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喜未起，悲先至
當度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赫連玦依然斜靠在床頭凝視著她。雲歡顏臉紅如血，匆匆掀被下床，不敢有片刻遲疑。
再和他呆在同一張床上，隻怕下午的工作都不必做了。
梳洗了一番又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雲歡顏才磨磨蹭蹭出了浴室。簡單的洋裝穿在她身上分外動人，烏黑的長發襯得膚白勝雪。
她出來時，赫連玦已經穿戴整齊。簡單的白襯衫，黑色長褲，無以倫比的優雅貴氣。藍眸內閃爍的光芒讓人陶醉。
盡管已經在一起生活三年了，然，每次見到赫連玦她還是會臉紅心跳，對他的愛在心底靜靜流淌。
“走吧，我們先去吃飯，下午會很忙。”體貼地打開衣櫃拿了件針織小外套幫她穿上：“今天有點冷。”
每一個舉動都如此自然，如此及時，暖人心扉。雲歡顏笑得十分幸福在赫連玦臉頰印上一吻，匆匆跑開，銀鈴般的笑聲在古堡內四溢。
吃過地道的法國大餐後，服裝師來了。
雲歡顏被有禮地請進室內換裝，當她看到那件潔白的婚紗時，整個人愣住了。手指撫過那純白的薄紗，心的某處悸動得很厲害。
聲音微顫著問：“為什麽要試婚紗？”
服裝師顯然已經事先想好了托辭，回答得十分自然：“亨利先生的MV裏有幾個結婚的鏡頭，所以，需要雲小姐先試一下婚紗。”
如果是二十歲的自己或許會相信，現在的她不說對奢侈口有多麽了解，但真鑽與水鑽她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更何況眼前所謂的服裝師是米蘭國際時裝周婚紗設計的得主，他居然甘心裝成普通的服裝師，親自為她量身。
這一點更是讓她驚疑不已。
疑問一旦冒出結合了之前的種種疑點，一個事實的真相十分明朗地擺在麵前。難怪，赫連玦會陪她出演什麽MV，難怪，他說這個古堡是他的。難怪，亨利不告訴她行程安排。
原來，是這麽回事！
震驚的漣漪在心頭激蕩難平，說生氣嗎？不，她可以體會赫連玦的用心良苦，為了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他居然找來了亨利。
雖說他和亨利也是朋友，但他對他似乎沒什麽好感。
昨天的每一套衣服都如此合身，應該是為她量身定製的吧。她一直以為亨利的身份不同，所以，製作MV的一切都要最好的，精細到每一件道具。
然，事實的真相卻是這個樣子的。
“雲小姐，你還好嗎？”設計師見雲歡顏臉色蒼白，有些擔憂地問。
“我很好。對不起，我現在有點不舒服，等一下再試，可以嗎？”有禮的道歉。
“哦，那沒關係，我可以在這等。雲小姐，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從設計師對她恭敬地態度，雲歡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深深看了一眼那件美得令人窒息的白紗，轉身出了化妝間。等待在外麵的赫連玦忙迎了上來，見她沒換，有些疑惑地問：“怎麽了？不喜歡？”
藍眸內的緊張讓雲歡顏的心鈍痛了起來，三年了，她一再傷他的心。任性得連個合理的解釋都不給他，而他卻無怨無悔，等自己如珠似寶，一如當初。
她不怪他，一點都不怪。她怪的是自己，她戰勝不了心魔。明知這是他的心願，她卻遲遲不肯答應，逼他想出了這樣的方式。
這樣一個不可愛，不懂感恩，不懂付出，自私自利又任性妄為的她怎麽配得到他如此深存的愛呢？
天知道她有多麽想嫁給他，成為他的新娘。隻是，她可以嗎？已經有這麽多這麽多幸福包圍著她了，再貪求會不會遭受天遣？
雲歡顏的不言不語讓赫連玦十分擔憂，她的臉色發白，身子在顫，驚得他心神不寧。一把將她抱坐在沙發上，藍眸斂去優雅，溢出全是焦慮：“小顏，你怎麽了？別不說話啊，告訴我，告訴我。”
赫連玦憂心忡忡的聲音鑽入耳膜，雲歡顏的心更痛了幾分：“對不起，玦，我沒事。”想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卻在花未盛開前先凋零。
“來人啊，叫醫生來，快叫醫生來。”急吼驚得所有人心一顫，男人的吼聲如雷女傭快速應著，跑去電話。
霎時優雅的古堡一團亂，雲歡顏想開口阻止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真的好想好想嫁給赫連玦啊，可是，她又好怕好怕。
“玦，我真的沒事，你別弄得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笑著說，企圖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
坐在她身邊的赫連玦，將她圈錮在自己懷裏。藍眸內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小顏，你的臉色都發白了，還說沒事？”
暗自責怪自己，一定是他太心急，將行程安排得太緊湊，她太累，才會這樣。
赫連玦的自責如鈍刀一下又一下割據著雲歡顏的心，很疼，很疼。他總是這樣為她考慮，為她著想，將她放在第一位，她卻貪婪地享受著他的好，什麽都沒為他做。
這些天以來的輕鬆一下子消失殆盡，空氣中濃濃的沉重讓雲歡顏更加愧疚不安，喘不過氣來。將臉埋入他胸膛，所有問話都難以出口。
醫生很快來了，雲歡顏依偎在赫連玦懷裏，心不在焉。所有思緒紛亂如麻，她該怎麽辦呢？
再度固執，辜負赫連玦的這一番安排？還是與命運一爭，證明那夢不是真的，隻是她過於害怕的幻覺？
醫生仔細詢問了雲歡顏有哪裏不舒服，優雅軟昵的法國語她聽不懂，一旁的赫連玦做起翻譯。為了不讓赫連玦繼續擔心，雲歡顏自己這幾天來食欲不振，嗜睡的情況簡單說了下。
剛剛還滿臉凝重的醫生露出微笑，而一旁的赫連玦則是一臉呆滯的模樣。
藍眸定在某一個點上，又像看著遙遠時空。雲歡顏聽不懂法語，又猜不透他們的表情，一顆心揪扯得十分難受。
好怕是不是自己的身體又出了什麽狀況，是這場暗中籌備中的婚紗觸怒了神威，天要懲罰她嗎？可是，這不是她的意願，她一直被蒙在鼓裏的啊。
死，她不怕，但她怕離開赫連玦很怕很怕。
赫連玦呆滯良久，任驚恐的刀在雲歡顏心頭劃下道道口子，無比疼痛。雲歡顏不敢開口，不敢詢問。
如果是那可怕的消息，請多給她一些時間，她什麽都沒準備好。
每一秒的流淌對雲歡顏都是難言的煎熬，可她寧願承受這樣的煎熬也好過被一下驚斷了魂。低頭，斂眉，身上因恐懼微微顫抖了起來。
與赫連玦相處的點點滴滴又重新浮現眼前，自動刪除了所有悲與痛，隻剩下完整的美好。盡管拚命壓抑，淚光還是形成薄霧遮去眼底晶瑩的幸福。
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人隻有一個心髒，卻有兩個心房。一邊住著快樂，一邊住著悲傷。當我們開心時，不要笑得太大聲以免驚醒了沉睡的悲傷。
赫連玦給她的感覺太安全，以至於她忘了防備，忘了小心。讓快樂驚醒了悲傷了嗎？她知道老天是善妒的，一個人太幸福會遭受天遣的。
過了不知多久，赫連玦才緩緩回過神來。驚見雲歡顏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身子顫抖不休，他也跟著驚恐了起來。
忙起身，蹲在她麵前，雙手捧起她低垂的臉，驚恐中連聲音都有些發抖：“小顏，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醫生，快給她檢查一下。”
藍眸內滿是驚恐至極的憂慮，甚至忘了醫生聽不懂中文，低吼著命令。
這樣的關心是雲歡顏所熟悉的，也是她最不舍的。她不可以接受任何天的責罰，可是，她知道赫連玦會比她更痛千倍萬倍。
一抹笑在唇邊漾起，淡淡的，柔柔的，仿若飄浮在空中的蒲公英，隨時會消失：“我沒事，別擔心。”
可悲的發現她被多年的幸福慣得連說謊都不會了，那麽蒼白無力的語言，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怎麽說服得了愛她如命的赫連玦？
“還說沒事？你的臉色那麽蒼白。一定是這幾天太累了，都是我不好。居然沒有覺察到你身體的異樣，還大老遠跑到法國來，真是見鬼了。”低咒了一聲，滿是懊悔。
在雲歡顏反應不及時，赫連玦已經一把抱起她，藍眸滿溢著自責與憐惜，卻仍有一點壓抑不住的喜悅若隱若現。
大步流星回到房間，將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得如同她就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這樣的溫柔讓雲歡顏心更痛了幾分。
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驚慌與在乎，心一陣陣抽痛。人是貪心的，她更是。以前祈求的短短日子，在時光中她要求的期限越來越長。
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可恥的，一個人怎麽可以如此幸福，長久？隻是，現在的她貪求著，一味的貪心。
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赫連玦，緊緊的，將臉深深埋入他肩膀：“玦，告訴我，我怎麽了？”她不可以再逃避了，是她的命，她就應該早點接受。
而且，她十分慶幸受到天遣的是她，不是赫連玦。
老天爺已經對她夠仁慈得了，她還能要求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