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入夜,萬籟俱寂,城西一個府宅外卻不知何故地忙碌起來。
“快快快,動作要快,別人發現我和你們都得死!”
靜夜之中滿含驚駭的聲音,聽起來有隱約回響,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尤為詭異陰森。
響聲之人是府宅的管家,受命於家主,自當盡心盡力是一方麵。自然還有另一方麵的原因來自於那隱隱的危機感。是因為他心裏十分清楚,若是今夜的差事做不好,他這條小命也就算交代了!他一人死不足惜,可他上有六十歲老母,下有尚未成年的孩子都等著他豢養照顧。他若死了,這個家也就完了!
被他催促勒令的一幹下人無不加快著手中動作。一箱一箱的重物自府裏搬出來,迅快地搬上早已候在外頭的馬車,顯然是要將這些大箱子運往未知的何處。
明明秋夜寒涼,那管家卻是渾身燥熱的不停有汗水從額頭上滲出,急得不停在原地踱步,隱隱有些氣急敗壞的催促聲就沒停過。
正在此時,兩個小廝在抬一重箱之時,手上一滑,箱子不慎鬆落,掉落在地,發出沉悶的一聲重響。
管家被這聲音驚出了一身冷汗,怒不可遏地走上前,揚起手各給了兩人狠狠的一巴掌。
“沒用的狗東西,知道這裏麵裝著什麽你們也敢這般不經心?不想要這條小命了是不是?”
挨了巴掌的兩人吭也不敢吭一聲,趕緊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箱子……
“呦,最近這北漠皇城裏的人是怎麽了?放著好好的覺不睡,深更半夜地跑出來刨坑挖洞,是要把自己埋了還是怎麽著?”
帶著濃濃揶揄之意的女聲甫一在靜寂的夜色中響起,那管家嚇得兩腿一軟,險癱倒在地。第一次閃過腦海的念頭就是:被發現了!
待他冷靜下來,打眼望去,卻見夜色中立著兩道身影。由於夜色暗沉,他實在看不清那兩人長著什麽麵相,故也不知他們出現在這裏是何緣故。如果是過路的還好,如果是事先得了消息,來抓他們一個‘現行’,那就糟了!
“我說得沒錯吧?不必你去抓老鼠。到了夜裏,閑不住的老鼠自己就跑出來了。”
玖玥看了眼身旁之人,於唇角狡黠地牽出一個笑容。
到這一刻,鳳赭寒不得不承認,這個來自東越的小公主果然有著非凡的智謀。他們已知馳王命人劫回的那筆官銀必然藏在某處,尚來不及熔煉為撲通銀兩,為己所用。然,想尋得這些藏起來的官銀,卻形同大海裏撈針,連個方向都沒有,更別提找到。、
於是,沐玖玥就放了消息出去,說是審刑司的人已掌握到了證據,不日,隻消得到陛下諭令,就將衝進某位大人府邸查搜這筆被盜偷的官銀。
此消息一經放出,有些人惶恐之下就亂了分寸。
此前,他安於馳王府的‘眼線’看到掌管禦兵司的司使秦黙神情略有驚慌地前往馳王府。馳王府戒備森嚴,眼線想要聽出兩人身處隱蔽之地的對話卻是不能。不過淡淡這一個‘線索’,已經給了他們極大幫助。偏偏選在這時,秦黙前往馳王府,誰會覺得僅僅是個‘巧合’。
想是被馳王數落斥責了一番,秦黙一臉頹敗之色從王府側門走出。灰頹之色中隱隱夾雜一絲忿然。想是他向馳王求救卻被冷酷駁回,秦黙替馳王辦事卻遭‘棄如敝屣’的回應,難免心中鬱憤氣結。
那之後,玖玥又尋了個在筆藝上有頗高造詣的人,利用鳳赭寒拿過來的馳王親筆書函,仿造了一封筆跡幾可亂真的書信,果然把那秦黙成功‘騙’了過去。信上說要秦黙盡快轉移‘重要的東西’,雖未言明是什麽,但秦黙焉有不清楚之理?
於是,就有了這夜半三更的一場‘好戲’!
後方有淩亂的腳步聲隱隱傳來。玖玥波光瀲灩的眸子輕輕一閃,笑著看向鳳赭寒說道:“該來的人已經來了!王爺不宜露麵,我們還是尋個地方坐下喝杯茶,靜候即可!”
鳳赭寒點了下頭,兩人幾乎同時策馬往一條岔路上奔馳而去。
鳳赭寒以為,這麽晚了,沐玖玥該是想回到東宮才對。不想,她卻默默跟隨自己到了寒王府。
若在日裏倒還好說,隻現下夜幕當頭,他們異性相處多有不便。
寒王府外,鳳赭寒正待要婉轉表達‘請’她離開之意,卻被沐玖玥搶先一步說道:“夜深露重,不想這秋夜寒涼真真令人無法忍耐。不知可否到王爺府上討杯熱茶來喝?”
見鳳赭寒略有踟躕,玖玥遂又略帶自嘲地說道:“不瞞王爺,我近來身體不是很好。今夜在秋風寒夜中走了這麽一遭,隻怕明日就要患了風寒.……”說著,她還煞有其事地咳嗽兩聲。
鳳赭寒聽她如此說法,若再婉言推拒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何況,東越這位詠陽公主今夜如此奔波勞累全因自己,若她當真患病,到時自己隻怕愧意難當。與其如此.……隻是請她入府飲杯熱茶,也沒什麽了不得。
“公主,請!”
玖玥衝著做出‘謙請’手勢的男人略一頷首,當先一步入了王府大門,微微向上揚起的嘴角卻帶出幾分澀然自嘲的弧度。
想不到有一日,為了博他歡心,她竟也有‘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
嗬,風水輪流轉!從前,宸對她百般討好,想不到此刻也自己來嚐一嚐‘個中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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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寒王府中,鳳赭寒與玖玥正在悠然飲茶之時,馳王獲悉審刑司的人從秦黙府裏搜出被劫官銀一事,極為震怒!
這一次,他命秦黙暗中尋江湖高手扮成山匪盜賊攔路搶了這筆官銀,原是衝著皇世子去的。皇世子督管不嚴,致官銀被盜,必要受到父皇責斥。最好是他自此失了聖心,威望一落千丈。到時,自己的機會也便來了。
這是其一!
還有另一點原因,他之所以覬覦這筆官銀也有他的用意。收買朝臣軍將需流水似的銀子花出去,而王府裏的錢銀有限。時間一長,不免有些捉襟見肘。這筆過萬兩的官銀,剛好可解他燃眉之急。隻需進熔爐裏重新煉成普通的銀子即可。
隻他尚未來得及將官銀熔煉成普通銀兩,想不到秦黙那裏就出事了!
這個秦黙,實在是廢物一個!他分明已經說了,叫他近日先不要有任何動作。他居然自作聰明地想趁夜將那筆官銀轉移。莫不是對官銀起了‘獨占’的心思?
哼!
“王爺,現在不是氣惱的時候。秦黙現如今已被暫時關押審刑司的天牢,隻等明日朝堂之上審刑司司使蘇源向聖上稟明此事,再行裁決。我隻怕.……”
一謀士模樣的男子站在鳳赭馳麵前,冷靜地分析當下形勢。話到中段,卻戛然而止,雖未言明,卻已足夠對鳳赭馳起到了一定的‘提示’作用。
鳳赭馳仍是一臉憤懣的鐵青之色,但相較適才,卻已明顯地冷靜下來。
是啊,現如今最緊要的是要讓秦黙閉上嘴巴才行。
“王爺,此事還需盡快著手。蘇源的一個女兒,可是皇世子的側妃……”
謀士的話,每每都能說到‘點子’上。蘇源把女兒嫁給皇世子,就已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他的‘立場’。此番,皇世子‘蒙冤’,蘇源焉能不站出來替皇世子‘鳴冤申訴’?若是他用了什麽手段‘脅逼’秦黙開口,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想辦法,命人混進天牢,給本王傳個話。就說他秦黙要是不想全家都死,就最好把嘴巴給本王閉緊。否則.……”
謀士雙手拱於前,畢恭畢敬地彎腰行禮,“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