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廢儲
彼時,大殿上正上演一場唇槍舌戰的好戲!
先有賭坊查封一事。九皇子因在調查賭坊一事的過程中遭人伏擊,身受重傷,皇帝為此龍顏大怒,下令徹查。結果這一查,像穿線的珠子一樣,把與這間賭坊相關的人一個個的都牽扯出來。其中,最令眾人嘩然驚訝的,便是皇世子鳳琅鄴的介入!
誰能想到,堂堂的皇世子,為了中飽私囊居然會昧著良心賺取這種黑心銀子。自然,賺取銀子隻是其中的一個目的。拉攏黨臣,才是這間賭坊由來的根本原因。先前玖玥就曾親眼目睹,賭坊裏的管事威脅尹江弟弟,隻要能把尹江帶來此地,拖欠的銀兩便可一筆勾銷。
北漠尊皇大為震怒!縱然鳳琅鄴一力替自己辯護,卻是效果不佳.……
然而,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輪到鳳赭寒回稟調查沔城糧草被燒一事,鳳赭寒帶來的調查結果更令眾人驚心。
“回稟父皇,經兒臣調查,發現沔城多處糧倉被燒非天火所致,而是人為。被燒成灰燼的,也並非我們所以為的‘糧食’,而是幹草!”
此言一出,殿上的眾大臣再度嘩然。不是糧食,而是幹草?也就是說,在糧倉被燒毀前,那裏的糧食就被人掉了包,換成了一文不值的幹草?這.……這又是何人所為?
似是為了向眾人解惑,鳳赭寒忽然衝著殿外大喊了聲:“帶上來!”
話音落,未經片刻,即有一五花大綁之人踉踉蹌蹌地被禁軍推搡著入了大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人見了正前龍椅寶座上的北漠尊皇,忙不迭呈五體投地式跪伏在地,聲音誠惶誠恐,麵容更是掛滿了驚懼駭然。
北漠尊皇看也不看跪地之人,而是把詢問的目光落向了鳳赭寒,似乎在等他一個解釋。
鳳赭寒拱手向前,聲調微昂,隱可聽出一絲怒意寒然,“父皇容稟。此人姓李名正,官拜六品,負責看管沔城多地糧倉。可經兒臣查證,官籍上卻根本沒有李正這個名字。也就是說,他的‘官’是假的!”
“假的?”
大臣們聽了隻覺再也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了。如今連‘官職’也能作假,那他們辛苦為官還有什麽意義?
至於李正何以會‘莫名其妙’地成了六品官員,鳳赭寒顯然不願多談,語鋒一轉,又回到了正題上,“這位李正號稱是沔城一帶的‘土地爺’,平日裏作威作福不說。據兒臣初步查證,僅在沔城他就有四處宅子。明鋪暗坊更多得數不勝數。兒臣還在他的宅子裏搜出了不下萬兩黃金,以及近百萬兩銀子.……”
大殿裏的抽氣聲此起彼伏,眾人無不驚訝於李正的‘財力’。萬兩黃金?百萬兩銀子?怕是國庫也不過如此。
大臣們都如此驚訝憤怒,更別說皇帝。區區一個小民,哪兒來的這麽多金銀?想也知道,看管沔城糧倉是假,趁機把糧食裝進自家口袋才是真!
就在大殿之上的氣氛越來越沉鬱凝重之時,鳳城西郊的一處宅子裏,落水心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在她麵前,則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狼狽地倒地不起。看樣子,是暈了過去……
落水心給一名手下使了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立刻端來了一盆水,對著老者狠狠潑了下去。
可憐老者,嘴裏嗆了水,是在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中清醒過來的。
坐在他麵前的落水心,此時正有一搭無一搭地劃著碗蓋,見他醒來,即在嘴角掀起一抹冷酷的笑,“醒了?”
聽到幽冷的聲音,老者渾身一顫,猛然回憶起昏迷之前的情形。也不知這蛇蠍女子給他喂下去了什麽藥物,他隻覺得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痛得他甚至一度想結束掉性命……
“一個時辰後,你會再痛一次。不,準確地說,是每隔一個時辰,方才折磨你的痛苦都會再一次降臨。怎麽樣?滋味如何?”
老者臉色白了青青了又白,指著落水心大罵:“你個蛇蠍毒婦!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做鬼?嗬嗬嗬.……”喉嚨裏漫出諷刺的笑聲,語聲卻急轉直下,“我不叫你死,你以為你死得了嗎?”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我與你無冤無仇,你.……”
“噓,你的話太多了。”落水心冷酷地打斷老者的滔滔不絕,眼波輕閃,唇角抿出冷硬的弧度,“我說過了,隻要你肯乖乖到皇帝麵前把對我說過的話再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我就會給你解藥,解除你身上的痛苦。”
“哼,你休要誆我!去了,我還有命活嗎?”老者也不算笨。真要到皇帝跟前把二十幾年前的那件事捅了出來,皇帝不殺了他泄憤才怪?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落水心斜睨他一眼,那冰冷的眼神如同刀子,似要將人一片一片的割裂開來。
老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想起適才那生不如死的一刻。倘若就像這女子所說,每隔上一個時辰他都要經受一次那般的痛不欲生,還不如讓皇帝砍了他的頭顱,幹幹脆脆地死去!
怪隻能怪他,貪得無厭。若他沒想過要借由此事發筆橫財,進而異想天開地跑去‘威脅’皇世子,也就不會受這份苦楚。
“看樣子,你是想明白了。這才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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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赭寒在沔城揪出的巨貪李正原是替鳳琅鄴賣命的一條‘狗’。當初,鳳琅鄴之所以暗中提拔他,正是為了能有這麽個人把持住沔城的糧食命脈。一旦有一日,他不得不走上‘逆反’之路,沔城的糧食補給將令他有如天助。此消彼長,鳳城糧食短缺。那麽他拿下皇宮乃至整個鳳城自是順理成章。可他千算萬算,卻萬沒算到李正竟是如此的貪得無厭!
糧倉被燒一事,鳳琅鄴並不知情。他是曾有過暗示,李正可利用職位的便利,偷偷運出糧食變賣,作為他的錢銀儲備。可,李正這個該死的家夥,竟然背著他打起了糧草的主意,還編出什麽‘天火’的瞎話來。他以為父皇是誰?以為群臣是誰?會輕而易舉就被他謊騙過去嗎?如此蠢貨,也是他當初瞎了雙眼,才會將其收至麾下。這一刻的鳳琅鄴可說悔不當初!
然,事情既已發生,懊惱悔恨又有何用?這一次,他隻能認栽了!
前後的賭坊以及沔城糧草被燒兩樁案子,雖非鳳琅鄴直接所為,到底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是可忍孰不可忍!堂堂儲君,為了中飽私囊,居然開設賭坊暗娼,成何體統?另有沔城糧草一事,也頗值得人深味。皇世子何以堅持要將沔城把持在他的掌控之下?個中意味,不言而喻。此刻大殿之上的群臣個個都是人精,又怎能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竅?
作為儲君,鳳琅鄴如此的‘不安分’,北漠尊皇焉能不為之失望勃然?考慮再三,當皇帝宣布廢儲的諭旨一經發出,出人意料,殿上竟鴉雀無聲!沒有大臣肯站出來勸阻,可見,鳳琅鄴臣心已失,而今日廢儲是偶然卻也是必然的結果!
跪在殿中的鳳琅鄴痛苦地閉上雙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所幸,父皇留了他三分情麵,隻是廢儲,卻仍保留他皇子親王的爵位。那他,就還不算徹底的輸了!
就在這位昔日的皇世子殿下猶在心裏盤算著如何‘東山再起’的時候,他並不知曉,真正的災厄才剛剛開始……
早朝剛散,前時稱病在家的馳王就匆匆到了禦書房,與皇帝長久密談。
除了北漠尊皇,另有鳳赭寒在場。雖然鳳赭馳對此略有芥蒂,但父皇明顯有意對他這位六弟‘予以重用’,他實在不便多言。廢儲的聖旨剛剛頒下,這時候,哪怕他表現出一星半點對鳳赭寒的‘不滿’,都會被父皇理解成他對儲位有著覬覦之心,故才容不下其他兄弟。父皇正因為鳳琅鄴的事情餘怒未消,這時候撥弄虎須,無異於‘自掘墳墓’,他沒那麽傻!
“老二,你堅持要與朕密談,究竟所為何事?”
皇帝語聲稍弱,許是年歲大了,經不起一再的打擊折騰。又或者,打從心底對長子所犯下的錯感到悲歎惋惜。下了早朝,他本想直接回去寢殿歇息,卻給匆匆入宮的二兒子截住。老二神情肅穆悲憤,稱有事要密奏.……不得已,他隻得逗留在此,聽他所謂的‘密報’。
鳳赭馳還未開口,倒是一旁的內侍在他的示意下,呈了什麽東西到皇帝眼前。
“這是什麽?”皇帝濃眉一挑。
鳳赭馳雙手拱於前,聲音含了微許歉然:“兒臣鬥膽,請父皇先服下這顆清心丸。”
清心丸?
皇帝略有不悅地看著言辭懇切的二兒子,不明白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聞悉‘清心丸’是他信任的內侍官親自從太醫署取來,他才放心地吃了。
待他服食過‘清心丸’,鳳赭馳清朗凜冽的語聲再度幽幽響起。
“稟呈父皇,兒臣有證據證明,鳳琅鄴並非父皇所以為的大皇子。實際上……身世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