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紅帳篷
三日後,鳳赭寒等人如約趕到了那片叢林,卻並不見落水心的影蹤。
儊懿眉頭微蹙,語聲帶出了幾分怒意:“看樣子,我們是被擺了一道。”很明顯,這裏沒人。別說落水心信上所說的顯帝,就連落水心都不見蹤影。不是被騙了是什麽?
鳳赭寒緩步走到了叢林邊沿,卻並不擅入。他知道,落水心頗有幾分玩弄奇門遁甲的本領。隻怕這叢林裏早已被她設下了重重障礙,進去後,萬一出不來就糟了。
“我不同意姑母所說。”
儊懿不解地挑了下眉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地上有些淩亂的腳步印痕。
“一些足印能說明什麽?如果按照落水心的說法,她引了顯帝來此。你想,顯帝會一個人來冒此風險嗎?必然跟著侍從護衛一大堆。那麽有這些足印又有什麽奇怪?”
“姑母細細看來!”鳳赭寒並不分辨,隻叫儊懿再走近些。
不明所以的儊懿依言照做,結果就在走近後,才猛然發現地上的印痕絕非普通足印那麽簡單。看樣子,更像是有人被‘拖行’留下了一排長長的拖印。
“這裏曾發生過打鬥?”
“應該不會錯。”說話間,鳳赭寒的唇角微微暈開了一絲淺笑,卻帶出幾分犀利的危險凜冽:“看樣子,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趕在我們前頭救走了顯帝?”
鳳赭寒笑而不語,卻已用沉默給出了充分的回答。而他,甚至已經猜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能有本事破了落水心的奇門之術,除了那位在幕後操控一切的人還能有誰?
鳳赭寒果然是鳳赭寒,他猜得一點沒錯,顯帝就是被慕容淵救走的。
“賤人!”
顯帝發了狂一樣,不停將巴掌扇在落水心臉上。隻一會兒工夫,好好的一張臉蛋就已被打得紅腫不堪,已然看不出曾經的傾城之貌。
猶不解恨,顯帝更是將鞭子沾了鹽水,狠狠地往落水心身上抽……
一下、兩下、三下.……不消片刻,落水心身上就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然而,真正令女子心寒的是,在這過程中,慕容淵始終悠然悠哉地坐在一旁,甚至還品著茶!
好歹父女一場,他居然眼睜睜看著顯帝這般折磨她,袖手旁觀!
約莫盞茶的工夫過去後,慕容淵終於開口,語調是漫不經心的閑適:“好了,你打也打過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言下之意,別再浪費我的時間!
顯帝呼呼喘著氣,收起了麵上的猙獰。看著落水心狼狽的樣子,唇角忽而蔓延出一抹殘忍得近乎扭曲的笑容,“來呀,把這女人送到前線去。朕的將士們奮勇殺敵,也該‘犒勞犒勞’才是!”
此時的落水心早已心灰意冷,連掙紮都不曾,由著兩名侍衛將她拖了出去。隻那一雙憤怒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慕容淵,如同猝了毒物的蔓藤,越纏越緊……
發泄了心中怒憤的顯帝總算找回了一絲的冷靜與從容。尋了位置坐下,默默地抿了口茶,卻發現茶的味道不對,當即便發出一聲雷霆般的咆哮:
“混賬東西!朕的茶呢?”
店家忙不迭走入雅室中來,卑躬屈膝地連連陪著不是,“皇上恕罪!這.……這就是小店最好的茶了。”
“什麽最好的茶?朕是誰?你們也敢愚弄?來啊,拖出去斬了!”
“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很快,那可憐又無辜的店家就被兩名密衛拖了出去,哭號聲也漸行漸遠。
顯帝猶不滿足,竟將茶碗狠狠摔擲在地。
瓷器的碎裂聲在安靜的雅室顯得尤為清晰而刺耳。
待到他發泄完,慕容淵方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當上皇帝都已經半年了,答應我的事卻還遲遲不曾完成。”
就知道他是要說這個.……
顯帝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耐,竭力控製著麵部表情,不滿之色未有絲毫流露。
“我最近忙於戰事,等到除掉了寒王,自然會發兵南汕。事情總得一件一件地做吧。”
慕容淵放下了捧在手中多時的茶碗,卻不知有意無意,茶碗放下時發出了鏗然一聲脆響,如同在顯帝心中敲響警鍾。
“我既然能把你推上雲霄,自然也能讓你狠狠地摔下來。你最好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性。給你三天時間,發兵南汕,否則,後果不可估量!”
“三天時間?”顯帝微微揚高了聲調,“那怎麽行?眼下,寒王正在逐漸迫近。我必須集合一切力量,方能與之一較高下。你卻要我現在就發兵南汕?這不可能!”
慕容淵斂起眸中肅沉的冷意,波瀾不驚的聲音聽上去隨意,卻莫名的令人心裏一寒。
“不可能?想是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顯帝的表情忽然有些局促:“可是,寒王……”
“衝動向寒王發兵本就是你擅做主張的做法。既是你所為,自當由你承擔責任。難道還要我來替你承擔嗎?”
顯帝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被堵得啞口無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別忘了,你是誰。”
慕容淵最後這一句,徹底將其打入了寒潭深淵。
是啊,當了幾個月的皇帝,他難道就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
事實上,真正的鳳赭顯早在登基之初就已經死了。長年累月毫無顧忌地使用‘駐顏術’,終於,毒性侵體,撒手人寰。而現在的他,不過是掛著一張‘鳳赭顯’的臉麵,純粹的‘傀儡’罷了。
慕容淵撂下一句狠話,就走了。
獨坐桌前的顯帝卻是緩緩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鏡,看著銅鏡裏‘陌生’的麵孔,忽然有些心煩氣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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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心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淪落至如此淒慘的地步。
顯帝無情而又殘忍的一個命令,她被下放軍營,入了紅帳篷。這裏可是讓女人求生無門求死不得的地方,偏又是男人們的銷魂之地。
通常,隻有犯了錯的女奴會被下放到紅帳篷,供軍營裏的兵卒褻玩取樂。
落水心想逃,可她被下了軟筋散一類的藥物,根本使不上一點力氣!
隔壁的帳篷裏,一個可憐的女子已先後被十幾個男人褻玩過。最初聲嘶力竭的淒慘嚎叫在絕望中消磨殆盡,以至現在,除了男人快活時興奮的悶喘聲,再也聽不到其他。
“誒,我聽說又來個好的。”
“我剛剛偷偷瞄了眼,長得跟天仙似的。”
“啐,做什麽美夢呢你?天仙會來這種地方?”
“不信你自己進去看。”
“我倒是想。問題是,哪輪得到我啊?”
到這裏,閑談戛然而止,似乎有什麽人走了過來。
“什麽人?”
“趙暉將軍派我來帶這個女人過去。”來人如此回答。
“將軍想快活了,大可來這裏,為何.……”
“將軍嫌這個地方髒,怎麽,你有意見?”
“小的不敢。”
下一瞬,帳簾被人掀了開來,走進一修長身材的人。
落水心此刻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更遑論抬頭去分辨來人的身份。更何況,管他來的是誰,都是要將自己拉進地獄的‘鬼差陰使’,是要把自己推向萬劫不複之人,她恨都恨死了,哪裏還會管他長得是人模還是狗樣。
哼!要怪隻能怪她現在渾身無力,否則,一包毒藥就夠了……
忖思間,男人野蠻地將她從地上拽起。卻就在落水心踉踉蹌蹌站起來的時候,男人的唇飛快湊近她耳邊,低若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落水心麵色微微一變,死灰般沉寂的眸子重又多了一抹光彩。
為了不被人發覺,男人拉扯落水心走出帳子的時候絲毫不憐香惜玉。好幾次,落水心因為他不曾控製力道的推搡而狼狽地跌倒,也曾用怨毒的目光狠狠瞪向麵容冷酷的男子。
在他二人近乎‘天衣無縫’的配合下,成功躲過了紅帳篷外兩名守衛的‘猜疑’。
事實上,男子並未像對那兩個看守紅帳篷之人所說的那樣,把落水心帶去趙暉將軍的軍帳,而是左閃右閃,避過眾人耳目,進了一間普通帳子。
“把這件衣服換上!”
坐在椅子上,落水心茫然地看著扔到她腿上的衣裳。是一件普通的士兵服,臭烘烘的,應該還是穿過的。
為了避嫌,男子舉步正要走出帳子,忽被落水心出聲叫住。
“等等!”
男人不解地看向她。
此時的落水心真是狼狽又尷尬極了,但有些話也不能不說。
“我沒辦法.……”她現在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怎麽傳這衣裳愛上?
恍然大悟的男子犯了難,“那怎麽辦?這裏又沒女人可幫你的忙。何況就算有,也不能相信。別忘了,你我現在是在敵營之中。”
落水心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當我不曉得嗎?
眼見男人仍雲裏霧裏地不知所謂,落水心咬著牙,冷冷吐出一句:“就不能你幫我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