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求你醒過來
雲歡顏穿著藍色透明的無菌衣，坐在加護病房內，望著床上一身是傷的赫連玦任自責淩遲著她的心。
那句話真的隻是氣話，卻沒想到赫連玦竟真的開車去撞石壁？種種跡象表明，那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原就殘破不全的心更是支離破碎，雲歡顏整個人愣愣呆呆，心裏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直認為赫連玦是魔鬼，她又何嚐對他仁慈過？不顧他的低聲下氣，一次次拒絕他的真心剖析，甚至強迫他必須娶朵朵。
若不是朵朵一時太激動，情緒失控，做出了那麽偏激的行為，他一定會娶她的。她始終相信著。
隻是，曾經滄海。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麵目去麵對他，她並不堅強，她十分脆弱。每每見他，心裏的刺就十分明顯，一下下戳著她的心。
所以，她一直在逃避。盡管天意讓他們再度相逢，她也隻有逃的念頭，而從未考慮過他的感受。
認真反省自己，不得不說，她對赫連玦一直很殘忍。是因為潛意識裏她將他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人總是這樣的，越親越無所顧忌，越親傷害起來越重越深。不會像對陌生人一樣，總維持著一定的禮貌和距離。
雲歡顏恨死自己了，她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對他如此絕情？為什麽要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自責如刀一遍遍淩遲著她的心，僵硬而冰冷的血液似乎已停止了流動。她真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
病房裏很靜很靜，但醫療器械的滴答聲似一道道驚雷霹在她已卸下鎧甲心空上，痛得神經都痙攣了起來。
伸出手，握住他結實修長的大手，低下身子，貼上自己的臉。“玦，對不起。”艱澀的聲音沙啞得可怕，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一直以來是我自私，媽媽用生命換來我的重生，朵朵也是替我受苦，才會被那群禽獸給玷辱了。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卻自私地將你推給了朵朵。我實在不能再失去這唯一的親人了，朵朵說她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說著泣不成聲，滾燙的淚一顆顆落在赫連玦冰冷的手上，砸出看不見的洞。
“玦，我真的怕了。我沒你想像中的那樣堅強，再遇你，我隻想逃。我真的不是存心要你去死的，我不是有意說那番話的。我隻是被鬼迷了心竅。求求你，別對我這麽殘忍，求你……”低下頭，額頭抵著他的手。
嚶嚶悲切蓋過了儀器的滴答聲，失去赫連玦的恐懼如滕死死將她纏住。就算在她最無望的時候，她也沒有想像過這一天。
想起以前每次她從鬼關門回來，都有他的身影相伴。一直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或許是他良心有愧。現在才知道煎熬蝕心刻骨。
原來，失去知覺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除了聲聲愧疚的道歉，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赫連玦能不能原諒自己。
她不敢奢望他能原諒，隻祈求他不要放棄自己，不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親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再承受不起了，承受不起。
雲歡顏一遍遍跟赫連玦說著話，卻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些什麽。處於崩潰的邊沿，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突然，心電圖上的曲線圖起伏得很厲害，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身穿白大卦的醫生快速推門而入，護士將臉上掛淚震驚又驚恐萬狀的雲歡顏扶了起來，柔聲讓她出去外麵等，病人的情況有變，醫生要給他做緊急搶救。
護士聲音柔和，可推拒的動作卻十分迅速，顯然是應付多了這樣的場麵，十分有經驗。
思緒處於遊離的邊沿，直到被推了出來，雲歡顏才驚覺不對，激動拍著那扇已然關上的病房門，哭得撕心裂肺：“不……玦，你不能有事，不能對我這麽殘忍……”
有病在身，又情緒過度緊張和激動，透支的靈魂再無力撐起身體的重量，整個人順著門板滑下。
尾隨而來，守在門外的陸明川急忙扶起崩潰的安琪。即使剛剛一頭霧水，現在看到安琪悲痛欲絕的樣子，他也明白了。
赫連玦傳說中神一樣的人物，但他從未跟他打過交道。不過，一般人對比自己能力強的領袖總帶著幾分崇拜和欣賞，甚至是敬佩。
他也不例外。
父親經常在他麵前提起赫連玦，囑咐他要好好學習他的好處，別與他為敵。父親雖是商人，卻有著文青的孤傲，能讓他害怕的人很少，敬佩的人更少。
尤其赫連玦還這麽年輕。
與赫連玦兩次的意外見麵裏，他見識到了他的殘忍，霸道和狂傲。也看到了他對心愛之人的憐愛，疼惜和包容。
這樣的男人的確是他敬佩的對象，隻是，很不幸他與他同時愛上一個女人。
今天的事他不知道是怎麽發生的，可雲歡顏的悲傷，痛苦那麽明顯地告訴了他一個事實：她心裏深愛著赫連玦。
盡管之前已有蛛絲馬跡，卻沒有給他如此震撼的感覺。
“安琪，你冷靜點，有醫生在，他不會有事的。”攙扶起安琪，讓她長椅上坐下。她手腳冰涼得讓他蹙起了眉。
聽不到陸明川的勸慰，愧疚已經啃噬掉她最後的理智。崩潰地哭倒在陸明川懷裏：“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她的自責，她的哭泣都讓陸明川心碎。突然，他竟有些羨慕此時生死不明的赫連玦。人生能有一個如此真心愛著自己的人，死又何懼。
看著安琪痛不欲生的樣子，林微微眸中迸出寒光。原來她真的是雲歡顏，她並沒有死。
不可能的啊，她親眼看著她被雲朵朵掐死的。這中間到底哪一個環節出了錯，還有“雲歡顏”的屍體又是誰？
心又驚又亂，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赫連玦的性命。其他，再想辦法去解決。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又煎熬，雲歡顏趴在陸明川懷裏哭得幾度欲昏。但想第一時間知道赫連玦狀況的念頭支撐著她，一直清醒著。
盡管此時清醒會如蛆噬心，痛不欲生。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緊閉的病房門終於開了。林微微快步衝上前，而哭得傷心欲絕的雲歡顏渾身虛弱無力，在陸明川的攙扶下才勉強站了起來。
淌淚的眸中的急切比任何人都強烈，張開了口，隻聽到林微微急切的聲音響起：“醫生，病人怎麽樣了？”
摘下醫用口罩，五十歲上下的醫生長長籲了一口氣，嘴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真是個奇跡啊。病人一度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卻意識十分堅強。我想他會好的，隻是，目前仍沒有脫離危險期，還需要密切觀察。不過，隻要他一直保持著這樣頑強的意識力，沒有什麽是戰勝不了的。”醫生有些感歎。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林微微用手捂住臉頰，深深埋入掌心裏。
如果一開始她隻是貪圖赫連玦的權和勢，那麽現在她是真的愛上了他。他的隱忍，他的精明，他的無奈，包括他對已死“雲歡顏”的癡心不悔，都是她愛的特質。
在這人性冷漠，物欲橫流的世界裏，像這樣重情重義的男子已經是鳳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而她幸運遇到了，她也絕不放棄。
所以，這一年裏她任勞任怨，無視他對自己冰冷無情的態度，執意留在他身邊，為的就是融化他的心。
沒了雲歡顏這塊絆腳石，對於征服赫連玦的心，她是有把握的。更何況，她手上還握有他最渴望的東西。
隻是，這場撞車事件，讓她已消除的威機感再現。原來，雲歡顏沒死，那麽，她以前的所做所為，她是否都清楚？
如果知道，她為什麽絕口不提，更沒報複她？如果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
隨著赫連玦病情的好轉，陰鬱爬上她的心。不，她絕不會讓雲歡顏白白得到這一切的！
赫連玦是她的，赫連家的一切也是她。
聽到醫生的話，憑意誌力支撐起的力氣瞬間消失無蹤，若不是有陸明川一直攙扶著她，她恐怕早已跌倒地，萬分狡猾。
嘴角緩緩彎起笑，呢喃著：“我就知道他不會放棄的，他不會忍心這麽對我，讓我無地自容，絕不欲生。”
話一說完，便再支撐不住，昏厥在陸明川懷裏。眼角懸掛的水珠和唇邊初開的花蕊，形成鮮明的兩種情緒，揪痛了陸明川的心。
隻是，看到她對赫連玦的關切和害怕失去的痛苦，他很肯定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心疼地抱起她，向護士要了一間病房。她的身體還沒有好，又經受了如此大的打擊和驚嚇，她虛弱的身體怎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