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瘋了?

  “許太醫,是你派到順義王府的?”


  聲音很淺很淡,然則落在耳中,卻字字凜厲,有種叫人無法忽視的威懾。


  沐若曦的心弦倏爾便是一緊,端茶的動作戛然停滯,右手以微不可察的幅度顫了顫。在茶水溢出前,忙不迭將茶碗放回桌上。抬眸,故作鎮定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沐若曦,別跟我來這套,你知道我的性情。”


  男人冷然毫無溫度的話語字字都有如細針,紮在沐若曦心房。知道,她當然知道,沐哲翰最恨欺瞞。


  緊緊咬住下唇,幾乎要唇瓣咬破。盡管她竭力想掩飾心虛,可雙手不停攪弄娟帕的動作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紛亂與惶然。


  死咬著不說?可是沐哲翰既然這麽問她,就代表他已經了解到了一些‘事實’。若自己一意隱瞞,隻會叫他更加的怒不可遏。相反,若自己將實情如實吐露,以沐哲翰的脾氣秉性,即便不與她為難,日後也斷然不會再與她保持這樣的關係。那麽自己,除了嫁給宮玉峰那個廢物,將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究竟該怎麽辦?

  在她處於天人交戰之中,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的時候,沐哲翰那邊明顯已沒有了與她周旋的耐性,薄涼的聲音緩緩飄出,“何必絞盡腦汁、舉棋不定?你以為,我因何會知曉此事?”


  是啊,這事她進行得極為隱秘,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幾乎下意識,沐若曦想到了太醫許羲。既非她透露出去的,那麽就隻剩下了除她與她的心腹女婢之外,唯一知曉此事的許太醫。不是他泄露出去的還能有誰?

  思及這個可能,她的心猛然間一沉到底。有了許羲這個重要的‘人證’,等於‘事實’已經擺在了沐哲翰麵前,她還有什麽可辯解的?

  “沒錯,是我做的!”一咬牙,她豁出去似的承認了‘罪行’,眼中一片狠絕之色,隱約透著幾分恨意催動下的扭曲猙獰。


  “那個女人連個孩子都生不出,她憑什麽占著你的‘正妻’之位?”


  沐哲翰眼底倏爾有‘刀鋒’閃現,快如閃電地出手,大掌毫不留情地扼住她脖子。


  兩個人幾乎同時站起。沐若曦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瞳仁劇烈晃動,神色之間難掩倉惶懼駭。


  “放……放開!”


  沐哲翰平靜的雙眼波瀾不興,眼中神色深邃悠遠,叫人無從琢磨。


  沐若曦感到心驚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由心底而發的懊悔。似乎從一開始,她就低估了沐哲翰這個人的‘狠’。隻因愛情往往能迷人心智,這段時間,沉醉在他的溫柔攻勢下,她根本已忘了這個男人的‘實質’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可怕腹黑。


  沐哲翰平靜地看著她,右手手掌一點一點地收緊,在沐若曦一度呼吸困難以為自己要葬命在他魔掌之下的時候,又倏爾把手鬆開,任由她蒼白無力地跌坐在地。


  下一刻,沐哲翰在她麵前蹲了下去,抽走她一直死死攥在手裏的娟帕,擦了擦右手,表情始終如一的淡定從容。


  “沐哲翰,你瘋了?”


  一陣幹咳之後,沐若曦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瞳仁晃動,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她不敢相信,沐哲翰竟這般對她。他……他險些掐死她!

  “隻是給你一點小小的警告罷了。下一次,你若再‘自作聰明’,我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麽事情來。”男人語氣散漫,卻是字字誅心。


  沐若曦總算從驚恐震驚的狀態中緩過神來,臉色猶有一絲蒼白,更顯出幾分弱柳扶風的楚楚之態。然則,眼底卻是倏然迸射出冷厲的光芒,使得楚楚動人的風韻瞬時間蕩然無存。


  冷笑一聲,她無懼無畏地看著他,眸子裏有陰冷的光影閃爍。


  “殺我?你敢嗎?且不說我的女婢車夫都在外頭,即便沒有他們兩個,你以為在上一次目睹了你的‘真麵目’之後我還會愚蠢到毫無防備就跑來與你相見嗎?嗬嗬~”她站了起來,撲去身上不小心沾染的塵灰,神態自若地繼續說道:“不妨再給你些‘提示’。如果我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情,兩個時辰之後猶未回府,即刻就會有人去向我父王稟報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到那時,我父王必與你不得幹休。”


  說到最後,女子勾勒在唇角的笑容更加得意肆狂。仿佛抓到了沐哲翰的‘命脈’,開心之餘,眼底有精芒一閃而過。


  沐哲翰,別想這麽容易就將我撇開。不能與你‘同舟共渡’,咱們就‘玉石俱焚’!

  ~~·~~

  這日閑來無事,沐玖玥騎馬正想去左府坐坐,行至一無人跡的路段,不自覺就將馬速提快。原隻是想快些到將軍府,不想……


  從左側箱子裏忽然衝出一個人影,沒命地飛奔到她馬前。


  沐玖玥心下一陣驚顫,急忙勒住韁繩。急速奔馳中的馬兒驟然急停,兩條前蹄高高踏起,險將沐玖玥甩了下去。幸好關鍵時刻騎馬跟在後頭的初一當機立斷地飛掠上前,扶著身形搖晃不穩眼看就要從馬上摔落的沐玖玥平穩落地,才算避免了一場慘事。


  心神稍定,沐玖玥立即抬眸去看莫名其妙從巷子裏衝出來的那個人。一看是個妙齡女子,她不覺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這麽纖弱的身姿,真要馬兒從她身上踏過,她還有命活嗎?

  在玖玥微微失神之際,初一已拔劍出鞘,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女子麵前。顯然,在初一看來,女子方才的行徑已對郡主構成了一定的威脅,說不定是有意為之。郡主的身份貴重特別,半點也疏忽不得。萬一這女的當真對郡主存了謀害之心,他便是留她這個禍害不得。


  初一冷不防刺出的劍幾乎就要刺穿女子的胸膛……也許是被驚馬的情形驚著了,女子直挺挺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甚至於初一刺出的劍已近在眼前,她依然沒有任何動作。要不是玖玥的出聲阻止,有可能她下一瞬就會魂斷在初一劍下。


  “住手!”


  聞聲,初一手上動作戛然而停折射出冷厲鋒芒的劍尖幾乎已碰觸到女子胸前的衣料。


  沐玖玥信步走到一張臉已白無血色的女子麵前,由上到下地端詳了她幾眼。這女子,雖布衣加身,卻難掩絕色姿容,身上更帶一種書香優雅之氣韻,顯然非‘池中之物’。


  “這麽不要命地衝出來,你就不怕死嗎?”


  女子微微一怔,困難地從齒縫裏擠出三個字:“你知道?”對方明顯已看穿自己方才是故意衝出來擋在她馬前的。否則,她該問她的身份亦或她因何會這麽突然地衝出來,而不是這句。


  沐玖玥莞爾從唇間溢出一聲笑,一雙清冷若水的眸子卻並未因笑意暈染而滲透出多少暖意,聲音薄涼森冷地叫人不寒而栗。


  “性命都拋卻不顧,時間又拿捏得這樣準……若非姑娘有意為之,我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一旁的初一聽了這話,眉心便擰成了疙瘩狀,麵上更頃刻之間籠罩一層寒冰。若這女子當真是故意的,那她必是抱著某種‘目的’而來。


  思及此,他不露痕跡地將右手按在劍柄上,做出一副戰備狀態。隻要稍一察覺女子對郡主有謀害之心,他手起劍落,必饒她不得!

  柔弱女子走上前一步,本想離得玖玥近些。豈料她腳上剛一動,馬上便引來初一本能之下的‘防護意識’。一個橫移,初一攔身阻隔在她與沐玖玥之間,眼中隱隱有一層殺氣凝結。


  沐玖玥卻不覺得初一是在‘大驚小怪’。別看女子裝出一副弱質芊芊的模樣,但誰又知道她是不是在‘假裝’。興許隻是為了令她放鬆警惕戒備,進而在她不設防的瞬間,對她施以殺招。


  就算是她‘小人之心’好了。身在皇家,饒是她不想,許多時候也必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否則,她隻會重蹈前世覆轍,再次淪為被人踩在腳下的‘石卵’。


  “你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見本郡主?”


  聽了她的詢問,女子立刻點了點頭,神情之間隱現急切之色。


  “所為何事?”沐玖玥再問。她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不喜歡在一個陌生毫無意義的人身上浪費過多的時間。是以,她們還是開門見山得好。


  下一瞬,女子雙膝曲彎,倏爾跪倒在玖玥麵前,不由分說就對她叩了三個頭。


  沐玖玥微微蹙起眉峰,卻未出言製止。做什麽,怎麽做,都是人家的自由。至於接不接受,同樣也是她的權力。


  女子在磕完三個頭之後,抬首仰麵地看著沐玖玥,眼中滿滿盈著堅韌之色。


  “求郡主幫我入宮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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