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速之客（下）
他其實還沒動腳。
“先坐一下。”她很自然地伸手過來，將他拉回沙發上，往臥室裏去了，回眸一笑，低聲道，“等我一下。”
他心亂如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快她就回來了，換了一條裸色的裙子，顏色淺淺的，質地軟軟的，一雙同色貼著水晶的平底鞋，依舊沒化妝，親切得像是鄰家小妹一般。
“我送送你。”她笑著打開門。
他走了出來，兩手有些不自然地擺動著，最終還是插在了褲兜裏。
“你吃過晚飯了嗎？”遠遠就看到他的車子一絲不苟地停在路邊的車位上，寶兒問他。
他看著寶兒。
寶兒便笑道：“我還沒有吃飯，要一起嗎？”
這種邀請不輕不重，和她的關係不遠不近，就連氣氛也不濃不淡，他沒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也不必一刀切說走就走。
其實不單單是現在，回顧往昔，從認識她開始，似乎一切都是這樣的。
簡單的小餐館，簡單的餐單，她自己點了個臘味飯，手裏捧著店員倒好的熱茶，看向窗外。
臘味飯。
臘味飯，讓他莫名有些傷感，他也點了一客揚州炒飯。
“我們店裏有情侶套餐，也是臘味飯和揚州炒飯，還多送一份兒例湯和一個小禮物，價錢是一樣的。”好心的店員連忙建議。
寶兒笑了笑，搖頭道：“不必了。”
過了吃飯的時間很久，店裏的客人稀稀疏疏，店員識趣地收拾餐單離開後，兩個人麵對麵地坐著。
寶兒喝了一口茶，放回桌上，低聲笑道：“這樣的粗茶淡飯，隻怕你吃不慣。”
他搖頭笑了笑：“我常吃這些快餐的。”
寶兒抿嘴笑了笑，應道：“那就好。”
又是一陣沉默，寶兒擺弄著手裏的電話，他則不時看她，若有所思。
店員將盤子上送來。
濃香撲鼻，他見她大口大口地吃，便問：“你喜歡臘味飯？”
“嗯。”她沒有過多的話，隻是點了點頭，吃飯喝湯非常認真，看來她說吃飯，果真是吃飯，沒有別的意思。他悵然若失地想了想。
“你怎麽不吃？”寶兒抬起頭來，看著他笑，碗裏的東西還一口沒動。
他拿起筷子，吃飯的樣子很斯文。
兩個人再沒一句話，快吃完的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我去接個電話。”她沒有征求他的意見，而是站起來就走了。
他坐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失神，悵然若失地放下筷子。
沒一會兒，她回來了，手上多了個咖啡色的小盒子。
“早就想嚐嚐這家的慕斯蛋糕，可一個人就是吃不完，正好今天你來了，兩個人一起吃。”她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小小的芒果慕斯。
寶兒嚴陣以待，用手指在上麵比劃了一下，非常平均地將蛋糕分成了兩塊，計算失誤，
他其實從不吃甜食，可是當寶兒把蛋糕遞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接了。
濃香的蛋糕，淡淡的綠茶，寶兒心情大好，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奚童看著她，微微一笑，此刻的單純美好，看來不過一塊蛋糕就能滿足。之前說給她一個億，也不見這樣的笑容。
“你怎麽不吃？”寶兒抬起頭來，看他絲毫沒有動過盤子裏的蛋糕。
他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吃完了那個吃這個。”
“你不吃芒果？”她喝下一口茶，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笑著問他。
“我不吃蛋糕。”他低頭笑了笑。
“怎麽能有人不愛蛋糕？”寶兒盯著他。
“不要對我太好奇。”他笑了笑，沒打算繼續往下說，這是如鯁在喉的事，並非故弄玄虛，所以他有些擔心地看著寶兒。
寶兒隻是笑了笑，低頭吃東西。
通常女人在他麵前多少都會有些拘謹矜持，她倒好，全豁開了。
小店老板挺大方，一份兒簡單的飯，足夠他吃飽，寶兒不但吃光了自己那份兒的蛋糕，盤子裏的臘味飯也一粒不剩，饜足地伸了個懶腰，衝他微笑。
他結賬，幾十塊。
她微笑著站在一邊，看著他從錢夾裏掏出鈔票來。
他倒是高興，動不動就說兩清的人，可以接受他來付賬，錢不多，但至少是個好的開始。
寶兒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咖啡色的袋子，雙手舉高，遞給他。
“這是什麽？”他先接過來才問。
“給你買了一件新襯衫。”她抿嘴笑，“找不到那個款式，所以換了一個，希望你喜歡。”
“又和我說兩清？”他低頭笑了笑。
“就當。”寶兒深深一笑，“今天是你過生日吧！”
他愣了一下。
“我們吃了蛋糕，也送了禮物，正好。”寶兒莞爾一笑，催促他道，“天也不早了，回去吧！”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天，一直想說點兒什麽，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看著這個笑意滿滿的女人，卻總覺得兩個人的相處如履薄冰，他生怕自己無意中說錯了什麽，就會錯失以後。
“路上開車慢一點。”她站在他車旁，開玩笑似的說，“我在國內朋友不多，願意借給我一個億的就更少了，所以，你要保重。”
他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便回頭看著她：“你說，我們是朋友？”
“你不願意嗎？”她看起來有些傷感。
“我是怕你不願意。”奚童脫口而出。
“能和奚總做朋友，是天大的榮幸，我怎麽可能不願意！”寶兒笑起來。
他慢慢地發動車子，緩緩地離開，後視鏡中，她一直站在原地目送自己離開，回到居所，他提著袋子上樓，打開了門。
“嘭——”
隨著一聲巨響，房間裏燈火通明，碎彩紙還在幽幽地飄著。
奚磊、秦雨、羅吉，就連大忙人季寧宇都來了，桌上放著酒和蛋糕。
“我就說！他鐵定是和女人在一起！”秦雨嚷嚷著搶過他手裏的袋子，迫不及待就打開來。
“生日快樂！哥。”奚磊笑嘻嘻地走過來，搭住他的肩膀，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笑道，“這是媽媽給你的生日禮物，我和我視頻說那邊有事來不了，讓我把禮物送給你。”
和兄弟們的快樂時光向來是最好的消遣，可今天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他們精心準備的這一切，遠不及一個女人漫不經心的巧合來得溫暖。
他從秦雨手中搶回那個袋子，原來今天還真是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