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爭鋒吃醋
晚膳時,玖玥進得不多。不知是在想著別的事顧不上吃飯,還是壓根沒有胃口。
看著碗裏的白飯隻下去了小半,一旁的菊清可發了愁。郡主老是這樣,身體怎麽受得了?事實上,已經不止這一次了。自打郡主和侯爺開始‘冷戰’,就像商量好似的,郡主這邊茶飯不思,聽說侯爺那頭也是整日的借酒消愁。偏偏這兩個人倔得很,誰也不肯主動先向對方低頭。這麽下去,夫妻感情豈不要大打折扣?
菊清的眼珠子轉了轉,就有了主意。
“郡主,這鯽魚湯是侯爺特意吩咐膳房給您熬的。您好歹也喝一點,別糟蹋了侯爺的一片心意。”
說話間,她盛了碗鯽魚湯放到了玖玥麵前。
玖玥看了眼放在麵前的湯,終是端了起來,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菊清嘴唇微微搐動了兩下,心中暗喜。看樣子,郡主和侯爺緩和有望了.……
“哎,您是有鯽魚湯喝,可我聽說侯爺卻是天天拿酒當湯往肚子裏灌。時候長了,身體豈不要垮掉?”
知道菊清是在念話給自己聽,玖玥不語。可她正喝著湯呢,不知是何緣故,胃裏忽然一陣嘔意湧了上來。玖玥急忙放下湯碗,飛快往外跑去。
菊清愣了一愣,忙不迭追了上去。
玖玥似是要把胃裏的東西全數吐出去,嘔了半天才止住。
站在一旁,菊清輕輕拍撫她的背,一麵不忘吩咐竹安取水過來給主子漱口。
“郡主,好端端的,怎麽就嘔了起來?”
菊清一張胖嘟嘟的小臉皺成了苦瓜狀,想著主子該別是生病了才好。
扶著玖玥剛一在軟榻邊沿落座,忽而,她腦中一道靈光閃過,聲音忍不住拔高:“郡主,您該不會是.……”她目光直勾勾盯著玖玥的肚子瞧,臉上神色泰半緊張泰半期待。
循著她的目光,玖玥也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心中則是充滿了不確定。
“奴婢.……奴婢這就去找大夫來!”
不等話音全然落下,菊清就已經著急地想往外跑。
“站住!”
卻是玖玥,出聲叫住了她。
菊清回過身來,不解地看她。
“這件事,先不要聲張!”
不聲張?這是好事啊!若叫侯爺知曉,還不得樂得瘋掉!
不過,困惑歸困惑,菊清到底沒有那個膽子做主子的‘主’。主子就是主子,主子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她們下人置喙得份。何況,就算她再遲鈍也已隱隱有所察覺:她們郡主和侯爺之間的問題似乎並不隻是小打小鬧那麽簡單。郡主行事一向穩沉,人又不小氣,哪能因為一點小爭端就長時間地把侯爺趕去書房住?這裏麵,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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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於身份,對玖玥的執拗倔強菊清也不好多說什麽。可眼看著自家郡主一日日地清瘦憔悴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郡主真的有喜的緣故,這幾日,郡主什麽也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
這一日,菊清走入閣中,見玖玥輕倚在軟榻上懶懶的沒個精神,放在旁邊炕桌上的燕窩動也未動。終於忍不下了,菊清苦口婆心地說道:“我的好郡主,您這麽下去怎麽能行?若是你腹中真的有了小世子亦或小小姐,您一人這麽折騰下去沒關係,委屈了小世子小小姐奴婢是怎麽也不能忍下去了。恕奴婢鬥膽直言:郡主您這樣,究竟是在折磨誰?侯爺嗎?還是您自己?您跟侯爺這一陷入冷戰,整個侯府裏的人都戰戰兢兢,下人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郡主鎮日待在房中,自是不知。現下整個侯府都已經亂套了。”
眼見著玖玥眉目輕眨,神色似有鬆動,菊清暗暗捏了下手心,發動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繼續遊說。
“這些日子,您閉門不出,侯爺也萬事不管。要不是有管家撐著,咱們侯府早亂了套了。郡主茶飯不思,我聽說侯爺那邊也沒好到哪去。日日送進書房的飯菜都被原封不動地端出來,侯爺除了喝酒還是喝酒,簡直快把自己灌成酒缸裏。再這樣下去,可能郡主您這邊還沒怎麽樣,侯爺就先支撐不下去了。郡主確定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恕奴婢說句不當說的話……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就算不當說奴婢今日也要說得痛快!”
“郡主,您就不想想,萬一侯爺出了什麽‘意外’,您怎麽辦?您肚子裏的小世子小小姐怎麽辦?現在您與侯爺已是夫妻。有什麽事情,兩個人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非要鬧到這樣僵。奴婢還是那句話:郡主您這邊一退開,說不定有的人就趁虛而入,頂了郡主您在侯爺心中的位置。到時候,郡主可別哭!”
橫豎,她已經‘放肆’了,那就索性‘放肆’到底吧!
玖玥眼中有晦暗的光芒輕閃而過。菊清的話雖糙了些,卻是話糙理不糙!她和宸已是夫妻,這樣動不動就鬧冷戰搞分居,的確是影響不太好。也難怪鬧的整個侯府都人心惶惶……
是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別的事,以至忽略了這點。要不是菊清的提醒,她怕是猶處在‘夢遊’中,不知所謂。
如今的她,已不是曾經那個可以隨性而為的得寵郡主。她嫁給了宮肄宸,嫁的卻不僅僅是他這個人,還有他的‘身份’。作為這侯府的女主子,她需要考量的因素方方麵麵,不能再因一己之私就鬧得‘雞飛狗跳’,使得整個侯府都沒個安寧。
稍一在心裏忖度,玖玥輕聲吩咐了菊清一句:“去製碗桃花羹來吧。”
“誒!”
菊清欣然應下。桃花羹是侯爺喜歡的吃食。看樣子,郡主和侯爺之間,破冰有望嘍!
沒用多久,菊清手提食盒,跟隨玖玥一同去到宮肄宸所在的另一個院落。
平素裏,宮肄宸處理公事,或者需要些‘私人’時間時,就會在這個院子裏。深知他習慣的管家,早早知會侯府的下人。這個院子不許人輕易進出,打攪侯爺安寧。
故,與別的院子人進人出的熱鬧景象有所不同,這裏則‘冷清’了多。
菊清送了玖玥到門口,就將食盒交給了她,自己則‘識相’地留在外頭……
人都說小別勝新婚,郡主和侯爺‘分別’了這麽些日子,勢必有許多的體己話要說。她可不會無知到這時候去做那盞照亮整間屋子的燭燈,平白惹人嫌。
而彼時,書房裏卻並不僅僅隻有宮肄宸一人。
滿屋子的酒氣,從散落地上的幾個空酒壇來看,宮肄宸絕對喝了不少。此時人也已經接近‘昏睡不醒’的狀態。
他身旁,看著趴在床上以一個不甚舒服的姿勢‘酣睡’的男人,落水心美麗的雙眼時而盈滿淡淡愁緒,時而又變得狠辣決絕。
沐玖玥,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她勉力架起宮肄宸往內室走去。那裏麵的床本作為他不時的休息之用,想不到現下卻成了他的睡榻。
落水心將他放到了床上,動作輕柔地脫去他足下長靴,隨後又擰來一條濕布巾輕輕擦拭他的臉,動作說不出的溫柔。
“你何苦要這樣難為自己?”
唇間溢出一聲清淺的歎息,落水心用手輕輕撫摸他的臉。最後,不自禁之下竟低下了頭去。眼看一個吻就要落在男人岑薄的兩片唇上,卻恰在此時,一道煞風景的女音自身後漫不經心地傳來。
“照顧我夫君這種事,還是由我來吧。”
落水心動作一滯,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但落水心就是落水心,很快即收拾好麵部表情,轉身笑對著已走到眼前來的沐玖玥。
“郡主何故要說這麽‘見外’的話?宸還未與郡主相識時,哪一次喝醉了不是我從旁照顧。我已經習慣了。”
這算是示威嗎?
看著嘴唇輕撂對自己似笑非笑的美麗女子,要是換作愛計較的女子,隻怕不被她氣死也會被大喝下去的飛醋酸死吧?
可惜得很,想看到玖玥失態的落水心注定要‘失望’了!
“落姑娘也說那是在我還不曾與他相識時。可現在,他遇到了我,並娶我為妻。作為妻子,照顧丈夫的責任自當由我來承擔才是。否則,傳將了出去,豈不要被人傳閑話,說我不敬侍夫君,是個無德的女子?”
若是她針鋒相對,落水心還可見招拆招,與她爭一番口舌之間的長短高下。然她此時麵容卻最是從容淡定不過,好似自己於她而言,不過是微輕虛浮的一粒塵埃,沒有任何意義。
此時的玖玥眉目清澈,唇角微微含笑揚起的一線弧度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可見,落水心揮出的‘拳頭’非但沒能傷她分毫,還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最後隻落得空虛的下場。
果然,這位小郡主很不簡單呢!
落水心舉步往外走去。行至玖玥身邊時腳下卻是一頓,唇角挑起一絲冷媚近乎挑釁的弧度,“別得意太早,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