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痛苦著幸福
妍莊的一切都力求精致簡約，所以，四個的餐桌並不大，上麵是管家陳怡琳做的拿手菜，不是特別昂貴的食材卻做出了家的味道。
燈光灑在鵝黃色的餐布上，漫開一層柔和的色澤，使得菜更加精致可口。結了婚後的東方冥，不止沉默寡言的個性變開朗了許多，就連口味也變了。
以前東方少爺可是非名菜不可，現在卻對陳怡琳做的家常菜讚不絕口，大有將她拐回維也納當管家的架勢。
有了東方煜和柳依諾夫婦的加入，一向冷清的妍莊熱鬧了不少。隻是，赫連玦眼中隻有雲歡顏的存在，唇角雖有淡淡的笑，卻隻對雲歡顏綻放。
東方煜努力調節氣氛，餐桌上倒也不是特別壓抑。
赫連玦依舊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喂雲歡顏吃飯。一伸手，一張口，倆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柳依諾卻看得忍不住紅了眼眶。
隻有借著上洗手間的時候，悄悄拭去淚。
“諾諾。”一出洗手間，東方煜已等在門口。臉上褪去嬉笑，顯得十分凝重。一把攬過柳依諾的肩，將她輕摟入懷裏：“別難過了，這是玦自己的選擇。雖然痛了些，起碼歡顏一直在他身邊，不是嗎？”
好不容易才壓下的淚意又湧了上來，將臉埋入老公的胸膛，哽咽的聲音碎碎傳來：“我知道，隻是，忍不住心痛。老天爺真是太殘忍了，歡顏和玦經曆了那麽多，現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還要承受這樣的苦。煜，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們？”
話是這麽問，可她知道，以東方煜和赫連玦的交情。不用自己吩咐，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他的擔憂和難受一點都不亞於自己。
“好了，諾諾，開心點。我們這次回來是讓玦開心的，讓他看到你這樣樣子，他也會難過的。”輕撫著她的背，柔聲說。
幽幽一聲歎息飄逸在空中，看到愛妻的淚他就心如燭燒，何況赫連玦。愛人就在自己身邊，隨時可以觸碰到，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娃娃，那樣的痛與苦，恐怕隻有當事人才體會得到。
餐廳內，赫連玦與雲歡顏並排坐著。雲歡顏脖子上圍著餐巾，赫連玦喂她吃東西。雖知她不知有回應，仍佯裝一如從前。
“小顏，當心燙，來，張嘴……”
“今天這道清蒸魚十分鮮美，嚐一塊……”
“不吃了嗎？再喝點湯，好不好？”仔細周到的樣子，宛如世上最細心的父親，照顧著生病的女兒。語氣十分柔和，深恐音量大一點，會驚嚇到她。
雖然這一幕已經見過多次，可每見一次柳依諾的心就痛一次。
赫連玦對雲歡顏真是愛入骨髓，就算之前她病重，他也不曾這樣溫柔嗬護過她。現在對雲歡顏，他是親力親為，幾乎成了全職奶爸。
他可是赫連玦啊，漓城的首席總裁，黑暗之王。居然紆尊降貴，如此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一個女孩這麽多年。
感受到柳依諾僵直的背壓抑著痛苦，輕拍了拍，示意她要開心一點，不要讓赫連玦難過。
回過頭，勉強對他扯出一抹笑，卻是凋零前的花朵，慘淡無光，頹廢殘敗。
深呼吸，抬腳踏入：“玦，我來喂歡顏吧，你趁熱吃。”笑著要去接過赫連玦手上的餐具，卻被他靈活一閃，避過：“小顏，不習慣別人喂。諾諾，東方，你吃吧。”
說完，不再看東方煜和柳依諾一眼，繼續喂雲歡顏。餐廳內的四個人，隻有雲歡顏最自在，最幸福。自始至終，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享受著公主般的待遇。
赫連玦的拒絕在意料之中，柳依諾雖有些難受，卻並不怪他。更是十分羨慕雲歡顏，擁有這樣的深情摯愛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講都是幸福的。
晚餐後，赫連玦和東方煜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便上樓幫雲歡顏洗澡去了。
這是他每天甜蜜的折磨，看著心愛女人完美無瑕的胴體，卻什麽都不能做，除了忍耐還是忍耐。剛開始他好幾次都快把持不住了，但他不能如此褻瀆他心目中的女神。
於是，幫雲歡顏洗完澡後，再去衝冷水澡成了每天的折磨。不過，他無怨無悔。相比守著會腐爛的屍體和冰冷的墳墓，這樣的日子對他已經是一種天大的幸福。
他可以和她吃飯，散步，擁著她香軟的身體入睡，感受她的每一縷呼吸。幫她翦頭發，修劉海，照顧她生活上點點滴滴。
當然，她不能回應，無法與他互動，的確是一種難以言述的痛苦。不過，心底總有一絲希望存在，他的小顏。
堅強勇敢的小顏隻是累了，待她休息夠了，一定會回來找他的。她是那麽善良，宛如天使，一定不會視而不見他的痛苦。
幫雲歡顏洗完澡，穿上溫暖的純棉睡衣。將她扶坐在梳妝椅上，拿出抽屜裏的吹風機，仔細吹著她海藻一樣濃密順滑的烏絲。
鏡上的俏人兒，張著水盈盈的大眼睛，水蒸氣薰過的白皙肌膚，泛起自然的紅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又純真，在赫連玦眼裏卻有一股極致的誘惑。
修長的手指撩起她一絡頭發，細細吹幹，感受那順滑繞過指尖，撩撥心尖的觸感。這樣的時刻很幸福，卻痛苦得很疼痛。
待頭發吹到八分幹的時候，赫連玦放下手中的吹風機，蹲下身來，吻上她嬌豔的紅唇。親密的吻，隻是唇貼著唇。
這樣的她太純潔，太清澈，宛如天使，叫他如何能對她做出什麽齷齪的事？！
靈舌描繪著她優美的唇形，一點點，小心翼翼，吻著自己的女神，那樣虔誠如聖潔，甚至有一絲像膜拜。
雲歡顏始終睜著眼睛，裏麵一片明鏡般的清澈，映出了赫連玦的猥瑣。
歎了一口氣，離開她的唇。身上熟悉的躁動使他額頭沁出細密的汗，這麽痛，這麽難受，他卻強忍著。
因為這樣的時刻，他更能感受到雲歡顏對自己的重要性。
這些年來，他幾乎與世界隔絕。但仍偶爾要到公司去，自然難免碰到一些主動的女孩。可他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之所以將林微微提拔到今天的位置是為了雲歡顏，他與林微微之前就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他與雲朵朵結不成婚，那場轟動是空前的。
六年了，他始終不婚，自然引起不少的猜測。所以，林微微成了他的障眼法。六年裏離他最近的女人，不必他開口承認些什麽，那些筆下生花的記者們自然會編出一個個故事來。
他可是什麽都說，什麽也沒有做，隻是沒有刻意去澄清而已。
小顏一直是個十分隱密的存在，因為他不容許任何流言蜚語，對她造成一丁點兒傷害。
*
接近中午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驟然而至，大雨讓白晝瞬間陷入黑暗。雷聲隱隱，轟隆隆，時遠時近。猙獰的銀龍劃破天際，一閃一閃的凶光，仿佛要撕裂什麽。
正在公司開會的赫連玦突然覺得很不安，這五年來，小顏雖然一直如同木偶，對外界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卻獨獨怕這雷雨天。
當然，她不會大哭大鬧，大喊大叫，隻是，身子會瑟縮，發抖。眼睛死死盯著某個點，緊咬下唇，常常咬出血來。
“以上就是我做的市場調查……”企劃總監結束了自己的報告，卻對上赫連玦的神遊太虛。一直以來總裁都是精明睿智的，一份重重報表，他隻需匆匆掃過，一目十行便能找出其中的錯處和疏漏。
然而，今天他卻從頭聽到尾，沒人打斷過他。企劃總監暗暗得意，看來他這次的努力得到了總裁的賞識。
哪料到，總裁根本沒在聽。
偌大的會議廳，圓形會議桌坐滿了赫築的高層。二十幾人的會議廳內鴉雀無聲，連喘息都小心翼翼。
自從六年前，赫連玦突然宣布結婚又莫名取消婚禮後，就性情大變。當然，他仍是個難得商業奇才，每一個決斷那麽精明，給公司帶來了可觀的利潤且有長遠的發展前景。
可是，他身上的冷凝氣息益發深重，像塊寒冰一樣，一靠近便會被他身上的寒氣灼傷。而且，這些年他沒有再投資別的領域。
赫築雖仍是漓城的第一財團，但陸氏已隱隱有超越的架勢。
企劃總監結束報告已經過了大概十分鍾，可坐在主持席上的赫連玦卻是一言不發，這令他雀躍的心一下子跌入穀底，更是湧上陣陣不安的驚涼。
尷尬地站著，鶴立雞群，存在感那麽強，強到他都想找個洞鑽進去了。
隻好投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微微，後者秀眉緊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赫連玦毫無預警地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大步朝外麵走去。對於他莫名的舉動，私下一片竊竊私語，隻有反應過來的林微微踩著五分高跟鞋，匆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