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棋逢對手(下)
“那些女人是客戶找來的!這種場合就是正常的商務交往,也沒做過什麽,你們怎麽那麽閉塞?”龔碩搖頭,死命地將雲帆帶走了。
寶兒越走越快,卻也敵不過奚童的大長腿大步子,拐角處,他拉住了她。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奚童問她。
“你給我打過電話嗎?”寶兒一臉無辜地裝沒事,掏出手機來證明自己的話,笑,“手機沒電了。”
“你在那兒幹什麽!”他問,語氣不大好。
寶兒抬頭看他笑了笑:“和你一樣。”
奚童皺眉頭。
寶兒淺笑道,“你該不會以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生活得寡淡無味吧?”
“你,”他說,“和那個明傑。”
他沒再往下說,卻火辣辣地盯著她,好像逼迫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抬頭笑了笑,小聲對他道:“還記得嗎?你說過的話。”
他眉頭一動,抓住她的那隻手更加用力。
“你陪我玩玩而已,”寶兒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那麽遊戲的規則就是,不要過問對方的私生活。”
他心裏的那抹紅色刺痛了她的心,讓她心裏也跟著一片血紅,鍾之遙曾經說過她是個打太極的高手,無論再強大的衝擊也能四兩撥千斤。好吧,那是謬讚而已,她也是會痛的。
他快要把她的手捏斷了,兩隻眼睛一直在冒火。
她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他什麽都不能是紅色的,包括眼睛在內。
電話。
“寶兒,你快出來!”墨菲的聲音很急。
“發生什麽了?”寶兒愣了一下。
“九嬸暈倒了!雪玲那家夥的電話打不通,我就撥了救護車,現在人都到醫院裏去了。”墨菲催促她,“快點,我的車子開不進來,就在路口等你。”
奚童也把這些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默默地放開了手。
寶兒沒有看他一眼,快步往前跑。
奚童也跟了上去,比她跑得更快些,先坐上了墨菲的車子,而墨菲急得糊塗了,甚至都沒把他趕下車。
車子飛快開到醫院,文音在急診室裏急得不知所措,一看到寶兒就抹眼淚。
“大夫怎麽說?”寶兒扶住她。
她拚命搖頭:“什麽都沒說就把人給推進去了!”
“發生什麽事了?”寶兒問。
“不知道,我就是出去相了個親,回到家裏就看到她暈倒了。”文音哽咽著說,“寶兒,怎麽辦,我好害怕,媽媽要是有事怎麽辦?她還不會不會醒過來?”
寶兒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道:“別著急,九嬸平時身體很好,一定不會有事的。”
奚童帶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過來,那人直接進了急診室,他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喘粗氣。
“謝謝你,奚童。”文音感激地看著他。
他低頭笑了笑,搖頭,又看寶兒,臉色發白。
除了文音不時的自責嘮叨,大家全都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剛剛奚童帶來的白大褂出來了,摘下口罩,微笑著對大家道:“不要擔心,她就是受了點兒刺激,沒事的,讓她在這裏觀察一個晚上,醒了就沒事了。”
“謝謝大夫!謝謝!”文音激動地哭了起來,寶兒眼圈兒也紅了,大夫穿過人群,拍了拍奚童的肩膀,兩個人一同出了走廊。
“這位是?”墨菲問隨後出來的大夫。
“那是我們院長,經驗最豐富的腦血管專家,你們這位朋友可真有辦法,連他都能請過來!”大夫笑道,“平常如果不是危重病人,他都在手術室,忙不得過來這邊的,放心吧,他看過沒問題就是沒問題。”
文音聽了,忙握住寶兒的手,低聲道:“寶兒,幫我好好謝謝奚童。”
寶兒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默默地點了點頭。
墨菲也笑,搭住文音的肩膀道:“我們去辦手續。”
寶兒出了門來,遠遠就看到奚童的車子停在大門口,她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龔碩打開車窗,朝她擺手。
他早坐在裏麵,神情嚴肅,寶兒上了車,坐在他身邊。
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驟降至零點,原本還想搞搞氣氛的龔碩不得不閉上嘴巴以求自保,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甚至都不敢回頭。
車子一路往前開。
她不問去哪兒,他也不主動提。
深夜的海灘空無一人,細軟的沙子在腳下滑動,每走一步都比尋常更費力。
星月相伴,隔閡千裏,在這個時候,任何的語言都蒼白無力。他走在前麵,她跟在後麵,遠離公路,腳下已經出現了白色的浪花。
寶兒停住了腳步,低聲道:“謝謝你。”
“為什麽謝我?”他也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她隻看到他暗光的背影,
“謝謝你給九嬸找大夫。”她說。
“你也給秦雨找了大夫,我都沒謝你。”他聲音被海浪聲掩蓋,顯得不太清晰,但她也聽得很清楚。
“就當一起說過了吧。”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深深隱藏著的情緒,聽起來並非真的平靜。
他沉默。
又是這個婆娑的背影,她走了這麽久,最終也隻能止步於此。
早過了不甘,早平了憤懣,早棄了奢望,她,現在又拿什麽立場在這裏耿耿於懷,傷心絕望?
“你忙吧。”雖然看起來他現在也沒什麽可忙的,但她實在找不到更好的離別語,來讓自己走得理直氣壯,不會太灰溜溜。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寶兒轉過身,踩著軟綿綿的沙灘往回走,藏身於金色沙子中的貝殼露出一角,散落在各處,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暈色的、暗啞的、彩色的光,一切美得不真實,一切又現實得全無一點夢幻。
奚童往後跑過來,從後麵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的心跳又快又強,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後背。
他湊近她的耳朵,嗬著帶著濃濃酒意熱氣,聲音低啞地問,“你要去哪兒?”
她僵硬在原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被他從後麵這樣緊緊地抱著不放手,她的憤怒徹底被點燃。
縱使他想學那個劉銘,在兩個甚至更多的女人溫柔裏牽扯不清,她也不是雪玲,更不會輕易墮入誰精心編製的謊言中去。
更何況,她和他中間,還隔著一條血海,拉著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