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占卜
墨兒這小家夥雖然有些奇怪,但卻是個萬裏挑一的練武架子。他每次練完劍後,都要跑到我身邊讓我帶他去街上買幾個包子吃,這樣帶他出出回回幾十次後,兩人混的很熟,除開月子涵規定的什麽男女的芥蒂,怕是要滾到一床上同共一條被子。
墨兒喜歡叫我姐姐,全劍館上下,他最黏我一人,雪兒拿她家的糕點巴結巴結他的時候,他也不理不睬,這倒是讓我頗為欣賞,這小孩實在大有前途。
今日劍館難能一回大休假,我覺得一定要犒勞自己這幾日練劍的艱辛,於是打算一定要帶著墨兒去市景轉悠轉悠。
在廂房裏看書的白楚之看我一大早便起床梳妝,嘴角含笑道,“今日怎麽如此勤快了?”
我道,“在劍館裏窩了這麽多天,實在夠膩味了。”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幾天街上不是鬧得挺厲害嗎,聽說清遠來了一位能占卜發課的老婆婆,據說得了雪鴛聖人的真傳,我也想卜上幾卦,看看與你這家夥以後的交往如何。”
白楚之停下了筆,眉毛微跳,若有所思道,“你就是這麽不待見我?”
我道,“這也不見得,我隻是怕你哪天武藝聞名天下後不小心用劍挑了我的小心肝。”
他低笑,“挑了你的心也好。”
我渾身一抽,肉一緊,擦擦額上汗道,“順道叫那老婆婆幫我卦卦我對岐黃之術的天賦。”以免我深受重傷後沒能就救我。
白楚之沒有說話,倒是放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他挑起劍,小白臉上綻放出一縷笑意,“那我和你一起去。”
推辭不過,我,白楚之,墨兒三人,一男一女一大眼萌物三人成伍,二前一後地走在街上。
路過熱鬧的街市時,白楚之這家夥一直招蜂引蝶,惹來了許多姑娘傾慕的目光。
我向墨兒使一個眼神,墨兒便站在路邊,冷著小臉對一個路過的姑娘聲音軟軟道,“姐姐,請問那個很會占卦的老婆婆在哪?”
那姑娘笑了笑,摸了摸墨兒的頭,對他的小臉又捏又掐,最後從懷中掏了一顆糖給他,拍拍他的頭道,“好可愛的小少年。”
就這樣過了一個上午,我黑著臉,牽著身上沾滿胭脂和大紅唇印的墨兒,身上塞滿了林林總總的糖果,對前麵的白楚之喊了聲,“喂,你這家夥也是,連路都不幫我們問下。”
白楚之轉過身,負著手站到了路中央,姑娘甲“不小心”撞進了他懷裏,她臉紅道,“抱歉啊,公子。”
白楚之淡笑,甚是禮貌地在她要故作倒地的那刻握住她的手,“無妨,姑娘可知那位傳說中繼承雪鴛聖人占卜之術的道婆在哪?”
姑娘甲羞赧得聲如蚊蚋,指了指遠處一塊從排了十幾家門鋪長的隊,“公子,那就是了。”
我對墨兒賊賊笑道,“學著點你白師兄,以後長成他那小白臉樣,就不愁迷路了。”
墨兒冷冷地“哦”了一聲,蹭到我懷裏來。
我道,“早知道白師兄有這麽大才能,幹嘛不早使出來?”
他道,“我隻在喜歡我的姑娘前使。”
這下我閉了嘴,默然不語。
來占卜的人很多,雖沒撿到天時地利,但卻得到了白楚之的人和。他溫潤言語一下去,排隊的姑娘紛紛讓他上前,最後我如菜板魚肉被他硬拉著袖子在無數道犀利眼神的淩遲下來到了占卜攤前。
擺攤的是一位身穿破八卦服的老婆婆,臉色滄桑,枯如樹枝的手指靜放在一塊龜骨上,見我們來到攤前,也未抬頭,隻道,“閣下們報四柱八字便可。”
白楚之和墨兒隻占卜這世的運勢,那老婆婆端詳了他們兩的麵相和八字良久,在紙上提筆寫什麽“卯月申地支”“寅月在丙”之類我壓根看不懂的道家術語後道,“白公子天德貴人,墨兒公子為月德貴人。”我甚是好奇道,“聽這意思,他們此生廣交好運嗎?”
道婆點點頭,露出慈祥的笑,“均一生吉利,榮華富貴,為天人保佑。”白楚之淡笑,身旁的墨兒冷冰冰瞪了他一眼。我喜了,連忙指著我自己道,“我呢我呢?”
她看了我的八字後思量了很久,又仔細揣摩了我的麵相,良久突然歎了口氣,緩緩道,“姑娘想占運勢還是流年。”
我眉飛色舞道, “幫我占占我前百世是個什麽東西?”道婆思考了良久,用她桌上不知名的小道具搗鼓了一會兒,“你前百世是一株草。”
我撇下臉,果然,算命這種東西實在不可信,作為曾經出生在21世紀接受過科學美學熏陶的新女性來說,此種話姑妄聽之罷了,前百世是株草,呸呸,草!你全家才是草,還不如說我是一隻還沒進化完全的猩猩呢。
道婆看我困惑懷疑的表情,了然一笑,“既然姑娘不信貧道的話,那我再為你占一下你此生的姻緣如何?”
實在不知說我曾是草的老婆婆又會耍出什麽花樣來,我抬眉很不情願道,“好。”
這道婆看著我的臉好一陣子,又看了看我的八字,沉思了一會兒,臉色驀然嚴肅起來。
我一顫,“婆婆,我此生姻緣如何?”
半晌,她突然用枯枝般的手指隨意指了指遠處,我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那是一位戴著紗笠的布衣公子。她歎道,“你八字中寅日碰卯月,煞位置處於年支,犯了桃花煞。”
桃花煞?
白楚之道,“酒色猖狂,隻為桃花帶煞。婆婆我說得可對?”
遠處的布衣公子向我走來,道婆突然幽幽歎了口氣,“桃花煞多為男女淫欲之征,分牆裏桃花與牆外桃花。”白楚之一時間笑出聲。我冷汗直冒,扯了扯墨兒的衣服,順道拉了拉粘在背後的裙袍,“墨兒,你一定得把劍練好,別學算卦什麽的招搖撞騙。”
那道婆道,“其實姑娘不必擔心,這並非壞事,你屬‘牆內桃花’,”
“哦?”
“你以後將和你夫君恩愛,可不為害。”
一聽這句話我心裏舒暢了許多,從懷中掏了一個銀錠子,道,“婆婆果真名不虛傳,算卦真靈。”
這時我們身後的人群突然讓開了道,那布衣公子站到我跟前,把壓在頭上的笠簷拔高了點,“婆婆,給我算一卦如何?”我看清楚他的側臉後驀然一驚,小心肝跳得飛快,紅著臉道,“空骨公子?”
他淡笑,又重複了一句,“婆婆能幫我先占占卜嗎?”
那道婆看到他之後神色大變,收了卦辭駁辭龜骨等物事,在桌上鋪了一攤布,顫顫巍巍站起身道,“貧道今日有些疲憊,來日再卜。”
空骨道,“婆婆何日有時間,我好安排時間親自拜訪。”
那道婆揮了揮道袍,收了攤後轉過身,拄著拐杖,“公子還是請雪鴛聖人卜卦把,貧道道行太淺,卜不了你的卦的。”
空骨又是一笑,然後不說話了。
雖然道婆提前打祥,但這似乎並沒惹惱排了那麽長隊的人們。他們好奇的看著空骨,眼光各異,有羨慕,有嫉恨,有憎惡,有木然,形形色色繽紛繁異。唯獨姑娘們的眼神是亙古不變的望穿秋水。
我回頭望了望白楚之,他神色不知何時變得冷漠起來。
我打諢道,“這世道真巧妙,專為美人們讓路。”
空骨微笑道,“美色再好,也怎能亂了世道秩序,”說罷,從腰間取了塊白玉,對我道,“我在天下做的買賣多,自己的時間很是寶貴,白琪域便給了我貿易優先的特權,占卜上算卦上也是如此。”言罷,深深地望了白楚之一眼,又望向我道,“今日是我最後留城之日,你可否帶我在這附近遊玩遊玩?”
我一時色令智昏,怔怔道,“嗯。”
白楚之麵無表情道,“既然如此,白某就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說罷要回去練劍,與我作了別。
現在就剩下了我,空骨和墨兒。
剩下的一天中,我魂不守舍,盯著空骨的背影很是滿足。
空骨穿著布衣,遮了以往素白的清傲,顯得更容易接近了許多。
他每一回眸,我都像初出鍋的糍粑軟作一塌。
後來稍微得到一些免疫力後,我拋開了腦中不正經的幻想,道,“空骨……”還沒說完,他突然在一糕點鋪前停了下來,柔聲道,“知景,你餓了嗎?”
我看看他,又看看糕點鋪,想了想,覺得在美人麵前還是應當矜持一些,道,“不餓。”緊接著腹部“咕”了一聲,很是應景。
我有些尷尬,空骨淡笑道,“會把胃餓壞的。”於是進了糕點鋪,向掌櫃買了一些蓮子紅棗糕,端了一塊在手裏,剝開外層散著蓮子香的油紙,遞了過來。
我不自然地推辭道,“我能自己吃的。”說吧,把他手中的糕點,接了過來,用手拈了一塊放到墨兒的麵前,道,“乖墨兒,啊!”
墨兒冷冷斜了我一眼,卻也是習慣了我把他當做小孩子的動作,張開紅紅的嘴唇,輕輕咬了一口我遞給他的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