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4歲的成年禮
艾米麗敬禮離開後,自覺的合上會議室的門。
“你想起來了?”麗莎緩緩轉過身,仔細的看著巴斯:“你對斐雯雯了解多少?”
“暗影是你遠程操作?”巴斯稍微愣神,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算是吧~說說看,記起多少了。”麗莎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我能看見我的劍刺穿了義體的頭顱,然後你靠近我。”巴斯有些疑惑,好像自己並沒有真的忘記什麽,隻是擔心自己誤傷了友軍。
“以前的記憶也都清晰麽?比如關於斐雯雯的事。”麗莎坐在桌子上,沒有平時的嚴肅。
“我記得她是單身媽媽……”巴斯訴說著自己的回憶。
“訓練基地內是封閉的哦,你和斐雯雯從沒有過交流,基地隻有檔案室裏有她的資料。你應該知道基地的規矩,就算你和艾米麗的關係,也是離開基地才知道她是幹什麽的吧。”麗莎微微低頭,看著一旁坐著的巴斯臉上變換的表情。
“可是我……我好像很熟悉她的事。”巴斯痛苦的抓著腦袋。
麗莎用手敲了敲他的頭:“別想了,你知道帝國有各種各樣的人吧。至今你們所有模擬戰的對手都是我一個人,我就是可以控製很多義體,控製很多機甲。如果你無法成為公主的近衛騎士隊長,你還是會忘記今天聽見的,就像那天一樣。不過那天和你的接觸我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他們的對手一直是麗莎,雖然讓他驚訝,但是這個女人時不時展露的強大和博學,也讓這種驚訝變得寡淡起來。反倒是自己能讓這個女人覺得有意思的事,更能激起自己的好奇。
麗莎從桌子上跳下來,手指劃了個圈圈,全息影像在播放他們被運到基地時的畫麵,斐雯雯輕輕搖晃著那個比嬰兒大一些的設備,設備編號被拉近:“還記得你的檔案編號麽?你做了這麽久騎士應該知道is連接的特性吧,操縱戰艦的iss不能結婚的規矩早就被帝國取消了,你應該也有所耳聞吧。操縱戰艦的iss會同處一個精神網絡中,會不自覺的產生吸引。而你和斐雯雯的連接和那種又有不同,你相當於設備,她直接與你進行了is連接。”
麗莎將畫麵定格在斐雯雯將接口插入儀器的瞬間:“你對她的記憶就是因為這個,你與其他的騎士不同,他們都是先經過醫院的腦部外骨骼手術後接受改造的。他們接受過專業醫生的安撫,同時還有一段心理康複期,會幫他們重新恢複獨立人格。而你的情況,就很特殊了,當然這隻是我……嗯,一個略懂神經科學和心理學所做的猜測。”
“那她也會受到這種影響麽?”整理著思緒,巴斯問了這個他明知道答案,但是還想確定一下的問題。
“is本來就是雙向連接,我沒讀過她的記憶,我可不知道。”麗莎靠在會議室前麵的講台上,看著巴斯猶豫的神情:“你窺探不到我的記憶當然是因為我有保護措施啊,哦~你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麗莎繼續盯著一言不發的巴斯:“你在意你對她的感情?我想這就是愛情吧,當然愛情的火花需要你們自己去點燃,我這個心疼下屬的上司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麗莎的發言大有蓋棺定論之感,她開心的離開會議室,沒有什麽能比給人類做心靈或者愛情導師更開心的了。這樣的行為讓麗莎覺得自己讀懂了愛情,至少她見過的愛情就有這樣的。
巴斯獨自呆在會議室裏,仔細的回憶,當浮現出斐雯雯生活的細節時,他逐漸開始相信麗莎所說的一切。雖然麗莎對於愛情的論斷暫時讓他無法認同,但是斐雯雯對他的確有著發自靈魂深處的吸引。
他和斐雯雯的第一次對話發生在第二天的飯後,伴隨著艾米麗的口哨聲。
斐雯雯和記憶中一樣的溫柔,兩人的簡短對話好像播撒下具有魔力的豌豆,不斷喚醒被遺忘的記憶。
“你還記得我說的話吧?”兩人如火如荼的進展超出麗莎的預料,在完成訓練後,麗莎單獨留下巴斯說出了這句話。
巴斯的回答肯定而莊重:“帝國榮耀。”
“你如果不能順利帶隊畢業的話……你將要失去的東西,可能不是你能承受的。”麗莎看著巴斯離開的背影,說出隻有她能聽見的話。
新曆1945年8月931和932期見習騎士共64人,在接受了麗莎為期10年的訓練,最終隻選拔出其中36人,組成6支騎士小隊。授予近衛騎士稱號,月字編號的機甲也終於有了主人。公主的14歲生日將在11月舉行,已經定下的近衛騎士沒有和公主見麵。他們掛職在花園城的特警7科,平時執行任務可以攜帶兩台帶有光學迷彩的機甲,剩餘的34台都在星港停泊的黑百合號上,收到信號後3分鍾可以發射到花園城的任意位置。巴斯依舊是近衛騎士的隊長,戀愛並沒有影響他訓練中的發揮,艾米麗以第三的成績成為第三小隊的隊長,失去了副隊長的職務。36名近衛騎士分為兩組,負責在暗處保衛公主的安全。
公主的14歲生日慶典相當隆重,14歲是帝國貴族舉辦成人禮的年紀。女王在花園城的十二層別墅今天熱鬧非凡,帝國隻有三家主流媒體擁有參與的資格。賓客隻有帝國的最頂層的貴族,6名大公和12名侯爵及其家屬,伯爵中隻有兩艘方舟級戰艦的艦長收到了邀請。即便如此,今天到來的賓客也有七十多人。
巴斯的隊伍不是今天執勤的主角,他們還要參加最後的授勳儀式。公主生日前的三個月如同實習期,他們依然無法順利的融入麗莎帶領的近衛騎士,好像十年的訓練隻是提升了自己,但是沒有和稱職的近衛騎士拉近多少距離。
麗莎作為女王的貼身護衛,從能查到的影像資料上判斷已經有600多年,其他的近衛騎士也最少服役了100多年。女王的近衛軍團有90隻小隊,540人,機甲代號是薔薇開頭。近衛騎士服役期是200年,服役期滿可以自己選擇留在近衛軍團還是重返帝國騎士,也可以選擇退役。帝國騎士則是隸屬帝國第二艦隊的洛神艦隊,帝國騎士的具體數量沒有人知道,但是帝字開頭的機甲都屬於帝國騎士。洛神號的艦長諸葛鍾山就是幫女王管理花園城的人,他也是女王現在的管家,整個洛神艦隊可以算是女王的嫡係部隊。這支艦隊也是第二艦隊中最龐大的,因為帝國境內所有星門的防務都由它負責。
當晚的酒會奢華而優雅,在馮月月給露娜帶上那頂小巧的王冠後,酒會逐漸落下帷幕。作為一個強大帝國的公主,這樣的小規模的酒會彰顯出了帝國王室極度的自律,和女王對公主的無端溺愛。帝國在露娜公主降生後,女王就很少過問政事。露娜的童年隔絕了複雜政治的幹預,完全由女王來引導。酒會結束的時間很早,晚上9點女王已經帶著公主退場,隻留下諸葛鍾山招呼庭中的貴族。
“過了今天你就長大了哦。”馮月月站在幾乎和她一般高的女兒身邊,將她拉到鏡子麵前,幫她整理有些散亂的頭發:“漂亮麽?”
“嗯。”露娜還帶著酒會帶來的興奮,兩頰紅撲撲的:“我早就長大了!鄧伯伯說我戰艦開的和你一樣好。”
“鄧伯伯讓你這樣叫他的?”馮月月拉住露娜還在比劃的手:“明天媽媽就要開始忙咯,沒法每天陪你了,準備好了麽?”
“嗯~”露娜用力的點點頭:“你早就告訴過我,成為大人以後很多事你不會陪在我身邊。”
馮月月將頭靠在女兒頭上,和女兒一起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露娜用手摸了摸母親的耳垂,那是她皺眉頭時就會摸的地方,感覺到母親溫柔的笑容下隱藏著別的情緒,她想讓母親舒服一些。
“你知道麽?大人的世界就像鏡子,你對它笑,它也會對你笑。”馮月月輕輕拉著女兒撫摸自己耳垂的手:“但是鏡子有時候會壞掉,如果這個鏡子壞了你會怎麽辦呢?”
“鏡子怎麽會壞呢?”露娜認真的思考著:“媽媽說的是那種曲麵鏡麽?”
“不是哦,就是平麵鏡。如果這個平麵鏡壞了的話你會怎麽辦呢?”馮月月很喜歡女兒有時候的突發奇想,她覺得女兒比自己有天賦。
“那我會讓諸葛叔叔幫我換一個新的。”露娜回答的很快。
馮月月摸摸女兒的腦袋:“如果這個鏡子是我們家的,壞掉的你就讓諸葛叔叔把它換了,如果是別人家的就要好好想想辦法了。但是一定要記住,就算是壞掉的鏡子,也要先對著它笑哦,這是禮儀。”
“嗯,我記住了。”
“你成年了,今天就要為追隨你的騎士授勳,需要注意的禮儀還記得麽?”馮月月用雙手捧住女兒的小臉,製止她繼續對著鏡子偷偷活動自己的眉眼,看女兒小雞啄米般的點著頭,內心的那份憂傷也消散了許多。
馮月月領著女兒來到後花園,王室的花園是花園城中第二大開闊的綠地,沒有中心廣場那麽生機盎然。樓簷下的黑薔薇國徽和庭院中開闊的合金地麵上豎立的茂密薔薇雕塑,讓這裏充斥著莊嚴的氣息。馮月月沒有進入庭院,在側邊的走廊處停下腳步,她拍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去該去的地方。露娜站的很直,走路的步態也很沉穩,微微收起的下額讓她看起來穩重又端莊,剛才的頑皮好像不存在一般。露娜一直走到黑薔薇國徽的正下方,才緩緩轉身,看著麵前不遠處早已單膝跪地等候她的騎士。微微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馮月月充滿氣場的姿態好像是對女兒最好的鼓勵,看見母親向自己點點頭,那是新聞裏一樣的味道。
麗莎一身戎裝,雙手捧著的托盤上有一柄劍,劍衛和劍柄首部位兩朵黑色的薔薇尤其耀眼。不到40厘米的短劍躺在紅色的絨布托盤上,13厘米黑玉雕琢的劍頸,讓這24厘米長的劍刃好像隻能起到裝飾作用。
現場很安靜,露娜右手持劍,將劍脊搭在騎士的左肩,那是心髒的上方。露娜一步一步走過,劍落在肩頭的聲音,騎士揮臂橫在胸前敬禮發出的聲音,形成一種緩慢的節奏。露娜走回最開始站立的地方,左手虛握橫在半空,右手的短劍就靠在左手的手臂上。相傳騎士將心髒獻給領主,露娜虛握的左手和橫在左臂的短劍,就代表對忠於自己騎士的生殺大權。
麗莎念誦著下跪騎士的名字:“巴斯,吳辛,艾米麗……你們將在星空的見證下,為執劍人露娜公主,獻出忠心與生命,你們的忠誠將換來露娜公主的加護,現在請告訴星空你們的選擇。”
“星空為證,我巴斯在此宣誓,願為露娜公主獻出忠心,為守護帝國榮耀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星空為證,我吳辛在此宣誓,願為露娜公主獻出忠心,為守護帝國榮耀流盡最後一滴鮮血。”
“……”
異口同聲的誓言,還有凝視公主堅定的眼神。
“星空的見證下,我賜予你們加護。”露娜劍指天空,認真的看著眾人:“帝國榮耀。”
“帝國榮耀!”騎士們的這四個字好像嘶吼出來,但是卻被更大的聲音掩蓋。
隨著露娜公主的聲音淡去,天空如隕石墜落的36道光焰,帶來的破空聲蓋住了一切。機甲落地的氣浪從騎士後方翻騰而來,因為騎士的阻擋,公主隻有拖在地麵的裙裾輕輕搖曳。她好像聖潔的女神,將劍尖從星空下移隨後又搭在左臂上,仿佛剛才機甲的墜落就是因為她顯現的神跡。短劍蕩過左臂,輕輕放回麗莎捧著的托盤中。騎士們進入自己的機甲,再次行禮後,目送著如同女神一般的公主離開。
離開眾人視野的露娜來到母親身邊,並沒有恢複平時可愛的模樣,她就好像突然長大了一般,保持著端莊矜持的笑容,握住了母親伸過來的手。她能感覺到,平時母親這副笑容時候背後的重量。她要向母親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也能肩負這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