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沒有靈魂的娃娃

  看著眼前益發成熟穩重的赫連玦，林微微內心的愛慕與日俱增。可是，他的眼睛裏從來沒有她的身影停留的痕跡。


  盡管，他對自己的信任越來越多。已經將她升為公司的總經理，公事上她甚至常常代理著他的職位。私底下，她仍是他身邊除了傻掉的雲歡顏外最親近的女人。


  可他的眼裏心裏滿滿都是雲歡顏，而她卻隻能藏起滿心愛慕，變得更加精明強幹，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才能這樣接近他。


  五年了，他守著這個癡癡呆呆的賤人已經五年了，待她如珠似寶，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事必躬親，連生活上的細節都不假他人之手。


  不是沒有過惱火與衝動，但她別無選擇，隻剩下一再的忍耐。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好，看到自己的用心。


  隻是，女人的青春有限，她還有幾個五年可以等，可以耗？

  側過身，看向雲歡顏的眸光裏多了一抹藏不住的殺氣。


  一襲白綠相間的格子裙，穿出了清麗脫俗的氣質。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嬌嫩的肌膚白皙無瑕，仿佛一碰就能掐出水來。


  蜜樣的唇泛著誘人的光澤，在赫連玦的精心照顧下，身體越來越健康，人也越來越美麗。隻是，琉璃般的眸子沒有光彩，空蕩蕩的，如同沒有靈魂的布娃娃。


  她很安靜，靜靜坐著，眺望著遠處，但誰都不知道她在看什麽，想些什麽。將自己封鎖在一個無人可以靠近的世界裏，一個人歡笑悲喜。


  饒是這樣，她仍攫住了赫連玦所有的注意力。讓他的視線裏再裝不下別人女人。


  不，她就不信，世上會有如此長情的男人！就算是滴水穿石，她也要滲透赫連玦頑石一般的心。


  當年和周江風商量後，決定還是從雲朵朵那裏下手。他們去過二人世界，卻沒有將雲朵朵帶走，這給了她機會。


  她在雲朵朵的食物裏下了藥，讓她狂性大發。隻是，事情還是脫離了她的控製，更是她沒有料到赫連玦會為雲歡顏擋刀。


  萬幸的是，赫連玦沒事，他活了下來。而她欲除去的雲歡顏也沒有死，卻變化了活死人。


  這樣的變故在她的意料之外，卻不是太糟。五年來，她讓自己變得更溫柔，更懂事，更貼心。然而，眼裏隻有雲歡顏的赫連玦壓根看不到。


  不是沒有想過除掉這個賤人，以絕後患。隻是，赫連玦將雲歡顏保護得太好，滴水不漏，她根本無從下手。


  還有，這樣的行動太冒險，萬一讓赫連玦發現半絲端倪，她必萬劫不複。不，她忍了這麽久，熬了這麽久，怎麽能功虧一簣？

  隻要赫連玦一天沒有結婚，她就有希望。


  藍眸落在文件上，眸中的光芒霎時變得銳利。抿直的唇薄如刀，於陽光下，仿佛可以射出寒氣來。


  匆匆掃過，精準地指出一些錯誤和疏漏的地方。


  林微微在一旁十分認真地記下：“是，我明白了。我會讓他們重做一份的。”合上文件，赫連玦望向雲歡顏的目光十分溫柔，與剛剛的冷竣形成鮮明的對比。


  經驗告訴林微微此時她應該走了，公事談完了，赫連玦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和雲歡顏的二人世界。


  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抱著文件，定定站在原地。


  “還有事嗎？”低沉的聲音已裹上幾分不悅，牽著雲歡顏，側身回頭，睨睇著他。陽光在輪廓上折射出冷鋒的刀光，除了對雲歡顏，他對任何人都很冷漠。


  包括一直無怨無悔默默幫助著，支持著他的她。


  咬了咬下唇，林微微終是沒有忍住：“今天是我的生日，朋友為我辦了一個小型的派對，你有沒有時間？”


  這些年來，赫連玦徹底消失在公眾的視線下，低調得近乎消失。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照顧雲歡顏，根本沒有其他應酬。


  藍眸深深看了林微微一眼，她對他的情意，他不是不明白，隻是他隻有一顆心，也隻能給一個人。對於她默默的付出，不是沒有感激，卻隻能給予金錢上的報酬。


  再多他給不起，也不想給。


  六年前，林微微的突然回來，他表麵上接受了她，暗地裏自然將她仔仔細細調查了一番。沒有查出任何疑點，但他並沒有完全相信她。


  雲歡顏的死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一度對人生失去的希望。是顧越怕他想不開，才安排林微微在他身邊照顧。


  對於林微微的疑心一直沒有消退過，直到五年前那場意外。


  他差一點就死在雲朵朵的刀下，雲歡顏也因受了太大的刺激，封鎖起感官，對外界任何人，事，物都沒有反應。


  一開始他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他已經失去了她一年，好不容易她又回到他身邊。美好的日子還沒有開始，他就再次跌入萬劫不複。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公司和焰盟接二連三出事，他本身有傷，還要照顧雲歡顏，顧越也分身乏術。林微微一直在身邊，乖巧溫順，任勞任怨。


  於是，他委以了她重擔。林微微沒有讓他失望，他們配合得很默契，很快帶領公司走出困境。看到了林微微的能力，他一步步將她提拔到今天的位置。


  一則是因為他想多些時間照顧小顏，在經曆了那樣失而複得後，金錢，名利，財富之於他已不再有吸引力。他隻能擁有一個家，一個妻子，兩個孩子，溫馨而平凡的家。


  赫築他不能撒手不管，對他百般折磨的是周海藍，與赫連羽無關。現在周海藍死了，他應當負擔起赫連羽的生活，更該撐起赫連家。


  不管怎樣，在他還沒有找出自己的身世之前，赫連始終是他的姓氏。


  二則是林微微有那樣的能力。他以前也利用過她就算是一種補償吧，他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


  五年來，林微微也沒有讓他失望過，她用自己的能力證明了他的眼光。隻是，她眼中的愛意和貪婪，與日俱增。


  他隻能給予她這些，再多的就隻有驅離一條路。他絕不會讓雲朵朵的悲劇重演，他的小顏也再經受不起一次這樣的打擊了。


  赫連玦的沉默讓林微微很忐忑，她後悔了。他是何等精明與殘酷的男人，她比誰都清楚。她不該一時貪心去挑戰他的耐性，趕在赫連玦開口前，揚起笑：“你看我，竟忘了你要照顧歡顏。歡顏最來的狀態很不錯，臉色也紅潤了些。玦，歡顏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回公司處理一些事。”


  看著林微微翩然遠去的背影，赫連玦若有所思。


  重新牽起雲歡顏的手：“小顏，今天天氣好，我帶你到湖邊去走走，好嗎？”話是詢問，卻一樣得不到答複。


  五年了，由最初的不願相信，到現在的坦然接受。那些揮之不去的悵然若失，越纏越緊。隻是，更多時候，他必須忽略，必須習慣。


  他要做什麽，雲歡顏從不曾反對過。五年了，對他沒有一絲回應。有時候他真懷念她生氣時的樣子，哪怕是打他，罵他，也好過這樣呆滯。


  隻是，他不該對她苛求太多。她那麽柔弱的身體卻承受了不是她可承受的重量，她已經比一般人都勇敢，都堅強了。


  相比失去她，如今每時時刻刻看到她，對他而言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妍莊。


  這是他親自為雲歡顏設計並監督完全的家，不同於雪園的金碧輝煌，這裏的整體布置以溫馨為主。


  少了華麗的金和俗氣的紅，溫暖怡人的粉紫藍，是這裏的主色調。花園也不再隻種一種花，應季的花朵爭奇鬥豔，姹紫嫣紅。


  巨大的人工湖波光瀲灩，春陽灑下細碎的金子，形成一條耀眼的鑽石腰帶，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青青的柳條垂於湖麵，微風吹過，蕩起層層微漣，擊碎了璀璨，組合成各種迷人的形態。


  赫連玦攬著雲歡顏的肩，漫步於岸邊。湖水裏的波光映在美瞳裏，仿似有一絲靈動之光。這種錯覺曾一度讓赫連玦欣喜若狂，以為雲歡顏清醒了。


  發現隻是錯覺後，難免失望。卻自此愛上這種靈動，因為唯有這時，他才能欺騙自己他的小顏不會有事，她很快會清醒，很快。


  怕雲歡顏累了，拉著她在湖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順勢將她攬入懷裏，藍眸望著碧湖靜水，喃喃地說：“小顏，五年了，你在自己的世界裏五年了。我不知道你那裏有什麽，可是，我的世界好荒蕪。小顏，你醒醒，好不好？讓我分擔你的苦痛和傷悲，別把我摒棄在心門之外。小顏，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這樣的悲傷自語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雲歡顏始終無語，目光空洞無神，乖乖靠在赫連玦胸口，卻沒有給他半絲他渴望的回應。


  風吹過，湖麵泛起漣漪。陽光照在相依相偎的有情人身上，男的俊，女的美，宛如童話裏最迷人的一隅。


  隻是，藍眸深邃的悲傷讓畫美得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