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野種是誰的?
喝了湯的宮玉峰隻覺頭腦一陣眩暈,沒一會兒,人就趴在了桌上。
以一聲清咳作為‘訊號’,每次都是,沐若曦一咳嗽,門外的慧心就進房間裏。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怎麽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慧心聞言便是用力點了點頭。上前攙起宮玉峰,費力地將他送到床上。然後一件一件地脫去他身上衣裳。雖然仍會羞怯,但從她駕輕就熟的動作上看去,許是做的次數多了,相比一開始的笨手笨手不知要強了多少倍。
脫完了宮玉峰的衣裳,慧心緊接著又逐件脫除自己身上的。在此過程中,沐若曦就坐在桌旁,一邊悠然喝著梅子湯,一邊看著慧心的動作,就像在看一場戲,不時唇邊還會掀起玩味的弧度。
直到慧心身上脫得僅剩下一件肚兜和褻褲,才轉過身怯生生地看著沐若曦,似在等待她的‘指示’。
“去吧,將姑爺伺候好了。”沐若曦麵無表情地說著,聲音幽冷,不帶一絲感情。
慧心咬咬牙,踟躕著爬上了床。按照沐若曦先前‘教導’地那樣,強忍羞怯,對宮玉峰上下其手。
實際上,此時此刻的宮玉峰並非昏迷,而是陷入到了一種‘幻夢’之中。換言之,當第二日醒來,他會清楚記得昨晚上發生過的事。隻不過,他一直以為和自己翻雲覆雨共享極樂的是他心愛的妻子,卻萬萬不曾料想,事實的真相會是這般齷齪而又不堪!
“啊——”
伏在男人身上,慧心正賣力的‘演出’。忽然這時,一隻大手緊緊扼住她的脖子,將她用力甩到了床下。緊接著,慧心發出一聲驚呼,瞬間嚇得花容失色。
而此時,原本氣定神閑坐在桌旁的沐若曦也驚訝地霍然站起,瞳孔微微晃動,不可思議地看著離開床榻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
在她恐慌不安的目光下,宮玉峰伸出兩指,點了下自己喉嚨處。而本該咽下去的湯水,竟就這麽吐了出來。
原來他早有準備!
沐若曦心弦一緊,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宮玉峰已經發現了!可……怎麽會?這事除了她便隻有慧心知道。難道是……
驟然接收到她淩厲的目光掃視,慧心忙不迭彎膝跪倒在地,拚命對她搖著頭,一臉的無辜之色。
沐若曦想想,也覺得慧心透露此事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這件事,慧心也參與其中。不可能會不顧自己的名節,隨意宣揚了出去?那會是誰?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宮玉峰已近在眼前。
頭頂驟然一片陰影壓了下來,沐若曦心裏一慌,下意識便想退到安全的距離之外。然而,尚不等她有所動作,宮玉峰一個重重的掌摑已經招呼過來。
啪
耳光的清脆聲在靜寂的房間裏響起,顯得尤為突兀又刺耳。
沐若曦用手捂著如火在燒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瞠起美目看著他,“你打我?”
宮玉峰冷哼一聲,盛怒之下,表情扭曲得近乎猙獰,“我不該打你嗎?”她居然一直在騙他,一直把他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
瞧著他麵上鋒芒畢露的冷酷表情,沐若曦的心跳有一拍的懸空,腳下不覺地向後挪蹭。在她的認知裏,宮玉峰不過是個對她一往情深的‘傻瓜’,她從未在意過,也覺得他對自己的任何付出都是一種理所當然。
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恍然意識到:或許,她不該利用一個男人對她的感情,就任意去挑釁他的底線。
“夫君,你誤會了,隻是因為我懷著身孕,身子實在疲乏。又不想夫君失望,這才讓慧心代替我服侍夫君。夫君若不喜歡,我打發了這丫頭便是.……”
事情到了這一步,沐若曦也知道一味地蠻橫根本不能解決問題。或許在平時,宮玉峰會忍受她的囂張跋扈,哪怕無理取鬧。可是現在.……她卻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她若不提還好,一聽提起懷孕的事,宮玉峰原本就濃烈的惱意之上,頃刻被另一層更為瘋狂的陰騭所覆蓋,瞬間席卷起令人心驚的狂風暴雨。
“這個野種是誰的?”
聞聲,沐若曦沒來由的就是心裏一抖,佯作惱怒狀地怒瞠起美目:“你這話什麽意思?孩子當然是你的!”
“我的?”宮玉峰反問的聲音含著深深的譏誚與自嘲。他也希望這個孩子是他的,曾經也相信過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可是……
沉痛地閉上雙眼,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格外可怖。
“沐若曦,你可以利用我,可以傷害我,甚至可以瞧不起我……卻唯獨,不能背叛我!”
~~·~~
初一走入房間時,玖玥正手捧了‘花棚子’,跟菊清學起了刺繡。其實不過是想用這個來打發時間罷了。否則,隻要她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地胡思亂想——想哥哥,想他會不會平安,想他如今身在何方.……
“可是晉王府鬧起來了?”
不等初一開口,玖玥就已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是!”初一淡淡應了聲,對自家郡主‘料事如神’的本事早已見怪不怪。
“結果如何?誰贏了?”
誠然,玖玥早知宮玉峰與沐若曦兩個會鬧起來,但對於‘結果’卻並不好拿捏。畢竟,宮玉峰對沐若曦的感情擺在那兒,對沐若曦可說是千依百順、言聽計從。說不定被沐若曦甜言蜜語地一哄,氣就消了。那這場戲,自然也就沒得唱了。
“得到的消息是,晉王世子將沐若曦關了起來……迄今為止,晉王府尚未有其他消息傳出。”
“嗯,你出去吧。”
關於宮玉峰與沐若曦之間的那點事,菊清也自玖玥那裏聽說了些,是以這會兒便掩不住好奇地問:“郡主,這麽‘私密’的事,您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你覺得呢?”玖玥不答,卻反將問題丟還給她。
菊清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按說,這事應該隻有沐若曦主仆兩個知曉。沐若曦與郡主有仇,指望她能對郡主說起這件事根本毫無可能。啊!”驚呼一聲,菊清做出恍然大悟之狀,“我知道了!是慧心!是她告訴郡主的,對不對?”
玖玥但笑不語。
見她並未否認,菊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驚訝之餘,不覺心生困惑:“慧心是沐若曦從王府帶出來的婢子,按說不該‘背叛’沐若曦才對,怎麽會.……”
“她是沐若曦的奴婢,但同時,她也是個人。沐若曦對她絲毫也不知憐惜,非打即罵,還讓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代替她去服侍自己的丈夫。無名無份的,可憐了慧心,身心這樣被糟蹋,怎可能不恨?”
菊清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想想也是,沐若曦可真夠陰損的,自己不願意的是卻一味地推給慧心去做。難道她沒聽過一句話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玖玥這時眸子裏隱晦地閃過一道暗光,目光銳利似刀地掃向房門,犀利而冷峻地拋出一個字:“誰?”
“郡主,是奴婢!”
見是梅韻走了進來,菊清不禁笑著調侃了玖玥一句:“郡主這麽緊張做什麽?難道咱們落幽閣還會出了賊不成?”
玖玥並未附和她的玩笑,而是麵無表情地喚了梅韻到近前。
“梅韻,你過來!”
梅韻依言走到她麵前,微微福身,“郡主有何吩咐?”
“你進王府多久了?”
梅韻微微一怔,似是沒料到她會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略一沉吟,回道:“有四年了!”
“已經這麽久了……”玖玥似感歎地喃喃低語。
“郡主,莫非您想給梅韻找婆家了?”菊清是個心思純淨的,見玖玥有此一問,便直覺是以為玖玥想給她找婆家。
片刻的靜寂過後,玖玥將手裏的花棚子隨意扔在軟榻上,起身的同時,不冷不熱地丟出一句:“去收拾東西,今後你不必在落幽閣伺候了。”
“郡、郡主?”
菊清瞠目結舌,顯得比梅韻還要意外驚訝,“您說不讓梅韻在這裏伺候了……是什麽意思?”若隻是調去別院還好,怕隻怕.……郡主這是趕梅韻出府的意思?可,這又是為何?梅韻沒做錯什麽呀!
梅韻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不知是萬念俱灰還是早料到自己會有這一遭。靜默地站了片刻,忽然便跪了下去,衝著玖玥磕了三個頭。卻是隻字片言都未留下,就轉身快步出了暖閣。
菊清麵上閃過一絲慌亂的情緒,看了眼麵無表情的玖玥,最後一跺腳,追著梅韻的腳步跑了出去。
“梅韻,跟我走!”
追上梅韻,菊清拽起她的手就要折回暖閣。她想,若她和梅韻一同跪地請求郡主,說不定郡主會改變主意……
梅韻把手輕輕自她掌間抽出,沉靜道:“不必了,沒用的!”
“為什麽?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郡主為什麽要趕你走?”菊清急得直跳腳。
“不怪郡主,是我做了對不起郡主的事。”
菊清仍是一頭霧水,“你做了對不起郡主的事?什麽事?怎麽我不知道?”
梅韻顯然不想再多說,舉步回到下人房,卻是除了一管簫,什麽都沒帶走。
她來的時候便是兩手空空,走了,自然也該兩袖清風。唯獨這管簫.……是她剛到郡主身邊服侍的那一年,郡主賞賜給她的。
菊清見勸說不動梅韻,一轉身,又來到玖玥麵前,撲通跪倒在地。
“郡主,奴婢求求您,別讓梅韻走。她同奴婢一樣,都是沒有家人的孤兒。離開了王府,您讓她去哪兒啊?”
玖玥不動如山,表情始終如一的淡漠清冷,任憑菊清如何的苦求,就是不肯改變主意。
見她這般冷酷,菊清不覺打從心底裏生出了一絲疑惑:即便梅韻做錯事,她畢竟侍奉了郡主這麽長時間,難道就不能功過相抵嗎?郡主這麽做,不留一絲餘地,未免也太狠了!
然而,菊清並不知道的是,玖玥這麽做對於梅韻而言才是一種真正的救贖。梅韻從一開始來到她身邊就是帶著‘目的’的,至於那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這一次宮玉峰篤定了會‘贏’,正因為手上有梅韻這個‘暗樁’。若她所料不錯,梅韻當是沐若曦安排在她身邊的一枚‘棋子’.……宮玉峰自以為梅韻在她的茶裏下了軟禁散。事實上,她也的確喝了摻有軟禁散的茶水,正是梅韻奉給她的。不過天生對味道敏感的她,幾乎茶一入口就嚐到了一股淡淡並不屬果茶的澀苦味道。於是,她將茶吐了出來.……
她不認為梅韻是真的想她‘死’。否則,那麽多的方法,何以偏偏是在茶水裏摻入了足可讓她品嚐出的軟禁散???
最近連番出事,她早懷疑自己身邊出了‘細作’。用這種方式試探了梅韻出來,也不過是給她們相互之間做個‘了結’。而這樣的‘了結’,對梅韻來說,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必在良知與服從之間搖擺不定,踟躕不知該如何作為。
“梅韻,你落了包袱!”
追出府外的,是落幽閣的二等丫鬟,趣兒。
“這不是我的包袱。”
看著趣兒遞過來的包袱,梅韻微微蹙眉。
“這就是你的包袱。”
趣兒說完,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把包袱往她身上一推,一溜煙地就跑回了王府。
“誒!”
梅韻想叫住她,怎奈,眨眼功夫趣兒就已經跑得不見蹤影。她看了看空蕩蕩的王府大門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袱,一番踟躕之下,決定打開包袱看看。
包袱裏的物件很簡單,一袋足可令她以後的日子衣食無憂的銀兩,以及……一封信!
不必說,她也知道銀兩是誰給的。還有那封信……信上提醒她隱姓埋名,從此去過真正屬於她的人生。寥寥數語,卻傾注了郡主對她的關切!
梅韻眼眶一紅,忽然跪地,衝著王府磕了三個頭。
郡主大恩,這輩子梅韻無以為報!若有來生,梅韻願做牛做馬,侍奉在郡主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