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色十字（上）
血色十字作為勢力最龐大的海盜，在帝國公布EP的消息前，就已經通過拾荒者了解到一些關於EP的情報。他們是唯一一支登上帝國通緝名單，又被撤除的海盜。他們襲擊過帝國艦隊，還能完整的保留了主力艦隊。這些名聲將血色十字推到海盜的頂點，隨著太空中EP的增加，海盜們也逐漸集中，匯聚到幾個勢力當中。血色十字不但成為其中最大的勢力，還在與拾荒者的交易中，收獲了一艘方舟級戰艦。
黑百合在包圍中選擇突圍的一刻起，羅伯茨就感覺到強烈的危機。他立刻下令所有的主力戰艦回撤，收到通知的戰艦和撤走的護衛艦都是他的嫡係部隊。被留下的人當然也不是傻子，隻是沒想到支援而來的帝國艦隊會如此迅速，隻是十幾分鍾的差別，讓他們已經失去再離開的機會。撤走的羅伯茨沒有返回自己的據點，根據鬱金香到達戰場的時間和各種綜合消息，可能自己真的襲擊了帝國公主的座駕。連續48年的逃亡生涯，忠於見到了曙光。在帝國對外公布了EP的消息，同時撤銷了所有的通緝令，自然也包括他們血色十字。羅伯茨不覺得自己的逃亡生涯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帝國撤銷所有通緝令這件事，他沒有手下想的那麽樂觀。
羅伯茨的手下覺得帝國是疲於應付EP，已經無力再對他們進行追捕。而羅伯茨自己卻不這麽認為，通緝令上的名單無非是帝國現在需要抓大放小而已，EP的威脅已經足以抹平一些正常的社會秩序了。因此他比所有人都重視對EP情報的收集，也對EP的存在充滿了謹慎。當然，這並不影響他借機擴充自己已經隻剩一半的艦隊。他還是那個精明的海盜，知道海盜喜歡聽什麽樣的故事，所以很快就在海盜勢力重新洗牌的年代，聚集了大量的人手。
羅伯茨艦隊第一次遭遇的EP就是擁有名號的星際獵手，比襲擊靜默修女的無名EP強大很多。雖然在未來，這兩隻EP是和月球堡壘齊名的強大聚合體，但是在羅伯茨遭遇它的時候，僅僅是一次意外。
新曆2053年，在帝國解除對羅伯茨通緝的第二年。正在積極奔走收編其他海盜的血色十字艦隊，收到了允諾巨大利益的求救信號，至少羅伯茨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那是一艘貨運拖船，纜線連接著一艘戰列艦，牽引裝置的故障讓她無法甩掉後麵的那個累贅，攪在一起的纜繩也影響貨船的加速。在更遠的地方，一艘紅色的戰艦隻有護衛艦大小，正在緩緩的接近艦隊。
紅色戰艦在星圖中顯示出和普通戰艦一樣的能量反應，但是通過放大的全息影像，可以看見她迷人的裝甲。那是如同藝術品一般的光澤，好像一顆精致璀璨的紅寶石，被能工巧匠加工成了戰艦的模樣，周圍一圈暗紅色的信標燈有節奏的閃爍著。正麵可以看見中軸主炮發射口內如浪潮湧動的光芒，除了主炮的脈動，從這艘戰艦的外觀上看不到其他的武器。
船員對星圖上出現的星際獵手評頭論足，羅伯茨卻驚出一身冷汗。這就是EP？這就是讓帝國也不願有一丁點分神，需要全力對付的東西。逃麽？聽說EP就像章魚，並不擅長追擊獵物。
隻是短暫的思索後，羅伯茨就開始下達命令：“控製住那艘拖船，全艦一級備戰，提高能量裝甲等級，釋放定位攻擊導彈，戰艦主炮充能，所有能量武器準備。”
羅伯茨不但認識EP，根據帝國公布的EP研究數據，他還知道對付EP的有效攻擊手段。海盜雖然沒有準確的主炮延時裝置，無法控製重力塌陷彈頭的引爆時間，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辦法。隻要在需要爆炸的區域先放上定位用的物體，自然能順利引爆彈頭。而且隻要在引力場存在的時間內持續射擊，也可以引爆後續攻擊的彈頭。
羅伯茨的部署可謂是如臨大敵，這種全艦備戰一級戰備的命令，正常都是兩支艦隊已經在星圖上出現，準備接觸的時候才會發布。在定位導彈已經完成了星際獵手的標識，順著她前進的方向一起移動的時候，全艦攻擊的指令也瞬間下達。突然迎敵的海盜艦隊隻空出了4艘無畏級戰艦的射擊角度，成團的戰艦還沒有散開，有的戰列艦還被擋在後麵。一輪參差不齊的主炮攻擊，在定位導彈周圍形成巨大的引力場，那種強度足以撕碎一艘無畏級戰艦。能量武器的攻擊則像是一場激光雨，星際獵手所處的位置就是最耀眼的中心。眼前的畫麵，不由得讓羅伯茨想起曾經逃逸的黑百合，在數百艘戰艦的主炮轟擊下突出重圍，這一度成為他經常夢見的場景。
現在的艦隊能快速讓出主力戰艦的攻擊角度，還是那次黑百合成功逃逸帶來的功勞。雜亂無章的陣型，讓最強戰艦的主炮都沒有攻擊餘地，隻有實戰才是最好的練兵。
那裏的引力場已經將空間拉扯到變形，羅伯茨依然沒有下令停止攻擊，對付EP隻能壓製，沒有聽說誰能真正殺死它的。海盜艦隊可沒有拘束EP特製的能量護盾發生器，所以羅伯茨也隻是打算驅逐它，讓它知難而退。一道紅光從攻擊的中心射出來，砸在一艘護衛艦的能量裝甲上，戰場上能量武器的光芒成了對手最好的掩護，這道攻擊沒有人察覺。那艘戰艦的能量裝甲被扭曲的引力場撕開裂隙，這種看起來和人類建造戰艦的主炮完全相同的攻擊模式，並不像是生物能直接發出的。
但EP的攻擊還是和人類的主炮不同，引力場在能量裝甲上撕開的裂隙。在戰艦對戰中是可以忽略的存在，即便存在些許的裂隙，殘存的能量裝甲依然可以抵禦正麵的攻擊。可EP的紅光好像活了一般，從能量裝甲的裂隙滲透進去，就好像紅色的液體塗在碎裂玻璃的表麵，順著縫隙滲透了下去。和炮彈攻擊隻能維持在表層不同，此時它的生物特性顯露無疑，紅光好像聞到獵物的味道，滲透過能量裝甲以後，飛快的鑽進艦身，瞬間席卷了艦內的生靈。
直到第五艘護衛艦外部的能量裝甲熄滅，羅伯茨才發現異常。並不是他反應不夠快，而是從第一艘戰艦到第五艘戰艦的能量裝甲崩潰，總共的時間間隔沒有超過15秒，從星際獵手發動第一次攻擊也隻過去了一分鍾。
“停止射擊，全艦停止射擊。”羅伯茨的判斷很理智，敵艦的攻擊效率並不高，他需要清晰的視野和充足的信息來判定它的攻擊模式。
星際獵手的第八輪的攻擊被他完全捕捉，他看見收束成極細絲線的紅色晶體飛回那艘戰艦。海盜艦隊停止攻擊後收到來自旗艦的攻擊引導，羅伯茨鎖定的是那些正在返回星際獵手的紅色晶體狀能量。
“所有護衛艦後撤，跟隨旗艦指引完成攻擊。”羅伯茨了解的EP特性中有一條，它是會權衡收益並且貪婪的生物。它所釋放的每一次攻擊都是它自身的能量，既然它沒有選擇攻擊人員更多的戰列艦，一定是因為它無法突破戰列艦的防禦。
羅伯茨的分析對了一半，星際獵手沒有攻擊戰列艦，的確是因為此時的它無法擊穿戰列艦的防禦。那是因為它要抵禦海盜艦隊的攻擊，稍等片刻情況可能就會有變化。海盜收容拖船以後，正在有序的撤退，先從護衛艦開始，這種有序的陣型竟然能在海盜中見到，可見羅伯茨的艦隊還是有相當的訓練。護衛艦進行撤退的同時，艦隊也在調整陣型。
四艘無畏級戰艦留在最前方，戰列艦也在逐漸退出戰場。星際獵手周圍的引力場還沒有完全恢複，但已經可以再次看清它的身形。它還如同紅寶石一般嵌在星空裏，返回的水晶被攔截打散以後，溢出的紅色能量就好像在陽光下揚起的珠光粉末，美麗耀眼，隨後瞬間就消散在這片星空中。毫無收獲的星際獵手果然停止了主炮攻擊，好像失去了繼續追逐的動力，它緩緩的調轉方向，在星圖上也能看出它正在偏離原先繼續追逐的航道。
嚴陣以待的海盜戰艦還在掩護艦隊的撤離，直到它的尾部對著艦隊，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剛才猛烈的攻擊好像沒有給它造成一點傷害，這不由得讓羅伯茨想到了奇跡之年以前的人類。他們用聲音驅散大型野獸，用香火來祈求降雨，用鍵盤來證明勇氣。雖然後來證明各種動物的確有討厭的頻率，燒香的確可以製造降雨，而鍵盤始終無法賦予那些俠客現實中真正的勇氣。
羅伯茨的感慨還沒有結束，星際獵手尾部的紅光好像引擎的尾焰。那點紅光突然激射而出，命中無畏級戰艦護盾覆蓋範圍之外的幾艘戰列艦。漆黑星空中飄回的紅色水晶璀璨奪目，羅伯茨不可置信的目送那幾枚水晶回到星際獵手的身體中。再眼看著它緩緩離開，連接在一起的無畏級戰艦艦長仿佛都被攝了魂魄，星際獵手離開後四位艦長才茫然回過神來。
十二艘戰列艦失去控製飄蕩在星空裏，在喚醒副官以後竟然還能執行遠程操作。戰艦內部一切還和以前一樣，隻是所有的生命消失殆盡。枯萎的植物和僵硬的屍體，有人的、也有動物的，維持著死前的樣子，都變成形如枯木的雕塑。生態缸內的一切就好像木雕大師的精美作品，紮根在底部層層疊疊的黃色水草。魚、蝦、貝類好像被長久把玩包漿了一般，卡在水草中，形象栩栩如生。如果沒有周圍幹枯的屍體提醒，這個生態缸就應該是出自哪位木雕大師之手的藝術品。
這次遭遇，羅伯茨沒有一艘戰艦的損失，人員損失也不算嚴重。他的應對和後來海盜中口口相傳的死亡詛咒相比，已經算是相當穩健的表現。隨後幾年時常會有遭遇EP的海盜，逃出生天的人則會宣揚EP的恐怖，說它就是海盜信仰的神明所降下的詛咒。而羅伯茨的艦隊，則是遭遇過幾次EP後，還能幸存下來的傳奇。加上一些其他的鼓吹，造就了這支海盜中最強大的勢力。
羅伯茨在自己的旗艦上見到了那名拾荒者，他叫歐鵬。羅伯茨這樣的海盜頭子都無法拒絕的誘惑，是一艘方舟級戰艦。歐鵬提供的隻是情報，第六艦隊內部爆發了異變。駁接在艦隊旗艦上的無畏級戰艦，內部誕生出的EP吞噬了整個艦隊。那艘無畏級戰艦就是曾經半官方半海盜身份的星際獵手號，隻是它EP化後變小了太多太多。星際獵手幾乎吞噬了整個第六艦隊，發現這堆寶藏的歐鵬打算慢慢將這批戰艦賣掉，沒想到才往返三趟就驚動了星際獵手，遭遇它的追擊。
這麽重大的事件不可能不走漏風聲，羅伯茨立刻將現有的戰列艦全都帶上，衝向歐鵬指明的藏寶處。此時他已經不在乎那點人員的損失，擁有一艘方舟級戰艦絕對是所有海盜頭領終其一生的夢想。500多艘護衛艦和那12艘裝滿屍體的戰列艦，被他留在原地自行休整。他將所有人員集中到四艘無畏級戰艦上，剩餘的25艘戰列艦都由原來的艦員執行遠程操作。
到達歐鵬給出的星區坐標也隻用了短短的2個小時，此時龐大的第六艦隊浮現在眼前。她們還維持整齊的隊列，順著原來航行的軌跡緩慢移動。並沒有探測到星際獵手的蹤跡，剛才星際獵手尾部發出的攻擊還有點讓羅伯茨頭皮發麻，但那根本無法阻止他窺視這片寶藏。龐大艦隊的到來，引起了正在忙碌的拾荒者的注意，果然和歐鵬信誓旦旦的獨家消息不同，星圖上40多艘貨運拖船在小心翼翼的蠶食這片寶藏。他們沒有深入，隻是將飄離核心的戰艦拖走。拾荒者之間的衝突看起來很溫和，隻要誰的牽引機率先綁定的戰艦，後來的人就不會有再參與爭奪。
羅伯茨沒有興趣研究這種表麵的和平背後隱藏的是什麽，現在他眼中隻有核心的那艘全人類聞名的方舟級戰艦。第六艦隊是地球聯邦組建的第二支邊防艦隊，因為那時聯邦和星盟衝突激烈。第六艦隊的旗艦雷神號，是當時聯邦方舟級戰艦中，單艦戰力第二強的戰艦，僅次於負責保衛地球聯邦核心的第四艦隊旗艦宙斯號。這艘新曆767年建造的戰艦，單論戰力已經接近382年後帝國建成的黑薔薇號。
在人類進入星門時代後，由於三方協定的約束，星門可供通航的級別最高能容納無畏級戰艦通過。龐大的方舟級戰艦的作用被嚴重限製，所以除了方舟級戰艦保有量最少的帝國還在繼續打造方舟級戰艦，聯邦與星盟已經開始著重發展其他層級的戰艦。但是方舟級戰艦的劣勢對於海盜來說並不存在，他們幾乎不使用官方的星門航道，居無定所的特性讓海盜很少會擁有固定的星球。即便羅伯茨層級最強勢的時期，他所占領的星球也說放棄就放棄了。而方舟級戰艦則不同，這種現在對於各方勢力來說雞肋的存在，卻是海盜最棒的居所。
羅伯茨沒有被眼前的寶藏衝昏頭腦，他也沒有去管那些如鬣狗般的拾荒者，隻要他們不動最大的蛋糕，暫時就隨他們去吧。如果他們不小心吸引了星際獵手的注意，那才是最棒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