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都死了?
發生在茶樓的事,沐玖玥並未放在心上,也覺得沒必要小題大做地讓父親和哥哥知曉。
這邊廂,她剛回到落幽閣,未及坐下喝完茶,管家徐睿就親自來傳達沐雗的指令,叫沐玖玥即刻去一趟。
心思敏捷若玖玥,立刻心中了然。想來,事情還是傳進了父親的耳朵……
沐玖玥即刻去往父親所在的書房,發現大哥也在,便對他笑了笑。豈料,沐崎焱神色肅然,卻是隱晦地遞給她一個‘提示’的眼神。兄妹二人多年間培養出來的默契,讓她即可領會哥哥那一眼之間的‘玄妙’。看樣子,父親對於她茶樓裏的所作所為有些不滿呢。
“父親!”
彎膝淺施一禮,沐玖玥溫婉喚道。
“嗯,坐吧!”
沐雗眉目清朗,神色淡然,倒是分毫的怒意也不曾見。但即便如此,沐玖玥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她早已習慣了父親的喜怒不形於色,即使在哥哥和她麵前,也鮮會有情緒外露。最重要的是,她對哥哥絕對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哥哥既然給了她‘警醒’,就絕非是‘空穴來風’。所以,她還是小心為上。
“聽說葉天辰被抓走的時候,你就在現場?”
料想到了父親會質問此事,不想竟是‘開門見山’。玖玥微微一怔,隨即定了定心神,恭聲回答:“女兒當時確在現場沒錯。”
“你幹預了此事?”
沐雗再問,聲音已明顯透出了一絲冷然。
玖玥心中微凜,低頭做慚愧狀,嘴上卻自辯道:“女兒當時沒別的選擇。倘若不出麵,顏司明一定會把葉天辰帶走,並以證據不足為由放了他。那樣的話,那名叫綠闌的少女豈非枉死。”
沐雗抿了一口杯中清茶,放下杯盞時,卻故意增加了手上力道,以至杯盞在與桌麵相觸時發出一聲鏗然脆響。
沐玖玥眸光微微一閃,即刻站起,雙膝曲彎跪在了案前,“玥兒錯了,父親息怒。”
“哪兒錯了?”沐雗問話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莫名給人一種凜然之感。
心髒漏跳了一拍,玖玥低著頭,眼中的堅毅之色有了一絲動搖。
“女兒不該謊騙父親。”她怎麽會以為區區‘伎倆’能逃得過父親銳如鷹雋的雙眼?英明睿智若父親一般,又豈會端詳不出她那麽做的‘因由’。什麽‘不忍綠闌枉死’?都是她的狡辯之詞罷了。她真實的目的,是想對葉家予以一定的打擊。是因為她清楚,葉家表麵上的‘眾誌成城’隻是一種假象而已。葉公有心培植長子作為葉氏一族的掌舵人,此舉早已引起次子葉晟的不滿。表麵上,葉晟看似對長兄十分恭敬,暗下卻是小動作不斷。而今番的事涉及到葉晟獨子,巧的是,葉晟長兄葉荃任職刑部尚書。若葉荃肯出麵,葉天辰必能保全。前提是,葉荃要‘肯’出現才行……
據她私下的調查,葉荃此人甚為精明。他會為了一個葉天辰,而甘冒‘瀆職’的風險,進而在他為官之路上埋下不光彩的一筆嗎?如若他對此視若無睹,勢必會引起葉晟的不滿甚至怨恨,兄弟之間矛盾激化就會成為‘順理成章’的結果。一旦這兩兄弟內鬥起來,便能為父親省去不少精力,何樂而不為?
“為父有無說過不許你攙和男人世界裏這些事?”
玖玥瞬間收斂心神,慚愧地囁嚅道:“玥兒知錯。”
“我看你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一眼看穿她的‘陽奉陰違’,沐雗冷哼一聲,眼底倏爾迸射出冷厲的光芒,“罰你半個月禁足府內,不許外出。也算小懲大誡,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雖隻有半個月,又隻是禁足府中,但對於沐玖玥而言已算是十分嚴重的懲罰了。她是個閑不住的,素日裏有事沒事的就愛往外麵跑。現如今被禁足半個月,可不要悶壞了。
“父……”她嚐試著討價還價,卻看到哥哥微不可見地對她搖了下頭,隻能把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父親正在氣頭上,她若此時求情,說不定會‘弄巧成拙’。萬一父親一時氣極,半個月的禁足延長至一個月,那她可真是‘得不償失’。
看著疼愛的小妹滿臉懊喪地離開,心有不忍的沐崎焱試圖向父親‘說項’,“父親,玥兒會這麽做也都是為了您……”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沐雗幽幽地歎息一聲,站起來,走至窗前,負手看著窗外的綠樹藍天,聲音含了些微的苦澀,“玥兒這孩子,心心念念就隻有你我和咱們這個家。可是我卻不想把她禁束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今日一事,你以為葉家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沐崎焱聞言,心口猶如被什麽東西猛然一下撞擊,眸色不覺就是一深。是啊,他怎麽忽略了這一點?玥兒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實則已將自己推向了危險的境地。葉天辰無事還好,但凡出現一點差池,葉家都不可避免會將這筆賬算到玥兒頭上。到那時,她就真的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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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玖玥被父勒令禁足的第二日,初一即傳來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
“郡主,葉天辰死在獄中了。”
彼時,沐玖玥百無聊賴正在擺弄著花棚子,雖然繡出的自稱是‘鴛鴦’的東西明顯長得更像‘鴨子’,卻絲毫不減她的熱情。
平素裏一有時間就愛往外跑,女紅這一類的東西被她棄之如敝屣,都不曾認真地練過。現在想想,還挺慚愧的。索性就趁著禁足這半月時間,好好在上麵下一番苦功夫。以她的潛質,學會女紅並能成功駕馭應該不成難事。
起初,沐玖玥的確是這麽想的,可隨著她繡壞的花棚子逐漸增多起來,她的想法產生了一絲動搖。連菊清那丫頭都敢嘲笑她根本不是女紅這一塊的‘料’,看樣子,她當是難以在這上頭有所作為的。
正踟躕著該不該就此放棄,初一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還帶來一個於她而言絕對‘重磅’的消息。
沐玖玥峨眉微不可察地地微微蹙起,水眸輕閃,蕩漾開似是錯愕的微波。
“怎麽死的?”她問,隻片刻,又恢複了慣常的冷靜從容。
“現在還打聽不出死因。還有件事……”
沐玖玥抬起清亮似有水波浮動的眸子,有些不解地睨了初一一眼。平素初一向她稟告事情的時候,從來都直言不諱且直截了當,怎的今日倒扭捏猶豫了起來。
“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難得一見的肅然之色使得初一宛若常年冰凍的臉終於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表情流露,讓他看上去似乎多了那麽一點點‘人氣’。深知郡主的性子,他若再猶猶豫豫的不肯明說,郡主必然要生氣,初一便不再猶豫踟躕,將得來的消息如實吐露:“顏司明也死了!”
手上輕微一顫,不慎被針紮到手指。沐玖玥抬起左手,發現中指有一絲血珠滲出,隻就煩躁地拿帕子拭掉。
花棚子連同針線扔在一旁的炕桌上,她走下軟榻,緩緩踱步至門口。院子裏,菊清不知同梅韻說了什麽,惹得梅韻嗔怒地一番追打。甚是歡快的一副場景,沐玖玥卻視若無睹一邊。看似,她的目光追逐著菊清梅韻兩個丫頭,若仔細觀察,其實不難發現她目光中並無焦距,分明思緒已經飄遠……
如果說葉天辰的死尚不能給她帶來什麽負麵的情緒,那麽當得知顏司明死了的消息時,她心弦瞬間繃緊是不爭的事實。
且不說顏司明怎麽死的,單從‘前因-後果’這方麵來考慮,事情必然與她…亦或宮肄辰脫不了幹係。換言之,有人想在那日發生在茶樓的事大做文章,應該就是衝著她亦或宮肄辰來的。隻是,這個人……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