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你們都該死
翌日，按照沐玖玥的預想，宮裏果然派了人來，一並帶來承帝的口諭，宣其即刻入宮。
沐玖玥慢慢悠悠地換了宮裝，隨前來宣旨的太監一同入宮到了承帝麵前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了。在此過程中，承帝聽了宮玉峰和宮肄辰‘各執一詞’的論辯，久未表態，就是等著沐玖玥這個‘證人’出現。
“拜見皇祖父，皇祖父萬福金安！”
沐玖玥深施一禮，麵上表情恬然淡雅，絲毫未受禦書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所擾。
“起來吧。”
待她起身，承帝微沉的聲音也幾乎同時落入玖玥耳中。
“你去了南海，那發生在宮肄辰身上的事應該有所了解吧？”
沐玖玥並未立即表態，而是一轉首，清亮的眸光帶著一絲絲玩味落向了表情深沉冷峻的宮玉峰，似笑非笑道：“孫女倒是更想聽聽晉王世子的說法。”
宮玉峰梗著脖子，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什麽叫我的‘說法’，我是‘實事求是’。當時，堂哥誤入敵人圈套，以至從搖晃的船上掉落水中，下落不明。事後，我派人苦苦尋找，俱是無果。這便是‘事實’。”
沐玖玥輕挑了下眉尾，神色顯出了幾分譏誚，目光定定落在宮玉峰不甚自然的臉上，話卻是對宮肄辰說的，“二公子怎就那麽不小心？即便深諳泅水之術，長期泡在冰冷的海水裏，凍也要凍死了。既然掉下去了，就該大聲求救才對。難不成，二公子一掉入水中就消失了蹤影嗎？這倒有些奇怪……”
宮玉峰心神重重一凜，宮肄辰則微不可見地撩起嘴角。這妮子果然聰慧過人，簡簡單的那幾句話，就將宮玉峰推入了‘絕境’之中。
已入花甲之年的承帝，心思雖不若這些年輕人機敏，到底在權術中浸染多年，對於‘陰謀之說’早已是駕輕就熟。聽了玖玥這番話，心中便如明鏡一樣。
宮玉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雙眼如同猝了毒，死死地緊盯沐玖玥。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她這會子怕是已死過千百回了。
這事其實最是簡單不過。他和宮肄辰各執一詞，皇上也無從判斷他們誰的話才是真的。在這持續的對峙中，沐玖玥作為承帝眼裏的‘證人’，她的話勢必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此前，他之所以邀她到茶肆小坐，目的恰恰正是為了這一點。他以為當時沐玖玥的態度已很鮮明。換做任何人都好，斷無可能會為了一個無地位無背景的宮肄辰而得罪了他這個如日中天的晉王世子。然而，他到底還是大意了……
宮肄辰此時緩慢而悠長地吐出一口氣，三分淒愴七分苦澀道：“郡主教訓得極是，我的確該一落入水中就大聲求救的。但郡主有所不知，當時我不知怎麽，身上猶如被人抽光了所有力氣，竭力想掙紮求救卻是有心無力。要不是恰好一隻漁船在此時經過，我這條命怕就‘交代’了。”
聞言，沐玖玥即是會心地一勾嘴角。沒有力氣……嗬，原來是這樣。她還道是宮肄辰武功高深，為人又機警睿智，怎就會糊裏糊塗地掉落水中。和著是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文章’，估計是用了些疏散內力軟化筋骨的藥物……不過，在她看來，宮肄辰卻不像是那麽輕易就中了圈套的人。莫非……他是故意？
宮玉峰藏在袖子裏的手握緊又鬆開，手指被捏得咯吱咯吱作響，盡管極力想掩飾，猶若籠了寒冰的麵龐仍顯露出了幾分猙獰。
沐玖玥……宮肄辰……你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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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帝到底也沒在此事上下任何結論，即使他心如明鏡。隻說賜給宮肄辰的侯爵之位不會收回，算是給他的一點‘補償’。
其實這個結果，早在宮肄辰和沐玖玥的意料之中。承帝，不會為了一個宮肄辰降罪於宮玉峰。往小了說，那樣做的後果是直接導致晉王府對他心生不滿。若再嚴重些，很可能會打破了朝堂之上的‘平衡’。眼下，承帝希望借助晉王府牽製葉家包括武國公府的兩方勢力，前提自然要晉王父子與他同心同德。宮肄辰知道這點，沐玖玥亦然。
出宮的路上，宮肄辰與沐玖玥相攜而行。
“你何必要為了我這麽個毫無用處的人開罪晉王世子？就不擔心他會攜私報複嗎？”
聽了他的問話，沐玖玥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即便沒有今日這一遭，宮玉峰對我也已經恨之入骨。”
這話倒是不假。何況宮玉峰已求了聖旨，過不了多久即與沐若曦完婚。沐若曦與她之間的仇恨恩怨更是昭然若揭。到時，他二人婦唱夫隨，同心協力對付她也是不可避免。
南清王府的馬車正在南宮門外等候。出了宮門，沐玖玥即徑直向等待中的馬車走去。行了幾步，腳下卻是一滯，涼涼地拋出一句：“就當還你人情了。”
皇家圍場，他替他們兄妹解圍，這事始終在她心裏留下了一個‘疙瘩’。及早還了他人情，她才能鬆一口氣。這也是她今日在禦書房說那番話的另一個用意。
“你大概搞錯了，我沒請求你來幫我這個忙。”
他含笑的邪肆聲音一出，沐玖玥有些微愕地轉頭看他：“什麽？”
腳下邁著輕緩而悠然的步伐，他走至她麵前，突然伸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尖，“這麽輕易就想還了我的‘人情’，你想得美！”
沐玖玥當即就是麵色一沉，眉心處擰起一個疙瘩：“你想怎麽樣？”
“圍場裏，我不是說了，要你‘以身相許’！”男人半真半假地言道，和煦的眉宇間一片坦蕩，臉上綻放近乎妖邪的笑容。
太陽穴突突直跳，沐玖玥發現這男人總有本事勾起她為數不多的想揍人的衝動。強壓下一口氣，清晰而凜冽的字音從齒間一字一字地迸射而出：“我是不會嫁給一個‘瘋子’的。”言罷，似是一刻也不想再與他多待，舉步便走。
身後從男人唇齒間飄溢而出的莞爾低笑猶若魔音繞耳，沐玖玥不想理會，可終是有些惱羞成怒地再度止步，眼神冷若冰霜地瞪著他，“你笑什麽？”
“我笑你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沐玖玥挑了挑眉，這又從何說起？
怔忡間，宮肄辰已走至近前，微傾過身，驟然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溫暖的氣息撲打在她臉上，饒是玖玥也再做不到‘心如止水’般的冷靜，不覺紅了臉。
“難道皇上麵前你替我說話，真的就隻為還我人情嗎？”他輕聲問著，語氣是少有的凝肅。
“不然還會有什麽？”沐玖玥克服心理略略的不適，挑眸直視他的目光。
宮肄辰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個看似強勢的妮子，其實感情世界還是一片空白的狀態，無怪乎連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內心深處悄然發生的改變。
不過沒關係！他們來日方長，他願意等，等她真正開竅的那一刻。
不過片刻之間，難得的一絲莊重又被玩世不恭的邪魅所取代，他斜勾薄唇，琥珀色雙眸隱隱閃爍幽光。
“我用一個‘秘密’，換你的‘以身相許’，如何？”
瀲灩似有水波浮動的眸子微微一閃，璀璨清澈之間有種深深無語的冷然，沐玖玥決定不再繼續浪費時間下去，踩著腳蹬便上了馬車。
然她剛一落座，眼前卻有一抹熱烈妖嬈的紅色閃過，竟是某人‘不請自來’，還大咧咧地在她旁邊坐下來，儼然沒把自己當成‘外人’。
“出去！”
不假思索，趕人的話衝口而出。
宮肄辰似壓根沒聽到一樣，又或耳朵自動忽略掉她的驅趕，翹起二郎腿，還故意把胳膊放在座椅靠背上，形成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就如同他在摟著她一樣。
玖玥驀然一記淩厲的眼刀射而來，宮肄辰忙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嘴角微微含笑揚起的一線弧度有種亦正亦邪令人心悸的邪魅。
“先別急著生氣，聽我把話說完你再決定要不要生氣也不遲。”
沐玖玥這會子連回應都懶得做，幹脆撇過臉去，權當他是透明的空氣。
“這個秘密是關於沐若曦的，你也不想聽嗎？”某人繼續拋出‘誘餌’，就不信釣不來她這條‘美人魚’。
聽到沐若曦這個名字，玖玥眸光隱晦的一閃，麵上卻仍不動如山。
看來‘誘餌’還不夠……
宮肄辰唇角笑容更深了幾許，唇色妖嬈間透出那麽一股子‘狡黠’的味道來，斜睨著她，眼中有莫名的光影閃爍。
“如果說，這個‘秘密’還牽連到順義王府的人呢，你還是不想知道嗎？”
順義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