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內訌

  心陡然一沉,落水心有些受傷地看著他,含著嘴裏的聲音澀然而淒楚。


  “你這是要趕我走嗎?”


  鳳赭寒沒說是,卻也沒急著否認。看樣子,是真的不打算留她了。


  “我與帝軍的這場大戰不知幾時會結束。你一個女子,待在軍營裏多有不便。”


  這不過是你的‘借口’罷了!

  落水心幾乎就要脫口喊出了這句話,但她終還是忍住了。說她待在這裏不方便,那儊懿公主呢,她就不是女子嗎?


  不過現在可不是‘較真’的時候,她得想辦法讓他把她留下才行。隻有留下了,她與他之間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落水心黯淡了眉眼,嘴角亦爬上一抹澀然的淺笑,看在眼裏,卻讓人倍感心酸。


  “我知道,我不該成為你的累贅,不該繼續拖累你。可是,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兒呢?他們不會放過我的。而如今的我,根本毫無反擊之力。若是再被他們抓去,怕隻怕.……”


  她雖沒明說,但後果可想而知。顯帝暴戾陰狠又錙銖必較。一旦她出了這裏,再被顯帝的人抓到,隻怕結果比陷進紅帳篷還要淒慘得多。何況,還有慕容淵!她知道慕容淵那麽多的事,慕容淵怎可能輕易饒得了她?

  “寒,認識你這麽久,我從不曾厚臉皮地求過你什麽。今日,我要打破陳規了。”


  音落,她竟然直挺挺地在鳳赭寒身旁跪了下去。


  鳳赭寒眉毛一聳,“你這是做什麽?”說話間,就要扶她起來,卻被她避過了伸出的手。


  “請你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在你心裏,我連沐玖玥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都尚且不如。曾經,我也對你癡迷過,甚至一度因為妒忌而想要傷害你最心愛的人。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但請你相信,我真的已經不是從前的落水心了。我不會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如今的我,隻想活。在你這裏,我僅僅需要一個可避風雨的地方就好。不必下人伺候,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除此外,我也可以幫你打理一些事情。隻要你不趕我走,什麽我都願意做……”


  眼見男人露出了為難之色,她複又著急地補充道:“等到戰事結束,等你戰勝了帝軍,到那時,即便顯帝還活著也再也顧不上我了。那時我就離開。可好?”


  鳳赭寒暗歎了一聲,終歸狠不下心腸拒絕一個可憐之人。且不說他們過去還有些交情,即便是陌生人,麵對無家可歸又有仇敵在外的窘境,他怕是也難做到冷眼旁觀吧?

  “那你就先留下來吧。”


  聞言,落水心佯作憂傷垂下的雙眸快速劃過一抹閃亮的光芒。


  鳳赭寒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落水心叫住。


  “關於帝軍,有個事我想告訴你。”


  鳳赭寒止步,顯然被她這個話題勾起了好奇心。


  “你可知帝軍軍營裏如今做監軍的人物,是哪一位?”


  鳳赭寒搖搖頭,表示不知。


  落水心做了個手勢,讓他先坐下再詳談,隨即又為他重新斟了一碗茶。先前斟給他的那杯茶怕是已經涼了。


  待他一落座,她便幽幽說起:“帝軍被你先前的勇猛大大挫傷了銳氣,現如今,朝中已無大將可用。許是顯帝黔驢技窮了,竟派了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文官來做監軍。此人姓秦單名一個放字,是朝中的一品大員。不過,可別因為他在朝中地位舉足輕重就以為這秦放是個人才。其實,不過是個慣會阿諛奉承的草包罷了。顯帝最恨忤逆之人,而這位秦大人想是摸準了顯帝的脾性,對其一味的順從討好,這才一步步掙到了今日這般局麵。”


  鳳赭寒隱晦地蹙了下眉頭。就算此人並無才華,老實待著也便罷了,對他們兩軍對峙的情況似乎並沒有大的影響。


  似是看出了他的思量,落水心挑唇一笑,又再繼續說道:“據我所知,秦放不止貪財且十分好色。以這兩點作為‘突破口’,必能令其與軍中大將生出嫌隙,進而引出內訌。而兩軍交戰正處於緊張之時,這時候的自亂陣腳、軍心渙散無疑是致命的。”


  “你說的,我會仔細斟酌。多謝!”


  落水心笑著搖了搖頭,“能幫上你的忙,我不知有多高興。”


  對於鳳赭寒乃至全軍而言,落水心確是帶來了一個不錯的情報。事實上,還不等鳳赭寒有所動作,帝軍那邊就已是一片兵荒馬亂。


  彼時,鳳赭寒、儊懿、宮玨三人正坐在議事廳中,周毅將軍忽大步走來,臉上還掛著爽朗的笑。不必懷疑,定是有好事情發生。


  在鳳赭寒麵前站定,他雙手抱拳,未言先有笑聲從喉間漫了出來。


  見狀,鳳赭寒不禁失笑,“什麽事讓你開心成這樣?”


  周毅覺得略有失態,連忙止了笑聲,表情亦變得一本正經起來,語聲沉定地說道:“剛得來的消息,說帝軍軍營裏一片大亂。”


  “哦?”儊懿輕挑眉尖,帶著一抹探究的意味。


  “想必王爺與二位將軍均已聽聞,前幾日,鳳城派了個所謂‘監軍’。叫什麽來著,好像是.……”


  “秦放!”鳳赭寒替他解了一時之困。


  周毅拍了下腦門,迭聲道是,“對對對,就叫秦放。”想想又覺得奇怪,“不過王爺是如何知道的?”


  鳳赭寒並不打算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上多做贅述,於是淡聲催促:“你隻管說發生了什麽事吧。”


  周毅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跑題’了,於是趕緊又回到正題中來,“據說那位‘監軍’不僅是個文官,還對軍中事宜一竅不通。帝軍的幾位大將對他都十分不待見。這也就罷了。沒想到那監軍大人還是個‘愛財如命’的主兒。朝廷下發的軍銀被他貪慕了不下半數。隻不過,手腳不甚利落,還是露出了馬腳,給幾位軍中將領逮個正著。這下可熱鬧了。將軍賀虎,就是前幾日剛與我們交過手的那位,脾氣甚是火爆。想是把連日來帝軍接連失利的火氣都發到了他身上,竟把那秦放打個半死.……”


  周毅一麵說一邊抑製不住的發出爽朗笑聲。本來在王爺麵前應該沉著嚴肅,可這.……實在是憋不住嘛。


  儊懿聽後也微微撩了下嘴角,露出這些日子以來難得的一抹暢然之色,冷笑著說道:“雖說那位監軍大人的確是挺欠揍的。不過賀虎不問青白就將人打個半死,無疑是令本就不高昂的軍中士氣更顯低迷,雪上加霜,實非可取之舉。看樣子,帝軍氣數將近!”


  那之後,果如儊懿提前預言的那樣,寒王大軍連戰連捷,帝軍卻處處受挫,毫無招架之力。更糟糕的是,在如此要命的時刻,鳳城傳出消息,顯帝竟派出大軍征戰南汕,欲把幾十年前丟在南汕人手裏的‘梵穀之國’搶回來!


  顯帝如此看不清形勢,不免令軍中將士寒心,也就更沒了奮起反抗之心。而帝軍,儼然已呈現衰頹之勢,隱隱露出傾塌的跡象。許多人紛紛猜測,江山易主,這北漠的大好河山也將要盡數落入寒王手中!

  與此同時,在那個世外桃源一樣的藥王穀,沐玖玥依舊日複一日地過著平淡的生活。


  每日,天一亮她就上山去采藥,常常時近黃昏才會歸來。餓了,就吃帶在身上的幹巴巴的幹糧。渴了,就用葉子盛些山泉水來喝。質樸的模樣,哪裏還看得出曾經公主王妃加身的榮光萬耀?


  這日,又是天之將黑,路的盡頭才現出她姍姍歸來的身影。


  每每到了這時候,左爾嵐都會出門去迎,替她卸下肩上裝著藥草的竹筐,今日也不例外。


  順便一提,如今的左爾嵐已是藥王穀穀主公孫萘的高徒了!


  “玥兒,怎麽又這麽晚?冬日裏,天本就黑得快些。摸黑行路,萬一碰到危險怎麽辦?”


  日日聽著她如出一轍的嘮叨,聽得玖玥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覺有些無奈地應諾:“是是是,明日一定早些回來。”


  左爾嵐嗔怪地睨她一眼,“你又在敷衍我?哪一次不是好好答應來著。結果呢?”


  玖玥輕吐出一截粉舌,模樣很是俏皮。


  左爾嵐則是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停止嘮叨,一改話鋒,笑著言道:“對了,大伯回來了!”


  說起這蕭萂,真真稱得上是一怪人。藥王穀他待不住,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偏偏,出去十天半個月又會回來。如此來來回回,玖玥早就見怪不怪了。


  先將采回的藥草一一鋪曬開來,玖玥才不慌不忙地去見蕭萂,還親自烹了茶。


  彼時,蕭萂正在廳裏與沐崎焱閑聊。見了玖玥走進來,鼻腔裏即哼出一聲不滿,“左丫頭說你回來都有小半個時辰了,怎麽才想著來見我?”


  玖玥有些無語地翻翻眼睛。又不是一年半年沒見,才十幾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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