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反了
鳳赭寒有些怔然地看向儊懿，眼中神色透出微許困惑。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儊懿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在她的印象裏，鳳赭寒一直是個聰明人，不會連這都想不清楚。
鳳赭寒微微眯起了眼瞳，眸子在一瞬間的沉寂後忽然凝入了星子般的清澈瑩亮。
他哪裏會不清楚這個中的厲害關係？顯帝來犯，他為了自保，也為了保護他的子民，被動之下奮起反抗。當時，他並沒想那麽多，唯一的念頭僅是度過眼前的難關。
然，正如儊懿姑母所言，現在的他才要仔細想清楚他真正要的是什麽！
顯帝絕不會善罷甘休，一旦他再度揮兵來犯，自己一味的被動抵禦終歸不是辦法。而他若想擺脫眼前的‘困境’，唯一條路可走——清君側，奪大位！
“隻要你一聲令下，曾經我的舊部都願意追隨與你。”儊懿盡最大可能地給予他鼓勵和支持。要想成就大業，僅僅靠這城中的幾萬守兵是不通的。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招兵買馬，壯大隊伍。這樣，才足可與帝師大軍抗衡。
鳳赭寒一言不發，似還在猶豫不決，宮玨忍不住輕歎了聲，出口的話語卻帶了幾分冷沉：“小子，還猶豫什麽？你以為，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
若不主動反擊，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這一次，幸有西楚大軍增援，他們才堪堪躲過一劫。下次呢？類似這樣總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實在不妥。冒險不說，也太沒骨氣了。想要自保，他們就得有足夠的力量。而這力量不可能一蹴而就，是要靠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他若再不盡早下定決心，怕隻怕他們還沒來得及有所運作，京師方麵就已再度派出大軍圍剿。到那時，可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的一片苦心！’
玥兒的一片苦心.……
一絲澀然的笑在唇角蔓延開來，他長長地吐出口氣，如要吐盡心頭的鬱悶。
玥兒是那麽的了解他，那麽的體諒他。正因為玥兒知道，有她在，他勢必會心存芥蒂，不願她陷入危險之中，少不得就會變得畏手畏腳、遲疑不決。所以，她走了，走得遠遠的，徹底切斷了他的這份‘芥蒂’，讓他沒有理由再遲疑。
是啊！哪怕是為了苦心孤詣營造今日局麵的玥兒，他也不能再‘坐以待斃’。
霍然，鳳赭寒站了起來，眼中是堅定而清晰的神采，光影灼灼，帶著強大而不可撼動的意念。
“清君側，我們反了！”
“好！”
儊懿大聲附和，眼裏閃過欣然安慰的光芒。
彼時，菊清正在房間裏焦躁地踱著步，懷裏抱著哭鬧不止的小主子，哭喪著臉，連她都想跟著哭了！
自打公主‘離開’後，小主子就沒日沒夜地哭鬧，她怎麽哄都哄不好。
說來，公主也真夠狠心的。小主子還這麽小，公主怎就忍心拋下他？這麽小的孩子，萬一想念娘親再想出個病來，可如何是好？
當開門聲響起，滿頭大汗的菊清下意識朝門的方向看去，見是王爺大步走了進來，不禁鬆了口氣。
“王爺，您快來看看小主子吧，他一直哭一直哭。奴婢摸著小主子的額頭有些燙，該不是發熱了吧？”
鳳赭寒大步流星地走來，單手將兒子抱了過去。不過這小家夥脾氣拗得很，就是他這個當爹的也難從他那兒博到幾分顏麵，哭鬧聲非但不曾歇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可怎麽辦呢？”菊清在一旁急得直跳腳。聽到小主子的哭聲已變得沙啞，可把她心疼壞了，一邊不忘暗暗在心裏再度把公主埋怨了遍。
男人眼底溫和的神色隨著孩子持續的哭鬧而漸漸冷了下來，眉頭皺了下，猝然間中氣十足地喊出一聲：“給我閉嘴！”
被他這一喊，小寒兒竟真的止住了哭聲，眨動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抽抽噎噎地看著他。
看到他這副小可憐般的模樣，鳳赭寒再度軟了心腸，湊過唇來在孩子軟軟嫩嫩的小臉蛋上親了親，隨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寒兒，你要記住，你是男子漢，要學會堅強，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你娘隻是暫時離開，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咱們身邊的。你要是再哭，等你娘回來了，我就告訴她你不乖。一旦她生氣，說不準會再度離開，且一去不回。你是希望永遠也見不到娘親嗎？”
小家夥像是聽懂了，惶恐地搖了搖頭，抽噎聲也變得小了許多。
“不想永遠也見不到娘親，你就得乖乖的。因為娘喜歡乖孩子啊。”
菊清在一旁看著，不禁暗地裏嘖嘖稱奇。看王爺粗枝大葉的，想不到在哄孩子這方麵還挺有辦法的。她哄了半天都哄不好，結果王爺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小主子就不哭了！
將哄好的寒兒重新交給菊清，鳳赭寒揉了揉小家夥細軟的頭發，目光忽然轉向菊清，語調一改剛剛的溫柔，多了幾分冷厲：“你即刻收拾東西，我派人護送你們回東越！”
“回、回東越？”菊清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鳳赭寒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個性，說過的話絕不再費心重複第二遍。管她聽沒聽明白，撂下了話，轉身即大步走出了房間。
安排寒兒回東越，是不得已。接下來的日子，他恐怕要在東征西討中度過。他沒什麽，卻不想兒子那麽小也跟著他受苦。何況，戰場上一切都有可能發生。玥兒把孩子留給他，他就一定要盡好‘保護’的責任。把兒子暫送回東越，是眼下看來最好的一個抉擇。
~~·~~
寒王揭竿而起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大江南北！而此前顯帝大敗悻悻而逃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在坊間儼然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顯帝不堪為帝皇之表率，先是對民間疾苦視而不見，一意孤行地發起了戰爭。後又有軍中斬殺大將、不愛惜人才甚至視兵卒命如草芥的事件屢屢發生，難免令人心寒。
於是，寒王‘清君側’的消息一經傳出，各地竟有不少將領先後投誠。而寒王之勢也在以一種令人幾乎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快地壯大了起來！
外麵硝煙正濃，卻有一個形同世外桃源的地方日複一日地在平靜與悠然中度過。
剛從山上采藥回來的美麗女子，這會兒正把采回的藥材散開在一木架上晾曬。
“玥姐姐，玥姐姐，穀主都說了，你每日采這麽些藥回來，穀裏都快裝不下了。”
聽了小藥童帶著幾分童趣的揶揄，晾曬藥材的美麗女子緩緩地轉過身來，星般的眸子有笑意氤氳而生，宛若幽沉夜空驟然之間炸開的煙花斑斕。
“哇，玥姐姐，你好美啊。等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
女子再一次被藥童不假思索的話逗笑，正待要調侃幾句，卻有人比她更快地發難：“你玥姐姐已經名花有主了，你少在這裏胡亂獻殷勤！”
原本還有些放肆的藥童聽了這聲音，不覺微微一顫，乖乖地轉過身去向緩步而來的人行了九十度的鞠躬大禮，“穀主！”
“嗯！”
被奉作‘穀主’之人，有著年輕而俊美的麵容。不過，可別因為這樣就被騙了。這位穀主大人今年已經整四十了。雖已人到中年，卻因駐顏有術，看上去與二十五六的青年不相上下。
“老家夥回來了，正吵著要見你。”
‘穀主’在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很是不屑。
“大伯回來了？”
話音方落，女子就如一隻翩翩蝴蝶，開心的見人去了。
話說，這藥王穀是劉炳的家卻也不是。早年，前代穀主，也是他的師傅曾收了他和師弟兩個徒弟，教他們學醫。這裏姑且還能算作他的‘家’。可自從師傅他老人家瀟灑雲遊而去，緊接著那個成日裏就愛與自己作對的‘師弟’成了這藥王穀的新一代主人。那這所謂的家也就不是家了。每每他回到這裏，總會被那個毒舌的家夥說成是‘寄人籬下’，氣都氣死他了。這會兒勉為其難的回來，也隻為見一見故人。
說好了，他不是回家，隻是到此一遊。免得又被那個討厭的家夥說成是‘蹭吃蹭喝’的寄生蟲。哼！
“大伯！”
聽了這熟悉的聲音，劉炳倏爾斂去鬱悶的表情，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丫頭，你在這裏過得可好？”
“托大伯的福，玖玥一切都好！”
沒錯，此時與劉炳麵對麵說說笑笑的美麗女子，正是不久前被傳失去蹤跡的沐玖玥。那她為何不在西楚王宮，卻跑來了藥王穀？
一切還要從宇文拓的‘放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