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人情債
玖玥用力甩開他的手，星般的眸子有冷冷的笑意一閃而過，“是我得寸進尺，還是你異想天開？沐崎瑄，你真的以為救下沈嬪即是有恩於皇祖父，自此後便可平步青雲了？”
被她一語戳中心思的沐崎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卻強自嘴硬道：“我愛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管不著！”
玖玥冷蔑地掃他一眼，“我是管不著，也不想管。但你危及到父親和王府的利益，我卻是不能不管！”
聞言，沐崎瑄卻頗不以為然地冷冷一哼，看著玖玥，目光充滿了譏諷：“別說地這麽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怕我青雲直上，會危及到沐崎焱的地位嗎？”
玖玥簡直無語了！事到如今，他竟還冥頑不靈！
“我隻問你一句：沈嬪去珈藍寺祈福一事，可是葉家的人告訴你的？”
沐崎瑄的目光有一絲不自然的閃動。不必他親口應承，他瞬間難以掩飾的表情已經給了沐玖玥答案。
見狀，她便是譏誚地勾唇一笑，輕掛笑容的臉龐卻並無一絲暖意溫度。
被她掛在臉上絲毫不掩鄙夷輕諷的笑容激怒，沐崎瑄低沉的嗓音帶了濃厚的怒意深沉：“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就是擔心皇祖父會看出我故意出現在珈藍寺的真正用意嗎？我也不怕你將此事宣之於口，想告訴父親你盡管去。既然做了，我自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這番話，說得那就一個‘大氣凜然’！
“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從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玖玥麵帶譏誚地看著他，聲音卻是驟然轉冷：“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就敢大言不慚地說敢於承擔？你真的以為，皇祖父那裏會僅僅是懷疑你的‘動機’那麽簡單嗎？別忘了，沈清兒是皇祖父的妃子！”
她的最後一句，有如一記悶棍當頭砸了下來，沐崎瑄心跳有一拍的懸空，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十分可怕的念頭。
“你的意思是……皇祖父有可能會誤解我與沈嬪的關係？”
玖玥並沒有否認，聞言便是冷冷地掀了下嘴角：“是你給了機會，主動送上門去讓人誤解。”
“可是.……我與沈嬪並無半分瓜葛。”沐崎瑄著急想辯解。
“無半分瓜葛你會碰巧出現在珈藍寺？又那麽巧剛剛好救下被刺客追殺的沈嬪？其實，你與沈嬪有無瓜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祖父是否願意相信你與她本無瓜葛。”玖玥的眸子墨黑如玉，往往在光芒內斂之時都能不經意間給人以強大的威壓，恰如此時。
“而你覺得，皇祖父會放過一個‘染指’了他妃子讓他頭頂‘綠意盎然’的人嗎？”
玖玥每多說一句，沐崎瑄就愈發的心驚膽寒。到這一刻，即便他不想卻也不得不承認：是他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當葉天澤‘無意’中透露給他即將在珈藍寺對沈嬪動手的消息，他便是靈機一動。何不趁此機會救下沈嬪？這麽一來，他就會在皇祖父麵前大大的露臉。說不定皇祖父一高興，會賞他個‘官’做做。那他豈不就有機會可以超越沐崎焱……
他一心隻想出人頭地，做著‘青雲直上’的美夢。殊不知，他已然落入了別人精心為他挖好的陷阱裏。
“沐玖玥！”
忽然一聲淩厲的叱喝聲在安靜的院落響起。隻見楚側妃扶著婢子的手臂，氣急敗壞地向玖玥走來。瞧那一臉怒不可遏之色，想也知道，必是方才她打了沐崎瑄一巴掌的消息已經傳進了她的耳朵，這便是找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楚側妃快步走至沐玖玥麵前，臉色鐵青，不由分說地揚起手作勢打她。
隻不過，玖玥可不是乖乖任人打罵的主兒。她卻是躲也不躲，目光冷寒似箭一般隻刺在她身上，“我勸楚側妃最好‘三思後行’。這一巴掌打下來，你能擔待得起嗎？”
揚至半空的手猛然一滯，楚側妃不經意迎視她雪亮的眸光，心中竟掠過一絲微微顫意。
她是不怕沐玖玥這小賤人，可王爺那裏她卻不得不顧及。她才剛解除禁足沒多久，甚至連王府的中饋之權都給三夫人把持著，王爺遲遲不曾下令恢複她掌家夫人的位分。現在在王爺麵前，她根本是如履薄冰，唯恐犯下一點錯。若這個時候，王爺知道她打了沐玖玥，必會記恨於她。那麽原本有理的事也變成了沒理，她豈不冤枉？
這麽一想，楚側妃的心思便沉定下來，落向玖玥的目光如有火花攢動，仍憤懣不已。
“好個沐玖玥！瑄兒為長，你卻不分長幼，以下犯上。今日，我定要好好說道說道不可！”
“以下犯上？”玖玥嗤笑了聲，聽楚側妃要‘說道’此事，麵上也不見一絲恐慌懼然之意，一派從容淡定的表情，看得楚側妃又是一陣陣的心裏發堵。
“此言差矣。沐崎瑄不過庶出，我‘教訓’他，怎能是‘以下犯上’呢？”
話音一落，楚側妃與沐崎瑄同時變臉。楚側妃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屈居側室的身份，不但自己永遠隻能屈居人下，還連累瑄兒這孩子也隻能背負著‘庶子’的身份，在外受人奚落，回府後更被丟至一旁，絲毫不受王爺重視。這無疑是她心裏最深的傷口。如今被沐玖玥這小賤人用刀生生將傷口剮開，疼得她一如撕裂般。
“沐、玖、玥！”
聽到她咬牙切齒的一聲低吼，玖玥隻冷冷勾了下唇角，轉身，邁開腳步的同時，不忘丟出一句：“隨便你去父親麵前怎麽編排我的‘不是’，隻一點，去擾父親安寧前，你最好三思而後行！”
對她的所作所為，楚側妃怒不可遏。卻未必就願意把事情鬧大。一則，她剛解除禁足，卻未恢複中饋之權，少不得會瞻前顧後。二來，難道她就不想想自己為何要掌摑沐崎瑄？
返回落幽閣的路上，玖玥緩步慢行。峨眉輕蹙，清亮眸間猶有一絲薄怒餘韻。
如果不是氣急了，她也不會打沐崎瑄那一巴掌。即便前有沐崎瑄陷害她之事，她也默默隱下，不願把事態擴大化。隻因，她不想父親站在自己和沐崎瑄中間，左右為難！再怎麽說，沐崎瑄也是父親的兒子，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可是，他為何就這麽不爭氣？？？
今番自作聰明地救下沈嬪，殊不知，這恰恰是將他推入了萬丈深淵！一旦皇祖父懷疑他和沈嬪的關係，必然會對他‘痛下殺手’。眼下，哥哥出事，若連父親這看似唯一僅存的兒子也沒了，父親便再無奪嫡之可能。這一點顯而易見，又毫無疑問！
嗬，葉氏這一招當真狠辣！
回到落幽閣，玖玥詢問起了初一，“宮裏可有消息傳出來？”
初一略點了點頭，“沈嬪誕下一子，母子平安！”
兒子？嗬，這下宮中可不更要熱鬧了？
“除了沈嬪母子均安，宮中另有消息傳出，說沈嬪的貼身宮女在珈藍寺因碰觸了沾有毒藥的茶具，現中毒已深，性命垂尾。皇上為此龍顏大怒！”
玖玥點頭表示了然。皇祖父大怒，不是顧惜區區一個宮女，而是已經審度出下毒之人分明是衝著沈嬪去的。這一趟出宮而行，沈嬪真可謂多災多難。先是險些中毒，後佛寺遇刺，又來了出馬車驚魂……
她倒不以為這連環之計均出自葉氏手筆。沈清會突然提出去佛寺祈福，又豈會沒有任何原因？如果她猜想不錯，那毒，包括突然出現在寺院中的‘殺手’，應該都是沈清自己所為。即便沐崎瑄沒有出現，她所料不錯的話，沈清應該也隻是受了‘輕傷’，無大妨礙……然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人會在她的馬車上動手腳卻是她始料未及的。這麽看來，沐崎瑄的‘無心插柳’倒成全了沈清。不但保住了母子二人的性命，還可利用此事大作一番文章。而葉家，也並非全無收獲。雖然沒能要了沈清的命，可還有沐崎瑄這個‘墊背’的，總能讓他們嘮叨些好處。隻不過，也得她願意如他們所願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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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
夜離送了左爾嵐出城，扔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兩給她。
“權當盤纏吧。足夠你走到願意停留的地方，買房置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
左爾嵐輕掀嘴角，略略帶出幾分自嘲苦澀的弧度，“你對翰郡王說‘要’了我，原來僅僅隻是‘權宜之計’.……”她究竟在胡思亂想什麽？這個人之前與她毫無瓜葛，不過是那麽一次因緣際會，救了她，她怎會傻傻以為他是對自己‘一見鍾情’，才會主動開口問順義王府要了她。嗬，多麽滑稽！
“我是為了還人情債。”夜離語氣輕慢淡漠，佯作沒看見女子眼中那一抹失落黯然。
“人情債？”左爾嵐下意識想到了哥哥。可再一想，哥哥若與此人相識自己也該知道才對？如果不是哥哥，那麽就隻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