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切都在發生
「來，莫嘉娜，來看第二遍的效果。」
「你先來看對著你的二號機位，就我改詞后你那個下意識的似笑非笑就很有靈氣。」
甘敬指著監視器里通過的那條戲份按下了暫停，心平氣和的分析道：「要按照前兩天你那樣演，這一條就算是能過也不如現在的有感覺。」
「我一再強調感覺，感覺！就是現在這個鏡頭裡的東西！」
莫嘉娜無意識把玩著手裡的假髮，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二號機位是始終對著自己表情的，還別說，這一條通過的戲份里自己聽完阿甘的改詞后是有個最生動的表情。
那是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吧。
場外的改詞惱怒和情人心中的甜蜜混合在一起竟然是有了這麼一個效果？
莫嘉娜輕輕點頭，有些佩服的問道：「阿甘，你是在用改詞來刺激我的情緒么？」
甘敬看了女孩一眼，攤手誠實的說道：「哦，那倒不是，我就是想改。」
「……」
莫嘉娜吸了吸鼻子，忽然覺得自己真還是不了解這貨，剛見面的時候是怎麼覺得他有魅力又有風度的來著？
「你準備準備吧，把兩人最後分開的戲拍了之後這部戲的大情節上就完整了，其他的估計能有半個月時間修修補補就可以宣告收工了。」甘敬重新看向監視器，不說別的，這顏值還是相當能扛的。
夏天時節的裸肩長裙，略微減重后的鎖骨弧線，白嫩細膩的皮膚，真真是清麗可人。
偏偏這頭金髮又添上了幾分甜度，嗯，勉強對標了自己的顏值啊。
甘敬搖搖頭，向副導演夏研問道：「你覺得拍的怎麼樣？」
「這又是綠幕又是對話的，效果要看你剪的怎麼樣了。」夏研無奈的說道，「就現在而言，我覺得像是一鍋還沒做熟的菜。」
甘敬笑道：「那要是交給你初剪怎麼樣？」
夏研有些驚喜：「我？」
「對啊，你說要看剪輯效果的嘛，我也想看看你能剪成什麼樣，要是剪的不好，下次我也懶得開口挖你了。」甘敬坦誠的說道，「反正我重新剪也很快。」
夏研有種迫於無奈爆粗口的感覺：「靠！我看你對莫嘉娜很有耐心啊！」
甘敬當真很有耐心的解釋道：「你有她漂亮嗎？」
「靠！！」夏研女士遭受了暴擊。
「盯著點吧，有不對的直接喊停。」
甘敬說了大實話之後施施然的走向了綠幕，也是走入到了這部劇本里男女主角的最後戲份。
火車站前，男主角拎著女主角的包，兩人一路走到了車廂入口。
「我就上這趟車。」
「到了，你要上去了是么？」
甘敬和莫嘉娜的對話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語速，雙手相互握著，彼此呈現著欲言又止的狀態。
「那就這樣了是嗎？」這次換成了莫嘉娜的疑問。
「對。」甘敬急促的呼吸聲可以被收音麥收到，不過兩個人在這種分開的時刻都沒注意這樣的小問題，沉浸感十足。
甘敬胸口起伏，連續兩句話都沒說出口，雙手從握住莫嘉娜的手改為放在她的肩膀上：「我真的……你知道……」
「我知道，我也是。」莫嘉娜同樣不舍，也讀出了甘敬的不舍。
從開始到這裡，兩人站在車廂門口足足有二十五秒的戲份，這段戲就是他們的欲言又止。
相逢是愉快的，可短短一天的愉快還不足以完全了解對方。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你有像我這樣喜歡你的喜歡我嗎？
相比較故事開始前陌生人的搭訕、青澀，這會兩人的欲言又止就是基於不可見的未來了。
這種不可見帶來的沮喪摻雜著兩人一天下來的投契產生了奇妙的效果。
「祝你生活順利，事事開心。」莫嘉娜如此說道。
「也祝你學業和一切順利。」甘敬如此說道。
談不上多了解，說不上有承諾，那彼此客套的祝福在急促的語氣下就顯得很滑稽、很本能，也很真誠。
甘敬說道：「我討厭這樣。」
莫嘉娜雙手扶上了甘敬的肩，兩人的距離比剛才要近，她說道：「我也是。火車就要開了。」
適時，火車上提醒開車的廣播響起。
它像是一劑催化劑，提醒著分離在即，提醒著再客套就再也用不上套了。
甘敬主動吻了上去，莫嘉娜給予了熱切的回應。
擁吻過後，最想要說的話終於脫口而出。
甘敬急切的說道：「要知道，之前說的話都是廢話。不再見面？我不願意！」
莫嘉娜放在甘敬肩膀的下巴挪開，眼睛里有淚水在打轉，驚喜道：「我也不願意。」
甘敬帶了絲生氣：「你不想？我等的就是這句話，你幹嘛不說出來？」
「我擔心你不想再見我。」莫嘉娜的患得患失展露無遺。
戀人之間的話常常說不清，電話里的你吃了嗎/你在幹嘛/你收到我的微信了嗎/你在哪/往往是能用一句話來表達——我想你了。
然而，奇妙的是，這句話並不習慣被直接表達。
如果，愛情中的一切都可以直說，那麼最起碼可以消弭已經存在的80%的問題，當然，也許還可能催生出來另外90%新的問題。
「你想怎麼做？」甘敬雙手扶住莫嘉娜的胳膊。
「也許5年後我們可以在這見面。」莫嘉娜的神色緊張，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又立即否決道，「不不不，太恐怖了，像是在做社會學實驗。」
甘敬表情沒有被打亂，只是心中稍微多出了一句其他的事，咦，莫嘉娜也改了句詞。
「一年行不行？」莫嘉娜把數字大幅度提前。
「一年，行。」甘敬果斷答應下來，然後，他也推出了更顯心情的數字，「不，六個月！」
「這裡會很冷！」
「管它呢？在這見面然後去哪都行！」
簡單、熱切、直接的討論，兩人定下了再相見的時間——一個不打電話、不寫信只相信彼此也相信現在的約定。
「火車要開了，說再見吧。」
「再見。」
再見，以及，最後一個不知道未來可否再見的吻。
這個世界有邂逅，有美妙，有希望，有得到，有相信。
這個世界有別離，有醜陋，有沮喪，有失去，有猜忌。
一切都在發生，沒那麼好，也沒那麼壞。
《愛在黎明破曉前》最後一幕男女主角的戲過了，然而，莫嘉娜的臉上卻已經滿是淚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流淚，就像，甘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很洒脫。
「收工，回家陪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