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到底誰壞（上）
機場的航站樓，專程迎來送往，這一次寶兒送鍾之遙離開，心裏卻是滿滿的不舍和愧疚，以往他總是叨念著，不讓她這樣，不讓她那樣，可是她一次也沒聽過。
她心裏，隻有那個無法磨滅的痛苦時刻。這些年來，她也隻是為了這個恨而活著，出手，是早已準備妥當的必然，而李明遠父子的萬劫不複，才剛剛開始。
他眼神裏的袒護和寵愛，比嚴厲的責詢更讓她無地自容。
鍾之遙從來都是一個好人，活得正直又善良，溫和又柔軟，他唯一的執拗，就是堅持要讓自己摒棄所有，做一個和他一樣的人。
談何容易。
活下來，對她而言已經是最大的背叛，還要好好活著，就是禽獸不如了。
“丫頭，”鍾之遙手裏拿著機票，抓住他的肩膀，眼神堅定，“你可以選的，真的。”
她淺淺一笑，叮囑他道：“要記得吃飯，別總是隨便糊弄一下。”
他笑：“你還有心思關心我？我以為，你所有的心思都花到那些人身上去了。”
她低頭笑，拉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不要再為了我做什麽，你不欠我的。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負責。”
鍾之遙深深地看著她，心內一片荒蕪，她看起來如此溫柔可親，對誰都寬容大度，可一接觸到那些人，就會變成十足的魔鬼。
複仇成功，卻也不見她快樂。
不複仇，她痛苦，複了仇，她更痛苦。她早晚會在這越來越磨人的痛苦中徹底被逼瘋，而他，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毫無辦法。
她說，禍本該不及妻兒。
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但鍾之遙可以理解，畢竟當年她也是人家的兒。
他就這樣心情複雜地看著寶兒，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付出一切代價換回她正常的生活，讓她可以像所有她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兒一樣無憂無慮，可是他能做的，隻有替她減輕一些罪孽，承擔一些責任，僅此而已。
他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但寶兒卻真心地感激，這更讓他不安。
廣播裏催促旅客登機，他將寶兒拉入懷中，緊緊地擁抱。
“寶兒，”他說，“你要牢牢地記著，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你永遠都有我！我一定會幫你！”
寶兒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我記得，並且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念一遍，當成是最好禱告。”
這就是她，永遠在最低穀的時候，都能忽略自己的痛苦，反過來安慰別人。
“不要想得太多。”鍾之遙說。
“不要吃冷了的外賣。”寶兒說。
“不要總把所有的事都歸咎在自己身上，也想一想，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鍾之遙說。
“不要把所有人都看成好人，無條件地相信人家，也要多留個心眼兒。”寶兒說。
廣播裏又一次催促旅客登機。
鍾之遙這才微笑著轉身，臨行仍舊不放心地轉頭看她：“給我打電話，任何事。”
寶兒微笑著頷首，衝他揮手。
雲帆遠遠地跑過來，搖著頭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呢！兄妹倆感情那麽好！膩膩歪歪的！”
“是啊，”寶兒苦苦一笑，搖頭道，“我們今生注定做不了情侶。”
“嘖嘖，”雲帆吃驚道，“你是不是瘋了？”
“看到那邊的冰激淩了嗎？”她用手指了指前麵的小店，推了一下雲帆，笑道，“買兩個過來吃！我剛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真饞！”
“你也真夠能忍的，想吃不會自己買嗎？”雲帆徑自好笑，搖頭道，“非得忍到我出來再說！”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寶兒咧嘴道，“你去買就很正常，我去買就不正常了。”
“為什麽？”雲帆不解。
“女明星和素人的區別。”寶兒哼了一聲。
“喲！”雲帆忍俊不禁道，“在外頭吃個冰激淩都怕被人笑話，在家裏半夜三更爬起來吃宵夜，我都吃不過你！”
“快去吧，”寶兒舔了舔嘴，咧嘴笑道，“我在樓下等你。”
“知道了，知道了。”雲帆不耐煩地推開她，往前走。
“買最大的。”寶兒又追上去說。
雲帆點頭：“成。”
寶兒看著雲帆去買冰激淩，站在隊伍的最後麵，便拉低了帽簷，一個人在遠處晃晃悠悠。有人忽然扯住了她的胳膊。
還沒回頭她便心頭一驚，地上拉長的影子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誰。
自那天在酒店裏的一番糾纏之後，她再沒見過他，互相也沒打過電話，真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再碰到！
她悻悻地轉身，露出一個頗為油膩的微笑：“這麽巧？”
他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東西讓她擔心，如果說她還帶著幾分防備的話，那他經過那次之後就有點兒肆無忌憚的意思了。
“額，”寶兒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回頭看到他提著一個小小的黑色行李袋，故意忽略他歸來之後的滿身風塵，抿嘴笑道，“打算去出差？”
他就沒打算放開手，哪怕她看起來像是被脅迫一樣，這些分別的日子，他思念如狂，可看她這悠閑懶散的模樣，隻怕是也沒放在心上，讓他有些生氣。
恰逢廣播裏又播放登機信息，她便順勢擁抱了他一下，敷衍道：“一路順風！”
他直接伸出一隻手摟住拉了她的腰，死死地不願放開，讓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胸口，另一隻手還穩穩地提著手提袋，一左一右，仿佛她也成了他的行李之一。
寶兒瞪圓了一雙大眼睛，眉頭深鎖。
他完全拿住了她的脾氣，特別有趣的是，或許是因為之前自己表現得太節製忍耐，她才會肆無忌憚地張揚挑逗，自上次的熱吻之後，她明顯收斂了許多，即便看起來淡然無事，但總是試圖粉飾太平，由此可以窺見，內心的震撼必然不小。
這種近乎收獲獵物的成就，這讓他體內的荷爾蒙陡增，他已經撕開了她虛張聲勢的表麵，一切盡在掌握中。
她就是個看起來很老辣，但實際上很單純的女人。
很高興，就他一個人知道這個。
“公眾場合，”她咧嘴露出一抹笑，挑眉道，“你我都算是公眾人物，好歹顧忌一點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