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克的故事

  聯邦在星門爆炸後形成的軍閥式的政體，艦隊司令就是聯邦的最高領袖。這人並不滿意艾米麗提供的消息，他的態度或許和帝國在外的形象有關。不論是聯邦還是星盟，對星門後的黑薔薇帝國都沒有太多正麵評價。帝國在他們的教育體係裏，就是一個星門後強大但閉塞的國家，他們沒有什麽曆史，還用華夏曆史中原始的模式，管理著一個現代帝國。除了星戰裏經常出現強大的帝國玩家，這個遠在星門之後的帝國和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麽聯係。聯邦的小報媒體經常報道那些在星際聯盟沒法生活的人，又不願意淪為海盜，然後移民到黑薔薇的故事。


  “這裏也遭遇過EP的襲擊？”這個合金構成的城市也有位數不多的花園，裏麵枯黃的植物明顯被EP奪取了生命。


  “如果你說的是這個。”他抬起右手，猩紅的能量光點在他指尖一閃而過：“它們經常來。”


  艾米麗皺皺眉頭，克製住自己往後退開的衝動。


  “看樣子，這個就是你們說的EP？”他將右手握拳，紅色的能量光點很快消散在空氣中，艾米麗的反應沒有滿足他的期待，沒有那種避之不及的表現讓他覺得有些無聊。


  “唐克。”唐克主動伸出右手，有些玩味的看著麵前這個穿著戰鬥服的可愛女孩。


  艾米麗臉上依然是天真的笑容，伸出的手隻是矜持的握住對方手掌的前端，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輕輕晃了晃，艾米麗也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紹：“文心艦隊騎士，艾米麗。”


  唐克和艾米麗稍稍接觸就迅速把手抽了回來，告訴對方名字已經算是他的一種認可，唐克開始介紹他知道的信息：“這個城市和其他地下城之間的通道都已經被炸毀了，我不知道你們說的EP是什麽，這裏在十三年前就已經出現紅色的霧氣。它們就像瘟疫一樣，席卷了好幾個城市。”


  唐克抬頭看看邊上的建築，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背著的護盾生成器：“隻有這個東西才能擋住它們，我知道的這個星球上還活著的人，就這麽多了。”


  艾米麗打開自己的全息影像，放出一型和二型EP的影像：“這樣的霧氣？”


  唐克看著全息影像上，展現各種攻擊手段的一二型EP，皺起了眉頭。艾米麗也發現事情可能有些不對，難道這裏出現的是三型？可是唐克的描述完全不具有三型的特征。唐克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艾米麗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發懵。


  唐克的右手拍打著自己的後頸，然後解釋到：“終端接觸不好。”


  這時艾米麗才收到他申請控製影像的請求，隻見唐克用單手隨意比劃著，圖片中一型EP的本體就被他剔除出去，隻留下外圍紅色的霧氣。從唐克操作流暢的手法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繪圖建模的高手。十三年前，那個時候帝國剛剛舉行900周年的慶典，女王被OEP感染都是兩年後的事情。這種形態的EP，在帝國資料庫中也前所未有。


  唐克剛處理完全息影像，就皺起了眉頭，他看著遠處已經炸塌的通道：“小姑娘，你們要是沒有對付它們的手段，就快跑吧。或者，你也可以留下來見識見識我們這裏的，嗯……我們管它叫‘猩紅熱’，那一種早就消失的疾病的名字，反正它們的症狀差不多，隻是它致死更率高而已。”


  唐克的話說完，外出探查的無人機也有信息傳回，那是前方能量異常的圖像。無人機探測到有一股能量在坍塌的通道對麵向這裏湧來，全息影像模擬出來的圖像中，這股能量很淡像是一陣風。直到它們穿過通道，從堵死的通道裏出來的時候，才看見它們的樣子。塌陷的通道裏混合著岩石和合金框架，外麵還用結構膠填補了所有的縫隙，這種滴水不漏的封堵下紅色能量還是進入了這片空間。它們和唐克繪製的景象一摸一樣，紅色的能量就好像石頭上泛起的水汽，好像山林中隨著太陽升起一同升騰起的霧氣一般。它們憑空出現在那裏，它們和霧氣不同的隻是顏色而已，帶著淡淡的血色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唐克沒有再理會艾米麗，他伸出右手同樣紅色的能量升騰而出，對比這些進入這片空間的能量來說，唐克的紅色要更深一些。血霧好像發現了目標，原本緩緩攤開的霧氣好像活了一般，源源不斷的向這邊湧來。唐克啟動了堆在那裏的三台反應爐，旁邊的建築周圍逐漸浮起一層能量裝甲，能量裝甲嵌合的過程可以看出，這是很多台型號不同的護盾發生器胡亂堆砌的產物。這個厚薄不一的能量裝甲，堪堪可以覆蓋整棟建築。


  艾米麗沒有再呆在唐克身邊，她幾個飛躍向後退去，迅速進入了自己的機甲。這種從沒有見過的EP足以讓她加倍小心，她並沒有貿然攻擊，隻是和所有騎士一樣打開能量護盾，靜靜地觀察。唐克能在這裏活這麽久，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很尋常的事情。


  淡紅色的血霧如同一條巨蟒，向唐克這邊衝了過來。蟒蛇的信子已經接觸到他的手臂，有的淡紅色光點已經鑽入他的身體，唐克似乎在等什麽。他突然啟動身後的能量護盾，球形的護盾好像利刃瞬間將霧氣斬斷，球內的霧氣逐漸鑽入他的手臂，球外的霧氣還在不斷匯集。建築周圍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那是大型通風設備一起運作發出的聲響。血霧就好像煙氣一般，被頂部高速運轉的風扇抽走。血霧沿著保護建築的能量裝甲的外壁，不斷向上攀升。血霧依然有著EP的特性，雖然沒有二三型EP那樣之間穿透能量裝甲，但依然可以看出它們正在緩慢的侵蝕這並不穩定的能量裝甲。


  血霧順著頂部的風扇不知道被吹向什麽地方，艾米麗的機甲突然啟動衝向了那棟建築。她手中的能量戰斧劈向紅色霧氣，紅霧就好像燒紅的刀子碰到黃油，還沒有接觸這個形態的EP，它們就已經消散無形。手中張開能量裝甲的盾牌，被她貼在建築外圍搖搖欲墜的能量裝甲上。紅色霧氣貼著她機甲的能量護盾繼續上升，艾米麗通過能量護盾的損耗估算著這種形態EP的強弱，她還有時間放出拘束裝置，收集了一些樣品。


  “多管閑事。”唐克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是一直緊張的神色明顯舒緩許多。


  直到最後一絲霧氣也完全消失，頂部的風扇才嗡嗡嗡的慢慢恢複到原來安靜樣子。艾米麗也從機甲裏下來，滿臉好奇的看著唐克的右手。


  “想知道什麽就問。”艾米麗那種好像什麽都寫在臉上的神色，讓唐克有些招架不住。


  “你們這裏的EP我第一次見，還有你的手怎麽回事。”其實這是艾米麗除了訓練以外，第一次接觸EP，虧的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感染了猩紅熱，或者說你們所說的EP。”似乎是因為一起渡過了一次危險，唐克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來。


  唐克是奇跡之年後的地球公民，但是在家鄉一直沒有一份穩定的收入。而且那個時候地球人口激增，他也加入了開拓者艦隊，打算到外麵闖蕩一番。他們這批星際大航海初期的開拓者，還沒有能力去往很遠的地方。像唐克就在地球附近，弗格斯財團的星球上謀得了一份還不錯的工作。他因為是土木工程方麵的專家，伊登的地下城就是他參與設計的。伊登這裏雖然環境惡劣，但是在有了老婆和孩子以後，他也就欣然的在這個星球住了下來，幫財團維護這裏的地下城市。


  那次星門爆炸覆蓋了整個太陽係，可以說離開地球的選擇，才讓唐克保住性命。但他也是不幸的，他這個弗格斯財團下層管理者的身份，可以說在星門爆炸之後給他帶來了無盡的苦難。艦隊軍閥統治的聯邦，自然不會給弗格斯財團的餘孽什麽好看的臉色。這顆工業星球在弗格斯財團被清剿以後，依舊發揮著原來的功能，但原來財團的這些管理者，都成了最卑微的人。艦隊將他們稱為魔鬼的幫凶，然後盡情的壓榨他們的價值。這顆星球上最危險的活，在地質活動時期巡視線路，坍塌地下通道的搶修，都由唐克這樣的人負責。


  被調來管理伊登的羅克斯少將，是奇跡之年以前就出生的地球世家子弟。他的死亡，給伊登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地球聯邦早就已經知道了一些關於EP的機製，像羅克斯這樣無足輕重的少將，被聯邦高層決定秘密處決，這樣他就沒有變成EP的機會。地球聯邦既擔心公布EP的消息會帶來動蕩，又擔心自己應付EP的手段被曝光，這也是地球聯邦對EP秘而不宣的主要原因。羅克斯的死雖然阻止了他變成EP，但是他死的太巧了，他身體內的OEP已經相當濃鬱。在他死後，被稱作‘猩紅熱’的疾病，立刻如瘟疫一般在伊登蔓延。


  沾染了‘猩紅熱’的人，生命會迅速流失，嚴重的會組織壞死。它隨風而走，和已經完全消失的名叫猩紅熱的疾病非常相似，讓它在伊登有了這個名字。伊登核心最大的地下城，就是羅克斯死去的那個，那座城市一夜之間所有人都被感染。有些年長的人迅速死去，從屍體上又蔓延出新的紅色能量，短短一周時間，這座百萬級人口的地下城市無人生還。這些人的死亡，讓原本如塵埃一般的淡紅色能量微粒，變成肉眼也可以察覺的淡紅色霧氣。這些預示著死亡的霧氣逐漸蔓延，但沒有一個人能逃離這個星球。聯邦軍方接管了星球外部的防禦衛星，將所有試圖逃離的飛船悉數擊落。聯邦自己也沒有治理EP的辦法，在這個距離地球如此近的星球爆發的EP，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強製隔離。何況這還是一個有著沉重道德包袱的星球，隔離的命令就和曾經奴役那些弗格斯的中下層管理者一樣，反對的聲音被淹沒在沒人能聽見的地方。


  唐克已經經受了太多的苦難，猩紅熱爆發後的動蕩，反而給了他希望。他帶著老婆和女兒，在地下城中開始逃亡，他曾經的身份也因為這場動蕩被人遺忘。對別人來說困苦的末日，對唐克一家甚至還有些許甜蜜。不用再提心吊膽的工作，不用再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同事消失在塌方的合金板下。自己剛7歲的女兒也能接受基因優化，不用擔心她會比自己更早去那個世界。在這混亂的世界，弄一份優化液比一頓可口的飯菜要容易得多。唐克依靠自己當時治療頸椎疾病而更換的合金骨架，輕鬆的扛起了這個家。他多年維護通道的經驗和自己的曾經所學，讓他在伊登的末日中獲得了極高的地位。他成了知名的引路人，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團隊領袖。


  唐克弄到了一份基因優化液，那是他準備給女兒14歲的禮物。在地下城躲避猩紅熱的6年雖然艱苦，可他們一家活的比以往都要快樂。但這份快樂，也就止步於此。他們所處的地下城突然失去的電力供應，頂部風扇內溢出的紅色能量在漆黑的地下城中是如此耀眼，那是一副絕美的景色。如果欣賞它的代價不是生命的話，可能會有無數人駐足。唐克左手拉著老婆，右手拉著女兒，他的雙腳早就在無數次拚命的奔跑中磨的露出合金骨架，現在阻斷疼痛的藥物已經是他的必需品。他飛速的奔跑著，但這次命運沒有站在他這邊，從天而降的能量好像被什麽牽引著一般，不斷的追逐著四散而逃的人群。


  他隻能左肩扛著老婆，右手攬著女兒，哪怕身體早已累的無法動彈，隻依靠骨架的動力依然拖動著身體前行。合金骨架在安裝的時候也隻有輔助動力，讓使用者感覺不到它的負擔。像唐克這樣當作外骨骼來使用，即便是合金骨架，在兩天以後它也無法繼續再奔跑，已經徹底奔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