笑意漫了上來。
“如何？要不要用你的命來換你兒子的命？”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沐玖玥腦中嗡的一聲，如是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
‘死’這個字，從來都是禁忌。活地好好的人，誰又願意死？
“是不是……我把我的命留下，你就一定會放了我兒子？”沐玖玥竭力想要維持的從容淡定，卻破碎在了顫抖的字音裏。
這個發現，讓落水心很是快慰。想不到她也有‘怕’的時候.……
“這是自然。我落水心雖不是個好人，不過答應將死之人的話還是會辦到。難道我就不怕你死後的冤魂會找上我？”
沐玖玥眉心微動，麵上表情好不澀然。
由始至終，落水心的唇角都帶了一絲‘看好戲’的笑容。從前與沐玖玥的多番較量中，她都落於下風。風水輪流轉，終於也轉到了她這一邊。
嗬，沐玖玥啊沐玖玥，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