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善解人意(中)
“你知道嗎?”奚磊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又一次問。
“聽過,但具體的故事不知道。”寶兒始終看著茶杯,雲淡風輕地看著奚磊。
“你想聽聽嗎?”她完全看得出來奚磊的猶豫,一方麵很想解開這個結,但另一方麵卻害怕曝露往事讓寶兒生怯。
“你說吧。”寶兒微微一笑。
奚磊到底天真,寶兒隻是那麽一句,他便真信了,疑慮頓消,十分認真地開口道:“是這樣的,彩雯是餘阿姨的女兒,長我兩歲,比大哥小三歲,她從第一眼看到大哥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大哥,她整天就像個大尾巴一樣,大哥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大哥那個時候並不像現在這樣沉穩,總體來說,應該是個叛逆期的青少年,他特別煩彩雯的窮追不舍,不願意去彩雯家。可是。”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吞下一口口水,抬頭看向寶兒。
寶兒麵無表情,隻是平靜地喝著茶,這表象讓他徹底相信了寶兒,因為在他的印象裏,寶兒曆來是個溫暖柔軟的人,無論任何的情況下都可以冷靜。
而且,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他這樣自我安慰著,輕易就說服了自己,便又開了口:“那個時候我媽媽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彩雯的爸爸李遠東是首屈一指的商界精英,他也特別喜歡我哥。所以,彩雯的小心思在我們看來,或許隻是一時的好玩兒,可在我媽媽看來,那就是非常非常好的機會,她認為,隻要大哥娶了彩雯,我們就可以順利地和遠東集團攀上關係,永遠也不必擔心被拋棄。”
他輕輕地挪動了一下位置,從剛剛進門開始他就十分不自在,而這種不自在,現在到達了頂峰。
“所以,我媽媽千方百計地讓大哥到李家去。”他舔了舔嘴唇,憂心忡忡地看著寶兒,他心裏相信,寶兒對大哥的愛,應該是建立在崇拜的基礎上的,畢竟在他是商場上戰無不勝的人物,忽然之間讓她看到曾經有的憋屈可憐的那一麵,必然會受到影響,所以,他刻意道,“大哥是從來都不喜歡彩雯,而且,非常厭惡母親的這種安排,可是有的時候拗不過。”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道:“有的時候是拗不過母親,多數時候是拗不過餘阿姨的熱情。”
他覺得,這是在用最好的方式詮釋過去,出門前,所有人都告訴他,沒有一個女人不在意男人的過去。
“大哥對彩雯從來都是不理不睬,有很多時候甚至是厭煩的。”說到這裏,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在心裏默念,“彩雯,你是這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兒,說這些,完全是為了讓我的家人和好如初,請不要生氣。”
他不知道,他的這種方式,莫名其妙地、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寶兒最柔軟的地方。
寶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深深地看著這個天真的家夥。
難道她會不知道,如果不是害怕此刻的狀況,奚童不會給自己一個這樣的離婚協議。
這個小子好心辦成了壞事,狠狠地在她和奚童的關係上劃了一刀,也讓寶兒在即將昏厥的蜜意中看到了鮮血淋漓的真相。
是啊,他喜歡的,是個性斐然、光鮮亮麗的明星鍾寶兒,從不是那個傻乎乎、胖嘟嘟,整天追著他跑的彩雯。
“後來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一些,你翻拍了餘阿姨的經典電影《間諜遊戲》,有些事自然是做過功課的,那個時候,我們都活在各自的世界裏,我因為重新得到了美滿的家庭而高興,母親也因為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興奮,我們都很喜歡去彩雯家。獨獨是大哥,他很憋屈。”
“就在我們所有人都以為日子會這麽永遠過下去的時候,餘阿姨自殺了!”奚磊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十分痛苦地紅了眼圈兒,喃喃地說,“這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媽媽後來想了些辦法,所以這些消息都沒有公開,也算是保全了餘阿姨的聲名。”
“保全而了餘姚聲名?”寶兒嗤笑起來,她就是這麽告訴自己兒子的!
“死者為大,”奚磊近乎哀求地看著寶兒,“有些事,寶兒你就不要再追問了吧!反正你隻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全餘阿姨的名聲就行了。”
寶兒渾身的血液幾乎都結成了冰,冷冷地看著那杯茶。
“當時我們都喜歡跟餘阿姨待在一起,她對我們也非常好,可惜的是,我們都太小了,不知道其實餘阿姨患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奚磊低著頭,輕輕地擦了擦眼角,才又接著道,“有一天晚上,遠東叔叔去出海突發意外跌落了海底,我媽媽他們都還在搜救,沒有人注意到餘阿姨,她擔心得抑鬱症犯了,在臥室裏放了火,然後從他們家二樓臥室的窗口跳了下來。”
說到這裏,他的眉毛全都擰在了一起,眼圈紅紅的,帶著濃濃的鼻音,深深地歎氣,抬頭又看寶兒,才十分堅定地小聲道:“恰好那一天,我哥接到媽媽的電話,說是公司有人去陪餘阿姨,讓他去帶彩雯出去玩兒,不要讓彩雯知道,什麽都不知道的彩雯見到我哥非常高興,就一個勁兒地纏著哥哥,我哥有些不耐煩,就騙她說要和她玩兒捉迷藏。他比誰都了解彩雯,隻要我哥說要捉迷藏,她一定會躲在房間的衣櫃裏。”
“然後呢?”寶兒懶懶地問,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地撥弄著茶杯的杯沿。
“然後,”奚磊擦了擦眼角,才又道,“我哥支走了彩雯,就來到門口的車上坐著玩遊戲,誰知道餘阿姨跳樓之前還放了把火,把整個李家的宅子全都燒得幹幹淨淨,我哥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一個勁兒地往火場裏衝,他胳膊上的傷也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要不是公司的人及時趕到,我哥大概已經燒死在那裏了。”
他有些緊張地看著寶兒,柔聲道:“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哥也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他能懂得什麽呢!”
寶兒淡淡地牽起嘴角,靠在了椅背上,她在竭力掩飾自己的顫抖無力,還好,奚磊不是奚童,他覺察不出她內心的風狂雨驟,他所瞧見的,由始至終,都隻是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