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了解局勢
夜離回來了,臉上卻掛了彩。
見他受傷,最擔心的莫過左爾嵐。本坐在床畔陪著玖玥閑聊的她,一見他帶傷歸來,立即憂切地上前詢問:“怎麽受傷了?出去時還好好的?”
說著,大約情不自禁,她竟伸手想去碰觸夜離受傷的臉,卻被他微微閃身,避了過去。
夜離抬步走向內間,卻並不過分接近,隻在屏風處停住腳步。
而左爾嵐,眼見他對自己的關切不動如山,卻全副心思都在玖玥身上,難免傷神。
“你在外奔波,想是還沒用膳。我這便去給你準備膳食。”尋了個‘由頭’,左爾嵐低著頭,快步離去,大有幾分‘尷尬逃離’的意思。
“你的身體.……如何了?”
隔著一段距離,夜離輕聲詢問著靠坐床榻的玖玥,卻將疼憐之意巧妙掩於聽上去平淡無波的語氣中。
玖玥淡淡一哂,“好多了,本也是他們大驚小怪。”
她說得輕描淡寫,夜離又豈會不知當時有多危險。寒王府外,她吐血險些昏迷,回來後就被劉炳那脾氣怪異之人給痛罵了一頓。若是無礙,劉炳又怎會那般氣急敗壞?
“對了。我帶個人來,對你了解北漠形勢必能有所助益。你可要見見?”
玖玥點了點頭。她正愁對這裏的一切都不十分了解,夜離此舉,無疑是‘雪中送炭’。
不消片刻,夜離引了一人入內。那人披風帷帽遮掩得密不透風,想是在東宮行走身份上多有不便,才有此一舉。
在夜離的示意下,他停在屏風外,隔著一道屏風向玖玥深躬行禮。
“童豫是宮中內監,對皇城諸事了解頗詳。”
內監?難怪進這東宮會遮遮掩掩的了。
玖玥心中大略有數,並不過問何以夜離會與一個北漠宮廷裏的內監有所過從,隻就簡單詢問起了童豫:“如今北漠皇室,哪幾位皇子當道,公公可否告知?”
童豫聞言,立即露出幾分惶恐之色,“奴才卑微之軀,怎堪公主如此尊稱?還是叫奴才的名字吧。”
玖玥不置可否。
童豫自知此地不宜久留,遂娓娓道述而來:“除了皇世子占有儲君之位外,有品階有地位的親王尚有四位。其中一位就是近來得勢的寒王。對他,奴才不是很了解,隻因這位王爺三個多月前才開始在京中行走。皇上稱寒王此前由於身體原因,一直在別處休養生息,最近想是身體狀況有了好轉,這才回到皇都。除卻寒王,其他三位已封親王尊爵的分別為二皇子鳳赭馳、四皇子鳳赭麟以及五皇子鳳赭穹。其中,尤以二皇子鳳赭馳,也就是馳王最得聖心。五皇子穹王常在邊塞軍中,不常在京中走動。四皇子空有親王之名,但因其生母僅為後宮中一三品貴人,到底拖了他的後腿。唯一可與皇世子比肩一二的唯有馳王。馳王之母為皇貴妃,地位僅次於中宮皇後。且這位皇貴妃手腕高段,協理後宮多年,又深得尊皇寵愛,位分雖在皇後之上,某些層麵上,其地位早已淩駕於皇後之上。正因為如此,近年來馳王稱儲的呼聲越來越高,皇世子之位已然岌岌可危.……”
“還需提到寒王。雖然這位六皇子初回京都,全無人脈。然,在於社稷無任何勳勞的當下就已被封親王,以往從不曾有此事例。不僅如此,皇上還把禁軍統領一職交予他,說是‘曆練’。禁軍統領之職何等重要,皇上將此職交予寒王,意為他對寒王極其信任。如此榮寵,饒是在朝中風光無兩的馳王也不曾沾染。”
從童豫的一番述說之中,玖玥捕尋到了十分怪異的一點。
“何以皇世子名為琅鄴,其他皇子卻均以‘赭’字為名?”
童豫暗暗欽佩。這位公主,真夠犀利的!
“那是因為,皇世子的舅父琅淳曾是傳奇般的一代武將。似乎,尊皇在還是儲君的時候,與琅淳的關係十分親厚,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後來,琅淳在一次與敵軍交戰時,不慎中箭身故。尊皇念其忠孝仁義,就在長子的姓名裏加入‘琅’字。”
“說過皇子諸侯,再說一說後宮吧?聽聞,後宮新晉一位宸妃,很得貴國尊皇寵愛。”
玖玥眼波輕閃,夜離的話總好像在‘提醒’她什麽。宸妃.……宸.……
“夜公子恕罪,對這位宸妃娘娘,奴才知之甚少。隻知是定遠侯府送來宮中,而尊皇一見女子傾城之色,許是喜歡得緊,即刻封起為‘宸妃’。此舉還曾引來皇後與皇貴妃的雙雙不滿。如此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竟一舉封妃,尊皇有此決定,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好了。該知道的,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辛苦你跑這一趟。這個,就當報償吧。”
夜離遞過去一袋銀子,瞧分量,足得很。
童豫忙要推辭,卻被夜離強硬地將銀袋塞與他手中。不得已,隻好呈下,道了聲謝,重新戴了帽子,遮掩得嚴嚴實實,便邁步走了出去。
“關於這個宸妃,你應當有話要說吧?”
聽了她的淺聲詢問,夜離自嘲地牽起嘴角。她對萬事洞若觀火,在她麵前想做到‘隱瞞’確是不易。
不過,他其實也沒打算瞞她。早晚,她都會知道。與其讓別人來說,給她帶去更多的錯愕與驚惶,還是由自己說,也好讓她先做一做心裏準備。
“是落水心!”
言罷,他小心窺探著玖玥的麵部表情。卻有些意外地發現,她臉上無波無痕,竟是連分毫的錯愕之色也不曾顯露。
“你……不驚訝嗎?”
連他在最初得知這個消息時,都禁不住怔了怔。想不到她卻是這般的自若淡然。
玖玥略顯蒼白的嘴唇微動,含笑揚起的一線弧度包裹著冷寒如冰的薄涼。
“有什麽好驚訝的?宮肄宸都成了親王,可見是奔著大位去的。為了使他如願以償,落水心又有什麽事做不出來。就當下看來,這位寒王萬事俱備、隻欠一縷東風。深諳此理的落水心,甘當這縷東風,助他心願得償。這本就在情理之中,不是嗎?”
夜離常在江湖行走,到底對權謀之術稍有生疏。聽了玖玥這麽說才恍然。像皇世子鳳琅鄴,宮中有位皇後娘娘做強有力的支撐。縱然皇後非他親母,但兩人早已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自然同心同德。有皇後在宮牆之內翻雲覆雨,鳳琅鄴如虎添翼。就是二皇子鳳赭馳,生母為僅次於皇後的皇貴妃,對他的幫助自然也不會小。相形之下,初到京都的寒王,勢力本就單薄,若再沒個人替他謀劃著宮中局麵,想成事隻怕更難。
“夜離,我可以相信你嗎?”
被玖玥這一聲詢問打斷思慮,夜離抬頭去看,恰好撞上玖玥波光瀲灩的清幽美眸。隻細看之下,在那眉目之間卻藏了幾分幽冷。
夜離目光隱晦地一閃,話音卻是堅決:“我知道,以目前的情勢,想讓你全無保留地相信我,很難。畢竟我曾經的身份擺在那兒。我也不會說些空話,叫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且看我如何表現吧。時間總能證明,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做了珍珠圓子,你們要不要吃些?”
左爾嵐恰恰選在此時出現,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夜離止住話音,不再多言。
玖玥看著走來的左爾嵐,不禁笑著揶揄一句:“你做的?”
被她一語戳穿,左爾嵐訕訕地紅了臉,:“好了,是他們做的,行了吧?”
沐卿璃吃不慣北漠的膳食,在這裏時,特地從東越帶來了幾位高廚,現下卻是方便了玖玥。
玖玥不再逗她,下床走到桌前,一麵吃著珍珠圓子,一邊與左爾嵐笑笑說說。至於適才夜離說到一半即被截斷的話,仿佛已被她拋諸腦後,忘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