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開竅（二合一）

  《無間道》劇組第一周的拍攝可謂高開低走，雖然時間上不是完整的一周，可只是拍過了兩分鐘的戲份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不會拖檔期吧？不會大牌和劇組出矛盾吧？不會拍到一半不拍了吧？

  拍攝進度向來不是小事，這是有關投資、主演、上映的重要事情。


  通常而言，一部商業電影拍攝周期的平均時間大約是100天，這是劇組開機到殺青的時間，沒有計算前期的劇本、創意磨合，也沒有計算後期製作和宣發。


  據有效的統計數字來看，從前期準備、中期拍攝到後期製作在好萊塢是需要550天左右，如果算上劇本創作，那就更久了。


  當然，平均數字就意味著有快的，也有慢的，國內電影製作周期的時間普遍相對就快一些。


  《無間道》在前期籌備上預定的時間是三個月，按照計劃，它會在4月中旬殺青，可是第一周實在不算是在進度上有好的開始。


  第二周，周一開工的早晨，副導演李早瑜是早早的隨著劇組車輛先到了片場，她是甘敬一手提攜的副導演，也是自我認知中在劇組打雜的，從隨著來香港開始，她就擺正好了心態，哪裡需要幫忙去哪裡。


  副導演是有工資的，李早瑜覺得自己要對得起這份工資，雖然它也只是一份新人副導演的待遇。


  昨天晚上的時候她還在想，要不，乾脆多學學跟著轉幕後得了，踏踏實實的，不像演員那麼複雜，演個戲還得不斷的背鍋。


  「李姐早。」


  「李姐來幫我搬個道具。」


  「李姐，馬老師這兩天有戲嗎？」


  李早瑜從車上下來就開始忙碌，因為掛了個副導演的名，所以即便很年輕，劇組的很多人也是加了個「姐」字，不過隨著一周時間過去，不少人發現她沒有架子，也似乎沒什麼權利，樂於喊她一起幹活。


  時間到了八點一刻，李早瑜忙了個把小時忽然感覺到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她左右看了看，認真想了想，向旁邊人問道：「曾哥呢？攝影師他們怎麼還沒到？上午是有戲要開工的啊。」


  「不清楚。昨天曾哥好像說今天有事會耽擱一下，我也不知道。」


  李早瑜點點頭，說道：「那我先去化妝了，甘哥今天讓我客串一下呢。」


  「李姐客串有錢拿嗎？」


  「我這叫友情客串，懂什麼。」


  李早瑜笑著進了化妝間，因為化妝師是京城藍光的人，所以她一邊化妝一邊聊天也算心情愉快。


  只是，妝容完畢之後她剛從化妝間出來就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不同的氣氛。


  李早瑜琢磨了一會，發現源頭在於兩個陌生的男人身上，他們此刻正在架設攝影機。


  攝影師？換人了？

  李早瑜不自覺心中凜然了一下，收攏了下心情走到製片人曾永華身邊：「曾哥，劇組是多增加兩個機位嗎？」


  曾永華「咳」了一聲：「老李和小趙家裡有事，臨時沒法來劇組了，這兩位老師都是拿過獎的。」


  李早瑜不追問，只是點點頭。


  這個時候，演員們的車也到了，甘敬、許文、馬錘以及幾天沒見到人的張中暉紛紛下車。


  李早瑜看到他們剛剛露出一個微笑忽然又燦爛了幾分，她看到了那個從車裡有點笨拙蹦下來的身影，甘學思是最後出來的。


  「來，思思，抱抱，有沒有想你瑜姐姐？」李早瑜對著幾位演員打過招呼之後就把甘學思牽在手裡，今天上午的戲份她是昨晚才接到的通知，自己是演甘哥的路人前女友，思思照常是女兒。


  李早瑜有點懷疑，以後是不是但凡有女兒的戲，甘哥都要讓思思上了。


  「有一點吧。」甘學思很誠實的說道。


  「哈哈，有一點也行。」李早瑜捏了捏甘學思的臉蛋，餘光瞥見製片人曾永華是已經在和甘敬站在一邊說話了，她不急於去了解什麼，知道只要是劇組裡的消息一定會慢慢傳開。


  果不其然，甚至是還沒開始拍攝，李早瑜就聽到了兩個相近版本的消息，老李和小趙因為不滿意導演的各種拍攝命令是被開掉了。


  還有人說，老李是最不滿的那個，小趙只是跟著應和就倒了霉，結局卻一樣慘。


  李早瑜對此沒有太奇怪，她就是心裡更加有些感嘆劇組裡的生態。


  上午九點鐘，拍攝前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因為只是一小段用來表現主角陳永仁因卧底而承受的代價，所以這段戲不算難。


  「老馬，你仔細瞧好了，看看李早瑜這小姑娘，再看看我女兒這樣的小朋友，你得慚愧啊。」


  「你看看她們的心態，你看看李早瑜那沒有壓力的笑容，看看我女兒那天真無邪的自信，你再看看你，好歹是圈內老前輩了。」


  甘敬在還沒有開拍的時候就表現出了對這兩位的信心，拉著馬錘給予教育。


  馬錘經過了拍戲被「卡」到爆炸的拍攝已經全然沒有了傲氣，說道：「別，不是老前輩，音樂圈和你們影視圈壓根不通用啊，我就是影視圈裡的小學生。」


  「我說的是心態，你給我看好了。」


  甘敬喊了一聲副導演夏研，讓她過來看著拍攝。


  這是一段很簡單的戲，李早瑜這位曾經的前女友帶著女兒和甘敬相遇，兩人尷尬寒暄兩句，甘敬看到小女孩詢問幾歲，李早瑜告訴他是五歲，可在等他離開之後，女兒卻是自述是六歲。


  六歲是兩人分手的時間，暗示著小女孩的身份。


  這段戲只需要兩位成年演員尷尬一下，只需要小演員露出笑容說一句她自己的年齡，真的很簡單。


  它簡單到旁邊睜大眼睛觀看的馬錘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OK。過了。」副導演夏研拿起喇叭宣布了一下。


  「等等，這、這就過了？」馬錘詫異，「不多拍兩遍？」


  「能過的戲為什麼要多拍？」夏研翻了個白眼，「又不都是你。」


  馬錘：「……」


  他看著一遍即過正在交流聊天的兩大一小三位演員，心中忽然湧現出一陣豪情和動力，一個鼻子兩個眼，一張嘴巴兩隻耳，她們能行，憑什麼自己不行？

  「好了好了，讓我們慶祝一下最佳女配角甘學思戲份的順利殺青。」甘敬走到監視器前簡單看了一下就拿起喇叭大聲宣布了一位演員戲份的完結。


  一句台詞也是台詞。


  二十秒戲份也是戲份。


  熱烈的掌聲在片場轟然響起，尤其，兩位新來攝影師的掌聲極為用心。


  「好了，繼續吧，再試試我們馬老師的戲份，下午是老張和許文的。」甘敬揮揮手，說了下午的拍攝計劃。


  今天上午的拍攝片場仍舊是在寺廟，回歸了上周馬錘剛開始演的那一場劇本開頭戲份，李早瑜的客串是在寺外能拍到路人，現在只要直接挪到寺廟裡就行了。


  香港東方影視是地頭蛇，所以劇組是沒什麼障礙的能在這裡拍攝，不過甘敬今天還是真心致歉的找到方丈聊了聊，扯了一番佛理。


  什麼「菩提本無樹」，什麼「佛在心中」，什麼「不見世間過」……


  方丈大和尚滿臉嚴肅，直到甘導演提出會添香火錢才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這劇組拍攝時間確實太長了些，之前打招呼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演員又一次準備好，劇組各部分也架設完畢。


  甘敬抱著女兒坐在椅子上看向監視器準備再一次熟練的喊「卡」。


  「爹爹，你為什麼要戴上墨鏡呀？」甘學思坐在老爹腿上，仰頭好奇問了一句。


  「這樣會顯得更酷，二思，你覺得呢？」甘敬答了一句。


  甘學思從腿上跳到地上，往後退了兩步打量了一下認真說道：「我不喜歡這樣，這樣我就看不到你的眼睛了！」


  「好吧。」甘敬順從的摘下墨鏡，露出了溫和的眼神，「來吧，看看你師傅演的怎麼樣，誒，正好現在寒假，以後每天晚上讓他給你補補音樂課，我給他補補表演課，兩全其美。」


  甘學思轉了轉眼珠，點了下頭。


  甘敬把目光投在監視器上，說實話，他實在不覺得馬錘演的這場戲有什麼難度，即便有那麼一丁點的難度，這樣將近一個星期演下來也應該明白了啊。


  更何況，每被「cut」一次，自己都詳細講解了問題所在，馬錘不可能不明白其中關隘的。


  甚至於，自己還親自給他示範了。


  甘敬嘆了一口氣，認為這是馬錘心理層面上的問題。


  他看了一眼旁邊嚴肅站著同樣在看監視器的李早瑜，覺得這傢伙還是蠻不錯的，自己之前給她示範就學習的很快嘛。


  一聲打板，監視器上的畫面開始實時播放。


  白襯衫、染黑髮的馬錘矮矮胖胖，留給鏡頭一個對著佛像上香的背影，他雙手高舉，完成祈福轉過身從口袋裡拿出兩張錢遞給手下讓他交給和尚充當香火錢。


  馬錘沒有表情的走了幾步，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掃過群眾演員，最終是定格在了李勝的臉上。


  「五年前，屯門大興村，皇宮大酒樓門前的停車檔，開張大吉……」馬錘臉上的表情開始慢慢豐富，等到說到「開張大吉」的時候彷彿為了應景，給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甘敬看著監視器里的這個笑容挑了挑眉，今天第一遍給人的感覺就意外的還行。


  「算命的說我是一將功成萬骨骷！可我不相信，我認為出來混的，是生是死都由自己決定！」馬錘的台詞仍在繼續，他今天在踏上鏡頭裡的片場之後就忽然覺得好像沒什麼可緊張的了。


  緊張什麼呢？緊張自己前輩身份老是拍不過？反正都拍不過了，丟人也丟過了還有什麼好緊張？


  看看李早瑜，小年輕啊，雖然第一部女主角就賠到炸，可人家在鏡頭下特別自然。


  看看甘學思，這是自己徒弟啊，她才四歲多，簡直是讓人難受的一個年齡。


  馬錘說著台詞，心裡沒有刻意的去記憶甘敬過去數天的所說所講，所有台詞早已是滾瓜爛熟的了，每個分解的表情動作由甘敬親手所畫的分鏡圖也都是記到腦子裡的了。


  一切就好像自然而然的發生著，他在這一刻忘記了鏡頭的所在。


  「祝各位在警察部一帆風順，乾杯！各位長官！」馬錘說完最後一句台詞，有些古怪笑意的舉杯、飲盡、再舉起手示意。


  畫面定格。


  一聲遙遠而又陌生的「過了」傳了過來。


  馬錘愣住了，過、過了？

  「收拾收拾，這邊以後應該都不用來了，收拾乾淨，不要留下垃圾，佛門清凈地啊。」甘敬舉著喇叭囑咐了一句。


  馬錘有些獃滯的走到監視器前，千言萬語，無語凝噎。


  「真過了啊？」馬錘最終是憋出來一句話。


  「湊合差不多能用了。」甘敬習慣性的想要訓斥兩句，可是想著女兒就在身邊，改為了鼓勵，「還是有進步的，你要是能克服心理關，以後沒準也能拿個獎呢。」


  「呵呵呵，我也能拿獎嗎？」馬錘猶如一個小年輕一樣傻樂。


  甘敬把女兒抱起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即又抱在懷裡：「喂，你是不是忘了，我女兒可是最佳女配角。」


  馬錘咧嘴笑，心中的成就感一時真是有點說不上來。


  說不上來，那就用唱的吧。


  「甘大導演教我戲誒，今我馬錘能入鏡誒。」


  「演戲我是黑老闆喲，好風光，琢杯嘍喲。」


  馬錘真就引吭高歌了，沒什麼猶豫的表達了情緒。


  甘敬真愣住了，為什麼要這樣……這種現場即興的山歌味道真的好濃烈啊。


  「好聽嗎？」馬錘覺得爽了，他平生最爽的事就是玩歌，也就只會玩歌，現在居然能拍戲了，可以算作第二爽了，用第一爽來表達第二爽的心情，可謂0.5爽了。


  「這是什麼調？」甘敬感覺到劇組裡其他人看過來的莫名目光，忽然覺得好一言難盡。


  「《放牛妹子來唱歌》。」馬錘樂呵呵的說道，又看向甘學思，「甘學思，好聽嗎？」


  甘學思不知道該不該說好聽，她想了想，老爹好像有讓自己要尊重老師。


  她脆生生的說道：「好聽。」


  甘敬抿了抿嘴，或許，是時候考慮給二思換個老師了，許文好像也還湊合，要不還是麻煩麻煩謝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