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乳汁

  沈妃所生的小皇子歿了!皇帝震怒,命令徹查小皇子死因,誓要查個水落石出。


  事情到這裏,許多人認為已經結束。可在玖玥看來,卻是才剛剛開始.……

  孩子的死,給沈妃帶去的打擊可想而知。據關雎宮的宮人說,沈妃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一樣,不哭不鬧,不說不笑,甚至臉上就連個表情都沒有。她就坐在床上,懷裏抱著小皇子的屍身,一動不動,像座石雕一樣。


  而太醫奉了皇帝之令,本要查實小皇子因何而死。奈何沈妃緊抱著孩子的屍身不肯撒手,太醫們無法隻得稟了承帝。還是承帝,命令宮女強行從沈妃懷裏抱走孩子屍身,交給太醫,這才解了太醫們一時的燃眉之急。


  隻這樣一來,沈妃那邊卻是鬧開了。儼然就像失了理智的瘋子一樣,撕心裂肺地喊著要回孩子.……一時間,關雎宮上下亂成一團,場麵徹底失去控製。


  消息傳得很快。原本在瓊華殿內地眾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踟躕猶豫間,卻聽說小皇子出了事,似乎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在場的都是皇親貴戚。雖說這是皇上的‘家事’,到底他們也不能置身世外。於是,以沐雗為首的一行人便匆匆來到關雎宮。


  即使隔著老遠,都能清晰聽到沈妃撕心裂肺地嚎啕聲。這讓眾人心裏不覺都是微微一緊。看樣子,是真的出事了!

  關雎宮外,一看到以父親為首的一行人快步走來,玖玥便迎了上去。


  沐雗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玖玥則搖了搖頭。雖未言語,父女倆卻是心照不宣。


  隨後,玖玥就退到了後頭,與沐崎焱相攜而行。


  “怎麽回事?”沐崎焱小聲問著。


  “似乎是中毒。”玖玥也隻是揣測而已。在太醫那裏沒出最後的結果前,所有的論斷都隻能算作‘臆測’。


  沐崎焱心中微動,隱約地皺了下眉頭。雖說從大局考量,以沈妃如日中天的勢頭,她的兒子來日成為儲君乃至登上更高的位置並非全無可能。可那畢竟還隻是個奶娃娃,日後是否能成大器還是個未知數。即便是未雨綢繆,這手腳未免也動得太早了些吧?

  還是說.……這根本就是沈清兒那個女人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你的想法?”他再一次湊近玖玥耳邊,輕聲問著。


  兄妹之間的默契使然,幾乎立即,玖玥就洞悉了他心中所想。


  “你懷疑是沈妃自導自演了這出戲?”哥哥的觸覺果然敏銳!


  “難道不是嗎?”沐崎焱反問她。若是別人,即便動了殺心,又何必非得選在除夕夜宴,眾人都在的時候?

  玖玥抿了唇,笑而不語。是別人做的也好,是沈清自導自演也罷。總之,有熱鬧看了!

  太醫得出的結論,小皇子確是中毒而死。


  聽了這話,承帝猶如五雷轟頂。他遲暮之年得來的孩子就這麽死了,還是給人毒死的,這叫他怎能不怒發衝冠?


  “查出是誰下的毒,朕要將他五馬分屍!”


  這件事說複雜複雜,說簡單卻也簡單。要是成人中毒,隻怕飲食包括觸碰過的東西都要一一驗過,繁瑣不說,經手飲食的人何其多,最後要想查出是誰做下的手腳真真可謂難於登天。可孩子就就不同了。小皇子這麽小,什麽都還吃不了,除了負責照看小皇子的兩個乳母包括沈清身邊的兩個大宮女,其他人想要近小皇子的身根本是癡人說夢。如此一來,範圍也就瞬間縮小……

  這時候,卻是一名張姓乳母主動地露出馬腳。要不怎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呢。那位張姓乳母一看就是做錯事心虛不已的樣子,使勁地把頭往下垂,承帝問話她也答得含含糊糊。不止聲音抖顫,就連身體都以微小的幅度震顫,更別說那臉,早已是麵無血色.……

  承帝發覺有異,便讓太醫驗查。太醫用銀針紮進張姓乳母手臂,拔出銀針時,卻發現針體隱隱發黑。毫無疑問,有人先將毒藥喂入乳母體內。而乳母在喂哺小皇子時,毒藥攙在奶水汁液裏自然而然地流進了小皇子體內。小孩子身體原就弱些,抵抗力又不強,就算毒藥劑量並不重,小皇子也難逃此劫.……

  “將這毒婦給朕拉去刑司,務必撬開她的嘴,問出幕後主使的人是誰!”


  戲已落幕,玖玥嘴角噙著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悄無聲息地退出寢殿。至於那乳母最後會‘招’出了誰,這就得看沈清的意思了。


  出了寢殿的玖玥,不經意掃見自外麵快步而來的沐恪父子。方才,在從瓊華殿過來的一行人中,她發覺獨獨缺少了二皇叔的沐恪身影。而彼時,同樣也注意到這一點的沐哲翰趁著眾人不察,悄然離開了關雎宮,想是尋人去了。


  這會兒,沐哲翰尋回了人,卻不見他表情明朗。恰恰相反,鮮有表情流露的清俊臉龐,容色凜冽地叫人心裏發寒。


  察覺到沐玖玥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們,幾乎立即,沐恪父子收斂了表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卻不免帶了幾分‘故意’之嫌。


  出宮返回王府的路上,騎馬而行的沐恪終於忍無可忍地衝著沐哲翰喊出一句:“那件事是我做錯了,可我當時喝多了,並非有意……”


  “喝多了?”沐哲翰冷笑一聲,表情很是不馴:“喝多了,你都能那麽準確地摸進文鳶公主的房間,實在厲害!”


  他話音裏的冷嘲熱諷令沐恪不覺有些怒火中燒,聲調也跟著拔高:“你這是什麽態度?別忘了,我是你爹!”


  沐哲翰不再吭聲,顯然怒氣未消。


  什麽人不好?為何偏偏是文鳶公主?這下,他們順義王府有麻煩了!

  “現在.……要怎麽辦?”


  行了一段路程,沐恪難掩心中焦慮,卻已是六神無主,隻得將難題丟給沐哲翰。這個兒子還是很靠得住的!


  “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沐恪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發亮。


  “明日,你即向皇祖父求娶文鳶公主!”


  沐恪連連點頭,眼睛裏隱隱閃著幽光。一想到能徹底擁有那樣的絕色美人,他就覺得心癢難耐。哎,剛剛太著急了,都沒能好好‘嚐一嚐’美人的滋味。真要把美人娶進家中,豈非天天都能擁美入懷?快哉,快哉!


  “別高興得太早!”沐哲翰涼涼地潑他一句‘冷水’,“皇祖父答不答應,還不一定呢!”


  宮裏的一番折騰下來,玖玥回到落幽閣時天都快亮了。沐浴過後,她卻並未立刻躺在榻上睡去,而是手持一本書卷,卻看得並不怎麽專心……

  約過了四更天的時候,門扉上突兀地響起了幾聲輕敲。


  “進來吧!”


  隨著玖玥的這聲應諾,四暗衛裏年紀最輕的冬推門走了進來,卻規矩地在屏風外停步。


  “如何了?可有探聽到什麽?”玖玥淺然清冷的話音飄出屏風之外。


  “順義王父子回府路上猶在爭端。唯恐被發覺,我跟在後頭,刻意隔開一段距離。故他們之間在吵什麽我聽不太真切,不過,我隱約好像聽到了‘文鳶公主’的名諱。”


  玖玥眸光輕閃,“你說文鳶公主?”


  這便有趣了!文鳶公主是幾個月前宇文拓訪東越時帶來的,雖貴為公主但卻並非皇家人。據傳,西楚國皇收了文鳶公主做義女,讓宇文拓帶上送來這裏,是獻給皇祖父做‘禮物‘的。


  她雖為曾與這位文鳶公主謀麵,在宮裏時,卻偶然聽得宮人們議論,說是文鳶公主長得那叫一個傾國傾城,就跟‘天仙’下凡似的。有如此絕色,估計是男人都會對拜倒在其裙下。


  看樣子,二皇叔的‘老毛病’又犯了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


  遣退了冬,玖玥將手中書卷放在床邊的幾上,躺下來正欲補個眠時,窗口卻忽然傳來了窸窣響聲。


  她不覺歎了聲氣。怎麽他翻窗子上癮是嗎?放著正門不走,非要翻人家的窗子,什麽‘毛病’這是?


  “小玥兒~”


  男人的輕喚聲可憐兮兮,再看那張臉,更像極了被丟棄的‘小貓小狗’。


  她幾時‘丟棄’過他了?


  玖玥覺得無語。好吧,這幾日因‘心緒煩亂’,興許有那麽一點躲避著他的心思。可她也隻是擔心而已……擔心他會對如容的話‘耿耿於懷’,擔心他哪怕有那麽一丁點懷疑父親,擔心他們之間的感情已出現了裂痕……

  “我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你都不去看我?”


  生氣地抱怨著,說話間,卻已經擠了玖玥,兀自在床榻外圍尋了個位置,躺下的同時不忘將少女馨香的嬌軀收攬入懷。


  唔,真好!


  “宮肄宸!”


  “嗯?”


  “萬一……”


  “噓,我困了!”


  看到閉上雙眼的男人,玖玥不覺暗暗在心裏歎了口氣。原來,逃避現實的不止她一個!

  翌日,宮裏傳出消息,皇後葉氏被查出收買乳母毒害小皇子,已被承帝一怒之下打入冷宮!

  消息一出,除了震驚,人們更多的卻是對葉氏一門頹敗的惋惜。當然,與葉氏相反立場的人則拍手稱快。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