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當年的真相
如果我不答應呢?這便是他的回答?
如容麵上似有寒冰籠罩,戾氣縈繞於身,從緊咬的齒縫間冷冷地擠出一句:“那就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說罷,手上微微一動。鋒利劍刃在玖玥雪白的頸上立刻劃出一道長而深的傷痕。
鮮紅之色刺痛了宮肄宸的雙眼,他卻隻是冷傲地衝著如容笑了笑。在如容驚愕的目光下,竟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狠狠刺入胸膛……
“你瘋了?”
這聲驚恐萬狀的大喊,來自於沐玖玥!與此同時,她能清楚感覺到如容情緒的變化。抵在頸前的長劍似在微微抖動……不,抖動的該是如容的手才對!
玖玥緊咬齒關,近乎氣急敗壞地看著一寸寸把匕首推進胸膛的男人。不,他不是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住手!我叫你住手,聽到沒有?”玖玥撕心裂肺地喊著。
上一次在宇文拓麵前,他也用了這麽一出‘苦肉計’。難道除了傷害自己,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為了她,不惜一次次地傷害自己,他這又是何苦?
如容眼底光芒明滅不定,目睹眼前一幕,隻越發肯定沐玖玥禍水紅顏,宮肄宸一日與她糾纏在一起,早晚是要出事的。
如果可以,她真該現在就一劍割了妖女喉嚨,令她血濺當場,哪怕要背負上宮肄宸的恨,她也在所不惜!然而,她卻不能!無關於宮肄宸的愛憎,隻是沐玖玥的‘身份’使然,叫她不能這麽做!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了她嗎?哼,異想天開!”如容鼻息間哼出了一聲冷哧,竭力讓自己表現得泰然自若。然則,目光掠過宮肄宸胸口不斷往外湧冒的鮮血,故作平靜的表麵仍出現了一絲裂痕。
這個孩子,何苦要這樣傷害為難自己?
宮肄宸一張精致卻略顯蒼白的臉麵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色。匕首仍插在胸口,鮮血急快地湧出.……照此情勢發展下去,用不上多久,他就會血盡而亡。可他看上去好似一點也不在乎。哪怕聽了如容不打算放人的話,也不過從容一笑。含笑揚起在嘴角的一線弧度透著那麽一股子令人心生畏懼的堅毅與決然。
“不打算放人,那就幹脆殺了她!”
宮肄宸的話,叫如容忽然愣住。殺了.……
“在你殺了她的那一瞬,估計我這血也流地差不多了。沒能在活著的時候做一回夫妻,死後,天上地下,我仍會追隨於她。”言下之意,想要這拙劣的手段分開我倆?門都沒有!
如容眼中神色一陣驚疑不定。或許,劫走沐玖玥她是欠了些考慮。可是除了這個方法,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這場親事。宮肄宸不能娶沐玖玥,她可是他殺父仇人的女兒!
可是在麵對宮肄宸‘瘋魔’一樣的執拗與堅持,如容忽然有些不確定了。她做的,真的對嗎?
“如果大夫人知道你竟然逼死了她的兒子,就隻為了一個根本無法確定沒有任何事實根據又莫須有的‘憎恨’,她會感覺如何?”
逼死了.……不,這不是她的初衷!她從沒想過要逼死誰.……她.……她隻是.……她隻是.……
如容表情已明顯有了鬆動,玖玥遂又再接再厲地斥責,疾言厲色,“你口口聲聲說是奉了大夫人之令。那麽,大夫人會希望她唯一僅存於世的兒子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去嗎?”
“我沒想讓他死!”如同忽然有些激動地大聲喊了出來!
“沒想讓他死?”玖玥冷哧一聲,用手指著站在兩人麵前血濺當場、臉色愈發青白的男人,厲聲道:“睜開你的眼睛看看他!若是任由血在這樣流下去,後果是什麽你應該清楚……”
到這一刻,如容所有的堅持頃刻間土崩瓦解,變得支離破碎。長劍,從顫抖的手中鬆落。她箭步走向宮肄宸,飛快點了他身上的一個穴道。然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宮肄宸!”
玖玥跳下床榻,跑到了他的麵前,正要去查看他胸前的傷勢,卻忽然被他伸出的長臂給攬入懷中。
“小玥兒,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叫人省心呐。”
玖玥無心與他逞口舌之爭,將他推開,本是著急想要查看他的傷勢。然她所用力氣並不大,宮肄宸卻愣是給她推得一個踉蹌。
這時候,阿伊莎姐妹率先衝了進來。見宮肄宸受傷,兩人並未有過多的情緒流露,隻就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宮肄宸,不容分說便往外疾步奔走。
宮肄宸重傷在身!有些話暫時不能說,有些事也隻能暫時擱淺!
夏已第一時間回王府報信去了。玖玥平安無恙的消息一傳回去,所有人俱是鬆了口氣。而原本作為新郎官當是早早去接新娘子的沐崎焱,也是直到這會兒才姍姍去往別院……
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婚禮儀式也辦得相對要簡單潦草。畢竟,發生了玖玥被擄一事,所有人都還是驚魂未定的狀態。這時候,實在很難有那個心思再周全別的。
好在,儀式完成了。從這一刻起,瑤蕪成了沐崎焱的妻子。堂堂王府的世子妃,卻是個來路不明之人,還雙腿殘廢,站都站不起來……雖然瑤蕪這樣的背景,一度讓人們傳說紛紛。但不管別人如何的議論猜疑,沐崎焱和瑤蕪隻遵從心中所想,摒除萬難,總算地最終走到了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橋段,總是叫人心情愉悅……
相形之下,玖玥和宮肄宸那邊則是一片的愁雲慘霧。
宮肄宸有傷在身,婚禮隻得暫時作罷。玖玥也因此成了京城裏的一個‘笑話’。這也怪不得別人偏要盯著她來說長道短,先前因去西楚和親又中途這番一事,她身上就已平白多了許多是非。這不,才消停點,不想嫁個人還能被擄走,更害得新郎重傷在身.……一度,外麵謠傳她命中帶克,甚至說她是‘天煞孤星’的都有——生下來就把娘親克死了。還沒成親,就又開始克夫君了……人人津津樂道的同時,更多的是對宮肄宸這個朝中新貴的同情與惋惜。
外麵的風言風語,玖玥才懶得去理會!橫豎,隻要人人臉上長著一張嘴,這所謂‘是非’就會有斷絕的時候。
宮肄宸被第一時間送回侯府養傷。玖玥派人去皇苑接了劉炳去給他治傷,自己則返回王府。
時下,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忙碌了一整日的王府,也逐漸地沉於消寂。
甫一回到王府的玖玥,先是去了沐雗所在的主院。對於如容劫走自己一事,她隻言簡意賅,歸結成是對宮肄宸傾慕之人所為.……為何說謊,她其實心裏也不是很清楚。明明可以選擇坦誠一切,明明可以趁機詢問父親當年的事,她卻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這個口。
她堅信父親不會做出構陷殘害同僚的事,乃至將幾十萬將士的性命搭進去,就隻為全自己一個‘名聲’。之所以選擇不說,或許是不想用‘懷疑’破壞了父女親密無間的情感。
一旦她問了,哪怕她心裏是相信父親的,在父親看來,她也是懷疑的吧?
這一天,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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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按照規矩禮製,皇家人在這一天會齊聚宮中。所謂宴會,顧名思義,是為了聯絡彼此之間的感情而辦,但那些看似親切的笑臉,又包含了幾分真意?
玖玥最不喜的便是出席這種場合,看那些人‘演戲’。可她作為南清王府嫡女,卻又不得不。不過她性子淡泊,又不與人為伍,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每年夜宴,她不過隻露個麵,之後就會以這樣那樣的‘借口’遠離是非之地。因沐雗對她寵愛之極,連帶著其他人對玖玥這樣的做法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都不想為著這點小事,開罪於南清王。何況,真的隻是小事而已……
隻,以往對宮中宴會都表現得興致缺缺的玖玥,今日卻一反常態。非但留至深夜也未曾離開,更甚至,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看似心情不錯的樣子。
瓊花殿內,一側是以沐雗為首的眾多王爺世子,另一側則多為各王府女眷。巧的是,在玖玥身邊坐著的,是沐哲翰近來剛納進王府的一位側妃。據傳,此女之父是個從六品的官員。原本,以這樣的家世,想入王府給郡王做側妃根本是癡人說夢。可據說,此女是以‘才情’打動沐哲翰,其溫婉德淑的性情更令沐哲翰傾心不已。這才破例將其迎進王府,納為郡王側妃!
“聽說玖玥郡主前些日子曾遭歹人擄劫.……郡主一切無恙吧?”
聞聲,玖玥輕挑眼尾,斜瞥了眼坐在身旁的女子。白紗遮住麵容.……女子自稱左側臉頰有一月牙形的紅色胎記。唯恐嚇到人,故才以輕紗覆麵。
嗬,胎記嗎?
沐若曦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當真與日漸長。她自是不能露出了臉來,否則,身份豈非要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