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最後的溫馨
雲歡顏向赫連玦求婚的事感動了所有人,高大的七尺男兒都落下了英雄淚。
顧越拿著那三分之一的毒藥來到時,隻見地上跪著的兩個相擁纏綿,吻得渾然忘我。他們的世界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更不會被任何人打擾。
氣息相融,隻想將對方揉入自己身體裏,再也不分離。
最後情緒過於激動的赫連玦倒在雲歡顏懷裏,當他被扶上床,被坐醫生包圍著時,雲歡顏奇異地發現她的心很平靜。
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之前的悲苦痛楚通通不見了。
是啊,既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還有什麽好怕的呢?從此刻開始,她一定要更勇敢,更堅強才是。
坐在病房外,柳依諾握住了她的手。雲歡顏回以淺淺的笑,表示自己沒事。等待的時間分外難熬,可怕白衣如同影影綽綽的鬼魅在自己眼前晃動。
顧越帶來的東西讓亨伯特異常興奮,有了病毒實體,他有信心一定可以研製出解藥。隻是,他不敢肯定赫連玦能不能等得到?
所幸的是,林微微手下留了情。若是她一次下足了份量,赫連玦早就沒命了。如今他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因為他要救赫連玦。
救這個為愛可以奮不顧身,不惜性命的男子。
赫連玦很快醒了,經檢查他體內裏狂躁因子已經消失了。如果不出意外不會再傷人,因為他的身體機能嚴重受損。
可以說是奄奄一息,用頑強的意誌力撐著最後的一口氣。
雲歡顏始終寸步不離照顧著他,隻是,赫連玦一天比一天虛弱。看著他強撐的樣子,她心如刀割。有時候真想勸他放棄,不管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會追隨他的腳步。
然而,除了默默陪他一起痛,一起熬,一起經曆每一個難關,她什麽話都不能說。畢竟,活著才是最大的勇敢。
他們連死都不怕,又怎麽會再懦弱呢?
由於赫連玦的身體太虛弱,經不起任何細菌的侵襲。他們連窗不能開,隻能看著窗外飛舞的快樂身影,想像陽光暖暖照在身上的幸福。
赫連玦疲憊地睜開眼睛,感受小小軟軟的手掌執著握著自己的幸福感。
朝他綻開柔柔的笑:“要喝水嗎?”
“嗯。”輕輕應了聲,原本剛毅的臉頰瘦得不像話,眼窩深陷,頰骨凸起。每次被他的臉貼著,雲歡顏就會咯得全身疼。
最後才發現是心痛。
起身倒了杯水,赫連玦隻喝了一小口便搖搖頭。雲歡顏笑得異常溫柔,她的眼中不再有淚。她會微笑著陪他,即使是共赴黃泉,也要幸福地笑著。
淚水無法帶來任何實質性的作用,隻是平添悲傷而已。現在的他們最不需要的,最不願意接觸的就是悲傷情緒。
赫連玦拉起她的手,印下一個淺淺的吻。手心裏很癢,因為他的胡子又長了。接著,他將臉埋了進去,像小孩子撒嬌一般磨蹭著她的掌心。像小狗一樣惹人憐愛。
雲歡顏像媽媽一樣摸著他的頭,她喜歡這樣撒嬌脆弱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赫築總裁,亦非神秘殘酷的焰盟門主,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與她相愛的男人。
沒有任何掩飾,流露出真實性情的男人,屬於她的男人。
這樣的時光好幸福,真的好幸福,哪怕隻是處在同一個空間裏,不需要任何語言,對視凝眸間都是另樣的幸福。
當然,並非決定了沒有害怕,沒有貪圖。人啊,對未知的事物總抱有特殊的恐懼。越深赫連玦,雲歡顏便發現自己越貪生怕死。
她每天都盼望著時光能停留,留在這一刻最幸福的時刻。隻是,無情如光陰,從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與物而停留,哪怕一秒。
赫連玦故意用自己新長出來的胡須去紮雲歡顏的掌心,弄得她咯咯直笑,眼底的悲傷稍稍散開,明媚重聚。
或許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成功,騙過了所有人。是的,她堅強得令他驚訝。然而,若看不出她眼波深處一閃而過的凝重與悲傷,他還配愛她嗎?
身體上的變化一天天明顯,他越來越無力,常常有種喘不過氣來,即將窒息的感覺。而他努力與死神抗爭著,為了他的小顏,他不允許自己脆弱。
“玦,你該刮胡子啦。”輕語軟言裏猶帶著幾分笑意。
“不要。”斷然拒絕,抓著她纖白柔細的手掌又貪婪地蹭了起來,惹得雲歡顏不滿地抗議。其實,以他現在的身體,她要掙脫是那麽的容易。
是她心甘情願被他欺負。“你總是欺負我。”癟癟嘴,一副小女奴受了壓迫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與她的一番笑鬧,赫連玦累了。呼吸越來越粗重,靠在墊高的枕頭上休息。閉了閉眼,眨去裏麵濃濃的疲憊,語調仍是輕快的:“現在換你欺負我,好不好?”
雲歡顏一陣鑽心的疼,手緩緩滑過他的輪廓。即使被病魔折磨得不像樣,他仍是她心目中最偉岸英挺的男人。
俯下身,發長柔柔擦過他臉頰,水潤紅唇在他幹裂的唇上印下一吻。蜻蜓點水的吻,滿是眷戀。
剛要退開,赫連玦霍然張開眼睛。比晴天大海還清澈的藍眸內,湧動著一絲寵溺:“你個小色女,偷了香就想畏罪潛逃?”
“轟”地一下,雲歡顏雙頰緋紅。生性羞澀的她,在兩個耳鬢廝磨時,仍會因他一句較邪氣的玩笑話而臉紅充血。
但她不敢亂動,因為怕他消耗太多力氣。現在他的每一份精力都如此重要,亨伯特教授已經在日以繼夜地研製解藥,他一定要撐下去,撐下去。
現實的殘酷再度令她有些精神恍惚,珍珠般的耳垂泛起淺淺紅暈,撩撥著赫連玦心底的弦。他是個男人,心愛的女人就在自己觸手可及處。
若是沒有衝動就太不正常了,隻是,他終究是體會到什麽叫作心有餘而力不足。
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她珍珠般小巧圓潤的耳垂,含入嘴裏反複吮吸著。感覺雲歡顏渾身一顫,隨即抗議聲響起:“別這樣,你好好休息。”直起身,讓他邪惡貪婪的嘴再無法在她身上作怪。
為他拉高被子,滿臉羞澀,眸泛春光,不敢去看她。
如果他是個健康的人,她願意付出一切,任他為所欲為。隻是,此時此刻的他命懸一線,如紙般脆弱。
她的退縮與羞澀,赫連玦並不介意。拉住她為自己蓋被子的手,放在唇邊又輕啄了一下才鬆開。
與她相處的時光總是飛逝如電,一恍眼,已經是中午了。赫連玦鬥不過病魔頑強的攻擊,疲憊睡去。
雲歡顏這才讓悲傷爬上臉頰,水眸內的柔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憂愁。輕輕靠在赫連玦身上,她不敢太用力壓著他,好怕自己會壓碎他。
閉上眼,感受著他的體溫,專屬於他的氣息,閉上眼。不知又有幾天沒有入眠了,她不敢睡,好怕自己一覺醒來,他就消失了。
不,她一定要很勇敢,很堅強送他最後一程。
倦意無情襲來,她迷迷糊糊。突然,心髒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雲歡顏整個彈了起來,在她還未反應過來時,東方煜已經急急衝了進來。
“把雲小姐帶出去。”頭也不回,對跟著進來的護士命令道。
“不,我不走。不管怎樣的結果,我都要看著他。”沒有慌亂,沒有恐懼。盡管臉色白如紙,語調卻十分堅定。
“歡顏,別讓我為難,這是玦的吩咐。他不希望你看著他……”最後的話消失在雲歡顏嘴邊泛起的嘲弄裏。
“在他心裏,我還是那麽脆弱,需要人保護,不堪一擊。”腳步虛浮,失魂落魄,卻不再多言。因為她知道這是赫連玦的一番好意,他什麽都為她設想好了。
而且,每一秒的救治都如此珍惜,她不能,也不舍浪費一分一毫。
跟著護士出了病房門,厚厚的門板擋去所有聲音。
柳依諾就在門外拉住她的手,聲音已哽咽,卻仍強撐起笑臉安慰她:“放心吧,玦,他不會有事的。他一直那麽堅強。”
怔忡望著門外的陽光,好明媚的陽光啊,穿透枝葉的縫隙灑下數不清的碎金。現在是什麽季節了?楓葉徹底紅了嗎?湖水還那樣清澈嗎?她與赫連玦還有泛舟湖上的一天嗎?
思緒紛飛,與赫連玦的陰謀相遇,他無情獵奪了她的純真,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一次次利用她,傷害她。
曾經那麽恨他,一心想要殺了他。
如此一切恍然如昨,卻是前世今生。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健康,哪怕一年,一月,一天也好。
造物弄人,她沒有這樣的能力,越來越可怕的命運,從不曾對她仁慈過。她反抗不了,妄想隻是徒增傷悲罷了。
看著雲歡顏飄忽的神情,握著她冰冷的手掌,柳依諾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時光無聲靜靜帶人往前,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病房的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