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戾氣(上)
嘭——
寶兒的房間門被人一下子推開了,幸虧她剛剛套上了自己的衣服,可惜的是,剛剛換下來走秀時穿的衣服被人狠狠踩在腳下。
房間裏隻有寶兒一個人。
李明遠邁著淩亂的步子走進來,醉醺醺的看著寶兒,眼神淩亂。
“鍾——寶——兒!”他伸出右手食指,步步緊逼,一字一頓連名帶姓地喊著寶兒,獰笑道,“你在仁美學院就認識奚磊嗎?我告訴你!我李明遠才是真正的爺!我讓你看不起我!”
一邊說著,一邊就撲了上來,抓住了寶兒的雙手,隻一用力,就將寶兒重重地砸在了沙發上,緊接著,人就壓了下來。
寶兒猝不及防,還沒緩過神來,他就將滿是酒氣的嘴巴壓了上了,往寶兒頭上、臉上、嘴上就是一頓亂親。
寶兒又是惡心,又是憤怒,不過眨眼的功夫,李明遠像是一件破衣服,被人從沙發上直接拎起來,砸到了門外。
“你沒事吧?”明傑將她拉起來。
“明傑?”她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他。
“你先等一會兒。”他對寶兒說著,就轉身擋在了前麵。
李明遠醉得太厲害了,被摔在牆角之後,掙紮了好幾下沒站起來,他衝著門外大喊:“來人!來人!你們都死了嗎?”
沒有答應,也沒有人過來,他於是自己扶著牆勉強地站了起來,對著明傑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知道我是誰嗎?我的閑事兒你也敢管,是不是找死!”
“你爺爺是誰也和我沒相幹!”明傑冷冷地問,“你要幹什麽!”
“那女人自己投懷送抱!送上門的賤貨,活該被人欺,幹你屁事!”李明遠大聲嚷嚷起來,兩隻手在門口的小桌板上瞧得梆梆作響,走廊裏全是他的聲音。
“我們走!”李明遠不是害怕與他直接衝突,而是擔心寶兒又受到傷害,他一隻手拉著寶兒,一隻手擋在前麵,一步步往外走。
看起來像是綿軟無力的李明遠此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非但如此,還把花瓶順勢砸了過來,明傑伸出手來擋開了花瓶,怒目以對。
“你是個什麽東西!敢管老子的閑事!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李明遠就也被徹底激怒了,他雙手握緊了拳頭,踉蹌著步子走過來。
寶兒下意識拉住了明傑的手臂,她知道李明遠是什麽樣的存在,所以不希望明傑惹上麻煩。可明傑卻一心隻以為她覺得害怕,反而往前走了兩步,將她擋在身後,轉頭對她道:“不要害怕。”
寶兒有些擔心,便往後拉了他一下,輕輕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李明遠忽然像隻野獸一樣撲了過來,死死地抓住明傑的衣領,拳頭就舉了起來。
明傑自然很容易就將他製服了,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像隻野豬一樣亂嚎。
奚磊帶人跑進來,李明遠便衝著他喊:“他敢欺負SV5!給他點兒顏色瞧瞧!”
奚磊忙上前拉住明傑,低聲問:“怎麽會這樣!”
明傑放開手,沒有說話,狠狠地瞪了李明遠一眼,拉住寶兒就往外走。
奚磊看著寶兒,寶兒還他一個淺淺的微笑。
李明遠叫嚷著不讓明傑離開,奚磊拉住了他,明傑自然不會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便帶了寶兒,徑直從大門走了。
兩個人剛剛出門,李明遠就對著奚磊吼了起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兄弟!他剛剛打了我,你不幫我就算了,竟然還拉著我讓他們走!”
奚磊深知和醉酒的李明遠說話無異於自找煩惱,於是便將他交給了他的小跟班,吩咐道:“送他回去,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小跟班忙不迭帶著李明遠走了,奚磊忙追出去,已經不見了明遠和寶兒的蹤影,心裏咯噔一下,忙給寶兒打電話。
電話一直無法接通,默默地回想明傑之前的一言一行,他心亂如麻。
他拉著寶兒上了車。
這是一輛普通的白色捷達,回國之後貸款買的,他沒功夫收拾,裏麵塞滿了沒洗過的衣服襪子不說,還有一雙臭鞋子,因為之前打球方便,他就脫下來隨手一扔。
車裏有股難聞的氣味,他回頭看寶兒,有些不好意思,忙用外套擋住了,又把車窗全都打開,前座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也一股腦全扔到後麵去了。
就這樣,前麵兩個座位勉強算是幹淨了,後座上就全部塞滿了東西。
他轉頭衝寶兒傻傻一笑。
寶兒抿嘴笑了笑,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印象中,當時學校對他很是器重,都說過要留他在學校裏任教,專程組織校隊參加校際聯賽。
“我回來好幾年了。”他低頭笑了笑,又問,“倒是你,怎麽回來也不和我聯係?”
他的電話號碼回來之後不得不換,就是因為怕她聯絡不到自己,他將自己現在的號碼通知了在美國所有的朋友,這當中,他們共同的朋友也有很多。
寶兒低頭笑了笑。
路上有風,順著他全開的窗戶灌了進來,揚起她的長發,擋住了她的臉。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有種不真實感圍繞,所以他不時回頭看過去。
她一如既往地安靜,輕輕地撫弄著自己的頭發,所以地將它盤在腦後,兩隻眼睛盯著正前方,熠熠發亮。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學校,似乎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他隻是想,這條路如果沒有盡頭就好了,這樣的話,他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可惜的是,再長的路都有盡頭,這個盡頭就在她開口說,“你在前麵的地鐵站放我下來。”的地方。
他渾身的血瞬間凍成了冰。
也正是時候,他猛然間發現自己的愚蠢,並非所有的舊情再相遇的時候,都能如電影中那樣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再見,他滿腔熱情說不出,但她,卻有一分說不清的距離,那麽遠,遠到就像今天剛剛認識的路人。
他很受傷,盯著寶兒看。
寶兒抿嘴笑了笑,解開安全帶。
“謝謝你。”她說。
當年的懦弱,如今的堅持,於她而言,似乎都已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