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抵死不說

  被顧越粗魯地丟上車，再一次踏入妍莊，林微微的心情百感交集。以前每次來，她總希望著有一天能當上這裏的女主人，將雲歡顏徹底趕出赫連玦的世界，現在所有的機會和希冀通通被她一手毀掉了。


  手上的傷很痛，但在見到昏迷不醒的赫連玦時，她的心更痛。她當時真的隻是被激怒了，氣瘋了，她沒有考慮太多，隻想讓赫連玦愛她，像寵溺雲歡顏一樣寵著她。


  她從沒想過要傷害赫連玦的，從來沒有，她隻是妒嫉雲歡顏的好運，也怨赫連玦對她的無情無義。


  地上鋪著地毯，被甩在地上並不太疼。顧不得受傷的手慢慢爬向赫連玦，隻見他熟得很沉，比女人還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簾投下兩道剪影。


  俊美的五官依然透著冷傲，就算睡著也沒有柔和下來。隻有在麵對雲歡顏時，他才會露出那種寵溺憐愛的表情。


  欲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撫上赫連玦的臉頰，卻被顧越一手甩掉。趴跪在地上的她一時重心不穩，頭撞上床頭櫃，白皙的額頭腫了一個大包，隱隱有血滲出。


  “說，你到底給門主下了什麽毒？”這話顧越已經問了三遍，耗盡了他所有耐心。要不是怕林微微心一橫，來個魚死網破，他才沒有這麽好耐性。


  赫連玦對他恩重如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永遠是他的門主，他一生要效忠的對象。


  頭很痛，手很痛，心更痛。


  她可以說嗎？供出周江風那麽她以前所做的種種不是全暴露了嗎？說了那些，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不，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堅定了主意，抬起頭：“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那天赫連玦對我有些意見，不太高興，我怕自己送進去惹他煩，便讓秘書代勞。我真的沒有給他下過什麽毒。”


  “你倒是嘴很硬。林微微，你在門主身邊也很多年了，門主對你怎麽樣，你應該心中有數。若不是對你有所愧疚，門主可能扶植你坐上今天的位置嗎？可惜你太貪心，太不知道感恩，竟對門主下了藥。快說，那是什麽毒？門主已經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了，若再下去，要是門主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陪葬！”顧越的一番恩威並施，他也知道林微微對赫連玦有情。


  在門主的病還未痊愈前，對林微微不能強硬。


  聽完顧越的話，林微微的心情十分複雜。是的，他說的沒錯。赫連玦的確對她有恩，如果沒有他，她不會有今天。


  她隻是一顆被人利用，玩弄後可以任意丟棄的棋子。是赫連玦給了她一份職業，一個體麵的身份，讓她可以昂首挺胸，很有尊嚴地活下去。


  是貪心不足嗎？還是情有獨鍾？

  麵對越來越多的追求者，她對赫連玦的感情始終如一，甚至越來越強烈。隻要他能讓她在他身邊，就算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她也願意。


  但是，他不肯，他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他可以給她錢財，但吝嗇付出一點點情。他對她到底是大方還是苛刻，恩情還是殘忍？到現在她已分不清楚了。


  為了心中那點卑微的愛，她將自己賣給了魔鬼。到頭來卻換得這樣的下場，算不算是她的報應呢？

  林微微的不言不語，顧越氣得咬牙切齒。額頭青筋畢現，冷眸射出利刀般的光，恨不能在林微微身上紮出幾個血窟窿：“你到底說不說？”忍不住吼了出來。


  “我什麽都沒做，你要我說什麽？”還是矢口否認。一旦承認她隻有死路一條。妍莊有東方煜在，還有那麽多的專家教授，赫連玦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


  “你……”顧越揚起手，卻被柔柔淡淡的女聲阻止了：“讓我跟她談談吧。”


  見柳依諾進來，東方煜凝重的臉色更多了一層擔憂。林微微是塊硬骨頭，不管他們怎麽威逼利誘，她都沒有改變過說詞，諾諾怎麽可能說得動她？


  “諾諾，你先回去照顧歡顏。”東方煜用身體護住愛妻，不讓她靠近危險源。


  柳依諾淡淡的衝東方煜一笑，要他安心，繼而轉向地上狼狽不堪，卻一臉倔強的林微微：“我們都是女人，都是愛過玦的女人，我想會有些共同語言的。”


  對於柳依諾能在東方煜麵前坦然無偽地這麽說，林微微眸中掠過一絲驚詫。人始終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像東方煜這種性格剛毅的男人。


  他絕不會容許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有任何關係，更忌諱前任。


  出乎林微微意料的是，東方煜一絲生氣的表情都沒有，隻是不放心凝視著柳依諾，眼中的愛意和信任讓林微微好羨慕，好妒嫉。


  為什麽人人都可以得到愛，那麽輕而易舉。她已經拚了命了，卻始終望塵莫及。


  夫妻倆眼神做著無聲的交流，最後還是東方煜敗下陣來。林微微的嘴很硬，就算對她用刑，她也未免肯說。


  而赫連玦現在很危險，每拖一分鍾都是不利的。也許，真的女人之間比較容易談開。雖十分擔心林微微一旦發起瘋來會傷害諾諾，可事已至此，隻能試一試。


  東方煜和顧越對視一眼相繼離開，關上房間卻沒有走遠，為防林微微做出什麽不利於柳依諾或赫連玦的事，隨時準備衝進來。


  柳依諾彎下腰來，扶起跌坐在地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林微微，讓她坐在沙發上，而自己則在她對麵坐下。


  燈光灑在柳依諾絕美出塵的側臉，暈開一圈神聖的光。秋水翦眸，無瑕的肌膚光潔柔嫩，挺俏的秀鼻下弧度極美的菱形往上翹。


  身為女人林微微都有點被迷住了，移不開眼睛，沒有妒嫉，純然的欣賞。


  “微微，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柳依諾友好地打破僵局，似乎要用懷柔政策。


  林微微猛然回神，豎起全身利刺，像隻害怕受傷的刺蝟：“別叫得這麽親熱，我跟你沒那麽熟。”眼神裏全是敵意。


  光暈柔柔勾勒出柳依諾完美的側臉，對於林微微的敵意，她並不介意。輕歎了一口氣，目光投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赫連玦，語調染了一絲悲傷：“女人的青春有限，你願意這樣默默愛著玦，無怨無悔，這樣的愛值得我敬佩，因為我做不到。玦是個表麵看上去冷酷，內心卻無比柔軟的男人。特殊的成長環境造成了他冷凝的個性，他不善言辭，關心全在行動裏。這樣的男人的確很吸引人，讓人無法不愛。隻是……”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美目望向對麵沉默的林微微。


  繼續說：“隻是，他的心裏一旦紮了根就再難拔出。”


  一開始的沉默到漸漸不耐與刺耳，身上的痛交織心頭的痛，林微微不想在這裏接受柳依諾的教育。她是愛過赫連玦，但她現在已經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找到屬於她的幸福，根本不可能真正體會到她的痛苦。


  “東方太太，如果你想向我說教的話就不必費唇舌了。我對玦是怎樣的感情，不需要向別人交待，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或讚賞。我隻告訴你，我問心無愧。玦有不接受我的權利，但我也有喜歡他的資格。”目光凜然，無愧無悔。


  對於林微微的激烈反抗，柳依諾露出了然的神色：“你說的對。我不否認你對玦的愛，但既然你愛他為什麽要傷害他？你是周海藍的人，應該知道玦這一生有多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擺脫掉周海藍的控製。林小姐，請你說出你對他用了什麽藥吧。玦已經昏迷兩天兩夜，醫生都查不出是什麽病。如果你真愛他，就放過他吧。”說到了最後已經有些激動，聲音帶了絲懇求。


  其實，從顧越和東方煜的反應中，她已經看出來了赫連玦病得很重。可是，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一旦供出周江風，她就什麽都完了，完了。所以，她不能說，死也不能說。


  林微微滿臉悲切，她是真的擔心赫連玦，她隻是要他的愛而已，從未想過要他的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對玦做過些什麽。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那麽愛玦又怎麽會害他呢？”太多的害怕與驚亂積壓心頭，一下子吼了出來。


  驚恐疼痛的淚跟著落下，一臉無辜，看起來好不淒涼。有那麽一瞬間柳依諾都有些相信她了，隻是，她更相信自己的丈夫，他不會無憑無據，平白無故去冤枉林微微的。


  尤其是赫連玦性命攸關，生死不明的時候。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林小姐，請你想清楚，玦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泄憤了？你今後的良心能安嗎？”林微微的確是塊硬骨頭，玦這次看來真是凶多吉少了嗎？


  不，不會的，不會的。好人有好報，他吃了那麽多苦，還未享受過一天幸福，怎麽可以就這樣……


  她不敢去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不，他還那麽年輕，還有歡顏需要他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