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犯了太歲?
宮肄辰似乎很開心她又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咧著嘴笑了笑。然則,笑聲剛漫過喉嚨,緊接著卻是尾音悄然而變,莫名注入了一絲凜厲。
“我之前好像聽誰無意中提起過,葉家二老爺的一個小妾就姓周來著。”
沐玖玥聞言便是遞去一個無語嘲弄的眼神,仿佛在說:誰會那麽無聊,對你‘無意中’提起葉家二老爺的院房之事?不過,若他所言為真,那事情便是再明朗不過。葉家二老爺,正是前不久死在大牢裏的葉天辰的爹。死了唯一的兒子,豈能不恨不怨?偏偏,他兒子的慘劇又是她沐玖玥‘間接’造成。葉家二老爺自然想取她性命,以償補他兒的魂斷英年。
她還道是葉家怎這般‘消停’?和著早就已經‘下手’了。
隻不過,她先前代替哥哥前往南海也是突然起意,連父親都尚且不曉。饒他葉晟再如何‘眼觀六路’,也斷無可能那麽快就洞察並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相應舉措。那麽,即是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如她猜得沒錯,這個放出消息的人,應該就是潛藏在王府裏的‘細作’。會是誰呢?
查出掩藏在王府裏的‘細作’並不急於一時,眼下,更迫在眉睫的,是如何解決當前的困境。朝廷是撥了大筆賑災款項下來,但是倘若無糧,‘賑災’也就成了空談,這些銀兩更是毫無用處。所以,當務之急,須得解釋糧食之困才行。
“你覺得,有什麽辦法可叫那周員外主動地吐出糧食?”
單手托腮,沐玖玥狀似苦惱地問著宮肄辰,星般的眸子波光瀲灩,卻是分毫的著惱之意也看不出。
宮肄辰莞爾輕笑,伸手在她俏挺的鼻尖上輕擰了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還問我?”
對於他這出其不意的親昵舉動,饒是玖玥一顆心固若金湯,也不可避免地微微一動。她卻選擇忽略心底那一絲異樣的波動,片刻失神之後,心思又轉回到‘正事’上。既然這位‘周員外’不仁在前,那她也不必再顧及‘仁義道德’對其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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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光林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他膽小如鼠,單單從兩個字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怕死!每逢有個大病小災,他都會被嚇得惶惶不可終日,大約是怕自己辛苦賺下的財產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落入他人之手吧?
然則,周光林也是個膽大如鬥的人。他膽大如鬥,表現在無止盡的野心上。雖是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卻有心沾染政局。從他想方設法讓自己唯一的妹妹做了葉家二老爺的妾室即可充分證明此點。
不過,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替葉家‘消災擋禍’就把心思動到了沐玖玥這個尊貴的皇家郡主身上。隻能說,此人雖有膨脹的野心,奈何目光短淺,難堪大任!
大約也知道自己‘缺德事’做多了,平素裏周光林出門總是帶著不下幾十個護衛追隨左右,為他保駕護航。
這一日,周光林坐著軟轎出門。依然是浩浩湯湯的一隊人馬尾隨在後,前有人大喊‘百姓讓路’。更過分的是,凡沒在第一時間讓路的百姓下一瞬即會遭到無情鞭笞,甚至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坐在街邊一家小茶館裏,沐玖玥眼見那招搖撞市的一隊人馬從門前經過,不覺地搖頭一笑。在京中,也唯有皇祖父微服出行,才可見此場麵。今日,她也算‘開了眼界’了。
另一邊廂,周光林閉眼坐在軟轎上,嘴裏哼哼著一出新戲小曲,模樣好不愜意。然而,這樣的愜意悠然卻並沒維持太久……
忽然,從天上垂直掉落一布包,竟好巧不巧落在了周光林腿上。好在,布包不重。否則這一重重的砸下,他腿不折了才怪。
“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敢亂往我家老爺身上丟東西!”
滿麵怒意大吼之人,乃周光林身邊的長隨。看樣子,也是個慣會阿諛奉承的小人。
“老爺,您沒事吧?”
“這什麽鬼東西?”周光林看著腿上的布包,一臉的狐疑之色。
“老爺,小的這就去把東西丟掉。”說罷,那長隨就要伸手去取周光林腿上的布包。不料,手卻給他重重一拍,疼得他急忙又縮了回去。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先看看是什麽東西再丟也不遲啊。”
長隨臉麵上維持著經久不變的奉承笑容,卻在心裏好生把周光林鄙夷了一番。人都說,越富有的人就越摳門,這話在周老爺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一看包著那團東西的是不錯的布料,這不,就‘盤算’上了。
周光林確是打著這樣的盤算,心想,既然這布包掉落在他的身上,那麽就該歸他所有。萬一裏麵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他豈不就賺到了。
思及此,他迫不及待就打開了布包。結果……
“他奶奶的,冥錢,統統都是冥錢……”
周光林一張臉瞬間變成了鐵青色,忙不迭就將那布包扔了出去,嘴上仍在碎碎的念叨著:“出門撞‘冥錢’,真他奶奶的晦氣……”
一旁的長隨此時也垮了一張臉,湊上前忍不住說了句:“老爺,小的聽說撞‘冥錢’是為大不吉……”這麽說著,他忽然發出一聲淺淺的低呼,指著周光林的臉,神叨叨地說:“老爺印堂隱隱發黑,莫不是犯了太歲?”
聽他這麽一說,周光林心裏也不禁有些發怵,“算了,不去酒樓了,回府,即刻回府!”
在他的指令下,一行人急急轉彎。可就在此時,一陣邪風吹過,抬轎的四名轎夫竟齊齊倒地。
周光林從軟轎上跌了下來,疼得他哎呦哎呦直叫。
那名長隨趕緊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又去查看四名倒下的轎夫,“老爺,他……他們都昏過去了!”
周光林心頭一慌,難不成……自己真犯了太歲?
周光林一行人改道去了城郊的雲棲寺,那裏有位高僧名喚‘道蚩’,能掐會算,是周光林十分信任的人。
聽了那長隨的一番論述,高僧道蚩抬眸看了看周光林的臉,隨即一邊捋著顎下白須一麵沉聲說道:“周施主印堂發黑,此乃血光之兆。”
周光林一聽,眼底立刻躥過駭然之色,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麽解?”
“周施主若想保一家老小平安無恙,唯有散財一路可走。”
“什麽?讓我散財?”周光林的聲調不覺拔高。要他散財,簡直比殺了他還叫他難以忍受。
“周施主若想保住一家性命,唯有廣施善緣,方可解此厄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下,周光林可急了!又是散財,又是廣施善緣,那不就是讓他把自己腰包裏的銀子掏出來,接濟窮人嗎?他吃飽了撐的不成?
犀利目光帶著幾分懷疑落到了道蚩身上,他冷嗤一聲,嘲弄開口:“該不是有人找上了大師,要你混說了這番話吧?什麽印堂發黑?什麽血光之兆?老子才不信這個邪。”
言罷,他起身即大步往外走去。
片刻之後,沐玖玥從側門走了出來。
道蚩單手豎起,念了句佛語,“阿彌陀佛!沒能幫上郡主的忙,還望郡主見諒!”
沐玖玥不甚在意地彎唇笑了笑,星般的眸子閃爍璀璨,“是那周光林冥頑不靈,這怎麽能是大師的錯?”
隻是這位‘周員外’寧可背負‘血光之災’也不願散財擋災,真真算得上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個。
哎,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她也隻有改道而行了!
兩日後,周光林被家裏幾位姨娘鬧得心煩氣躁,遂想出門走走,順便去逛個青樓快活快活。他這個人,除了愛財,對漂亮女人也毫無抵抗力。這不,家裏已娶了十幾房姨太,竟還想著去外麵‘偷腥’,也難怪家裏的女人要鬧騰不休了。
一隊人馬,浩浩湯湯,招搖撞市地從集市上經過。往來百姓,包括兩側擺攤的小販紛紛走避。
“大膽女子,我家老爺從此地經過,你還不速速讓開?”
這時,前方喊路的小廝對一女子發起了難。那女子身著粗衣布裙,似乎是來集市上賣胭脂的。別的小販都收了攤紛紛躲避讓路,唯有她,不明情況地愣在那裏。
“說你呢,再不滾開,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喊路的小廝很是囂張,見女子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揚起鞭子就要打人。卻在這時,周光林略顯不耐的詢問聲自後方傳了過來。
“發生何事?怎麽停下來了?”
那態度囂張的小廝即刻轉換另一種表情,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忙不迭快步跑到周光林近前,略彎著腰,恭謹道:“是個沒長眼睛的小娘子。老爺息怒,小的這就去把她趕走。”
聽到‘小娘子’三個字,周光林的眸光即是一閃,連忙出聲叫住已邁步往前方走去的小廝,“你站住。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娘子,竟敢攔住本老爺的路。你去,把她給我叫過來,我非親自訓斥不可!”
小廝哪敢違逆他的吩咐,連聲應下,即快步走上了前去。
不消片刻,小廝推搡著女子來到了周光林麵前。女子似是受了驚嚇,使勁地把臉垂向地麵,纖弱的身子更是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