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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公主府請罪

  眾目睽睽之下,雅蝶郡主跌落河湖。要不是鳳赭寒及時跳下去救人,不會泅水的雅蝶郡主隻怕嚇也已經嚇死了。


  其實這也怨不得玖玥。當時她不容分說地跑過來,伸出手,分明是要推玖玥落水的。自保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玖玥側身躲過她的‘攻擊’也是人之常情。隻能怪雅蝶不管不顧之下衝勢過猛,人會跌落下去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雖說玖玥自認無過,然雅蝶的身份擺在那兒,她此時又在北漠境內,人家的地盤上,凡事不宜做得太過,總該替自己留條後路.……

  於是,備了些禮物,玖玥親自登公主府的門,行探視之實。


  巧的是,常年身在軍中的儊懿公主此刻剛好在家。聽說東越公主攜禮前來,儊懿公主自當親自接見。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玖玥抵達公主府外時,巧遇上鳳赭寒也來探望雅蝶。兩人相互寒暄點了下頭,便一同在管家的引領下入了儊懿公主所在的正廳。


  傳聞果然不如一見!

  從前僅是聽說,玖玥便已對這位儊懿公主敬慕有加。今日得見,隻覺對方英氣颯然,雖著家常服侍,依舊掩飾不住她眉宇間清冽浩然之氣,令人敬服!

  這一次遠來北漠之前,她曾與父親有過一次深談。父親在提到宮肄宸之父的時候,就曾順帶提起過這位儊懿公主。宮玨被譽為‘戰神’戰場上無往不利之時,唯一一次就是敗給了儊懿公主。能讓素有戰神之名的宮玨在她手裏吃了敗仗,足見這位女中英豪絕非浪得虛名!


  “晚輩沐玖玥,見過儊懿公主!”


  兩人雖同是公主的身份,但對方的年齡資曆擺在那兒,又是她素來景仰之人,玖玥摒棄簡略的福身之禮,衝著坐於正前的儊懿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敬意。


  儊懿從前不曾見過玖玥,從女兒雅蝶那裏自然也聽不來關於她的什麽‘好話’。為母之心,聽說對方害得雅蝶落水,說心裏毫無芥蒂是不可能的。可是此刻見了這位異國公主,如此大度識禮,再想想自己女兒平素裏嬌慣出的跋扈性情。想也知道,雅蝶傳話有誤。這位異國公主與她無仇無怨,又怎會無緣無故就推她下水?她推人家還差不多!


  何況,若這位東越來的公主自知理虧,怕是早躲著不肯見人。此刻大方攜禮前來,不正恰恰說明了她心懷坦蕩,磊落光明嗎?


  “晚輩今日特來請罪。那日泛舟湖上,本是件清風朗月的風雅之事。不想,與雅蝶郡主發生了一點小摩擦。雖非本意,但郡主確是因我落水。公主若有所怨懟,玖玥自甘領受!”


  “既非詠陽公主之過,我何必要怨懟於你?”


  話聲落下,儊懿似有若無地睨了鳳赭寒一眼。雖隻有一眼,玖玥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眼目光下的無奈。


  想來,儊懿公主應是知曉雅蝶對鳳赭寒的心意。會流露出這般錯雜的眼色,隻能說明一點——她其實並不希望雅蝶和鳳赭寒‘好事’得成。又或者說,她並不想介入朝黨之爭。一旦她的女兒嫁給了鳳赭寒,在外人眼裏,便會理所當然地將她視作寒王一黨。屆時,縱然她再多不願,也隻得把腳伸進這漩渦之中。而儊懿公主,顯然並不願意過這種爾虞我詐、機關算盡的陰暗生活!


  探視的心意到了,玖玥再無久留的必要,便請辭離去。


  “寒兒,我還得去看看雅蝶,就煩勞你幫姑母送詠陽公主出去吧。”


  這話,隱約間透出一絲驅趕之意。儊懿公主大約是擔心雅蝶見了鳳赭寒,又會生出什麽事端來。


  “我會的,姑母。也請姑母向雅蝶妹妹帶去我的關切之意!”


  儊懿微點了下頭,算做應承。


  一如來時,玖玥與鳳赭寒相攜著走出公主府。


  因玖玥新設府宅與寒王府剛好一南一北,不同路,鳳赭寒一出公主府遂就對玖玥道了聲:“告辭!”


  說罷,甚至不等玖玥做出任何回應,跳上馬即絕塵而去!


  站在原地,玖玥癡癡望著那一人一騎消失的方向,眼波微轉,湧露出那麽一絲絲的悵惘。


  雖然她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安慰自己,他隻是把自己忘了,隻是得了一種叫做‘失憶’的病。說不定什麽時候,他的‘病’好了,就能重拾起對她的深深眷戀。又或者,受到心的牽引,再一次愛上她……

  可是,當他一次次用冷漠的背影詮釋他的決絕,她的心就如同被成千上萬隻螞蟻啃咬,那剜心刺骨的疼痛幾乎快要把她折磨瘋了!


  從前,他也是如此嗎?看著她一次次地為了父兄拚盡全力,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他的感覺是否也如同現在的自己這般,愁腸百結.……

  玖玥一回府,就找劉柄喝起酒來。說事喝酒,泰半都是劉炳在喝。每每在她要舉起酒盅的時候,就會有一隻手按過來,隨之響起的還有劉炳沒好氣的輕斥聲:“你身體尚未完全複原,喝什麽酒?想死啊!”


  若說這天下間誰敢對她堂堂一國公主如此不客氣的訓斥,大概非這位‘神醫’莫屬了。


  “我是高興。聽說哥哥和瑤蕪已經回去了。雖然信上不曾確切地說,不過我想,瑤蕪身上的蠱毒應已大好了才對。她與哥哥排除萬難,終於能在一起了,我替他們感到開心,難道不應該喝一杯嗎?”


  聽她這麽一說,再看她唇角分明嫣然卻隱隱帶著苦澀的笑容,劉炳無言地輕歎一聲。


  真的開心嗎?還是從他們的事跡上想到了自己。同樣力竭萬難,如今,沐崎焱與瑤蕪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卻猶然在為那不知的‘將來’而苦苦奮鬥著。這丫頭心裏該有多苦.……

  就在玖玥和劉炳看似‘談笑風生’地飲酒作樂之時,夜離身形翩然地自房頂飄落,目光如影隨形牢牢鎖住不遠處亭子裏那一抹纖纖身影,神色略有黯然。


  與此同時,卻有另外一道目光也在癡癡追隨著他的身影……

  左爾嵐心裏頓時一陣絞痛,轉過身,卻驀然發覺有冰冷的水珠自臉龐流落。她趕緊用手背將之擦去,假裝那脆弱的象征不曾出現。


  “左姑娘~”


  聽到有人叫自己,左爾嵐忙不迭整理了麵部表情,微笑著看向來人。


  自打玖玥在此置府,這還是沐卿璃初次登門。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公主~”


  左爾嵐略略福了下身,卻看不出多少‘恭敬’。身份是公主又如何?隻從她對玥兒那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作為,就難博自己半分好感。她姑且守著禮數對她行禮問安已是不錯了。


  沐卿璃自然也看得出左爾嵐言行間的敷衍,眼底隱有淩厲的鋒芒悄然閃過,麵上卻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我去了正閣,結果丫鬟說玥兒在園中亭子裏,就找了過來。”


  左爾嵐微一頷首:“玥兒是在亭子裏沒錯,我這便引公主過去!”


  “那就勞煩了!”


  沐卿璃的出現,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被她攪擾了難得的酒興,玖玥神情略略顯出了那麽一絲不耐來。


  對她輕蹙柳眉的表情權作不見,沐卿璃倒是痛快,來了即開門見山地道明因由之故!

  “前段時間,鳳赭馳讓人假裝成山匪劫了殿下督管下發的官銀。為此,尊皇曾在百官麵前對殿下大為斥責。這事你也知道。殿下鬱憤難除,近來好生憔悴,看得我十分心疼……”


  “那件事,不是已經了結了嗎?也還了皇世子‘清白’。皇世子殿下還有什麽好鬱憤難平的?”


  玖玥一麵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端起丫鬟剛烹好的果茶,宜人的果味清香剛好可解酒後帶來的困乏之意。


  “你說得倒是輕巧。換成是你,被皇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大加斥責,心裏會好過才怪?”


  麵對沐卿璃的反言相斥,玖玥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唇角笑紋頗深,然則眼中卻是冰寒一片!

  “皇姐今日來,應該不是隻為了與我聊這些‘閑話’吧?”


  “我想.……想讓你幫我想想辦法,看能否助皇世子扳回一城!”


  沐卿璃嘴上如是說著,神色到底有些赧然。沐玖玥待她素來涼薄,且不說她會否答應自己的請求,今日自己登門拜訪卻口口聲聲說著請托之詞,臉麵終究有些掛不住。


  不等玖玥開口,左爾嵐這時卻是快步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黑黢黢的藥湯。


  “先將藥喝了,再談你們的‘大事’不遲!”


  看似尋常的一句話,卻夾槍帶棒,分明暗藏機鋒,是衝著沐卿璃去的。


  玥兒會生這場病,全因沐卿璃不顧她身體狀況將她帶去寒王府所致。現下,玥兒的身子都沒好呢,沐卿璃居然還有臉上門來求著玥兒幫她出主意?臉皮真是厚如城牆!

  “我已經沒事了!”


  看著那碗黑黢黢的藥湯,玖玥嘴裏陣陣發苦,打起了退堂鼓。


  “這話,你衝大伯說去。他若說你可以不用喝這藥湯,我絕不難為與你。”左爾嵐篤定了玖玥拿劉炳一點辦法也沒有,才有此一說。


  見玖玥一張小臉皺得像苦瓜一樣,左爾嵐噗嗤一笑,有些幸災樂禍地說:“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乖喝了,否則明日的藥,大伯多多加了幾味黃連進去,保證你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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