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亨利體貼的話讓雲歡顏有片刻失神，心潮洶湧，酸澀中夾雜了一絲複雜的甜。這是老天對她的另一種恩賜嗎？
隻是，她有亨利說的那麽好嗎？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他眼中的天才，但她真的很想抓住這塊浮木，逃離漓城這片汪洋大海。
看出了雲歡顏的猶豫，亨利淡淡說道：“付出往往比收獲幸福，歡顏，你不必覺得有什麽地方虧欠了我。我有權利追求你，你更有權利拒絕我。感情的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歡顏，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願意成為你避風的港灣。”
不意外水眸升起驚愕的霧氣，徐徐暈開，似凝結了水露，晶瑩得令人心疼。
雲歡顏不知該驚，還是該喜，他竟將她看得這麽透徹，如此清楚。隻是，與赫連玦之間的糾葛讓她怕了，想接受怕再生事端，感情是毒藥，是她一生再不敢去碰的東西。
拒絕對她亦是艱難的選擇，跟亨利走是最快最有效的逃離。
怔怔看著一臉坦然的亨利，自私與理智的念頭在打架，爭執不休，讓她心神俱疲，不知如何是好。
“歡顏，別有那麽多抱負，離開這裏對你，對朵朵都是好事。”提到了雲朵朵，刺中了雲歡顏的軟肋。
驚愕抬頭，雲歡顏不可置信地瞪著亨利，他怎麽能看透她的心思？難道，他偷窺人心的眼睛？
“不是我有讀心術，而是你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淡淡笑著，有些無奈，有些心疼。
兩朵紅雲不可抑製浮上雲歡顏臉頰，不是羞澀，而是懊惱。她偽裝得這麽辛苦，原來隻是徒勞無功。
不等雲歡顏再開口，亨利繼續說：“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好好考慮。但是，我離開總部的時間太長了，許多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我隻能多逗留三天。”
亨利今天的話似一道道驚雷，轟得雲歡顏原就紊亂的心更加混沌愕然。三天，她隻有三天的時間可以留了嗎？
其實，心在亨利給出期限的那一刻已經偏向了他。理智告訴她，跟亨利走是最好的選擇。可感情的傷口卻倏地扯大，撕開的地方疼痛萬分。
不給自己多餘的時間痛苦，雲歡顏點點頭：“三天後，我給你答複。不管怎樣，亨利，謝謝你。”太多的感激無法言述，隻能用一句最俗氣的話來表達。
“說了太多話，我都餓了。我帶你去一處好地方。”亨利故作神秘的樣子化解了空氣中的凝重，勾起雲歡顏少得可憐的好奇心。
暗暗對自己說，煩心的事暫時拋下吧，她還有時間，不是嗎？
豪車駛入一條窄小的巷子，老舊的巷子隻夠一輛車行前。隻是，對漓城不熟的亨利，似乎對這條巷子很熟悉。
巷子的盡頭似乎沒了路，可一拐又出現又一條的巷子。時而柳暗花明，時而在走迷宮。九拐十八彎後，車子停在一家很不起眼的門麵前。
老舊的建築有著歲月刻下的斑駁，陽光灑下，那些刻著時光遺痕的斑點，似乎都有一個神奇的故事。
雲歡顏發愣之際，亨利已經推開玻璃門，輕喚著她跟上。應了聲，收斂情緒，跟了上去。
店麵很小，卻十分幹淨整潔，沒有大酒店的華麗裝潢，亦無時下主題餐廳的絢麗，簡簡單單，甚至有些跟不上時代的木桌椅，讓雲歡顏有片刻恍惚。
還未到吃飯時間，所以，幾張木桌子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吃著麵，聊著天。
他們都很年輕，稚氣未脫的臉，青春飛揚。連笑容都是澀澀甜甜的，情竇初開的年紀分外美好。一時間，雲歡顏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並不算老，一顆心卻已曆盡行帆，千瘡百孔。
這裏很像她的家不遠處的小店，簡單，樸實，充滿濃濃鄉情。驀然發覺，她已經有整整三季時光沒有回過家了。
突然，眼眶微微濕潤了起來。那狹小簡陋的地方，有著太多她的幸福回憶，平淡卻溫馨。以前總想著有朝一日出頭投地，讓家人搬離老舊的破敗，住進寬敞的別墅。
可是，在雪園那樣的城堡住過後，她更加懷疑昔日老舊的家。
就在雲歡顏思緒滿懷之際，老板已經端來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麵。香氣撲鼻而來，勾引著肚子裏的饞蟲鳴叫不休。
亨利體貼地遞給雲歡顏一雙筷子，他身上的貴氣明顯與這簡陋的地方格格不入。可他卻絲毫不覺別扭，臉上洋溢著更加溫暖的笑。
“別看這裏店小，這裏的麵可是一級棒的。”難得亨利露出孩子氣的一麵，衝雲歡顏調皮地眨眨眼。
不知是環境太熟悉，還是亨利的笑容太溫暖，雲歡顏感覺從未有過的舒暢，壓在心頭的大石也搬離了些。
“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亨利邊吃，邊口齒不清的催促著。
亨利的大塊跺頤感染了雲歡顏，拿起筷子挑起勁道十足的麵，秀氣地吃了一口。麵很Q，很有嚼勁，湯頭很濃，香氣撲鼻。
吃多了雪園的珍饈佳肴，這樣的味道其實並不似亨利所表現出的那樣特別。隻是，充滿了濃濃家的味道。
一口麵含在嘴裏，不由得想起爸爸以前下班後忙碌的身影。眸底的濕意漸濃，頭垂得低低的，淚在喉間湧動。
“怎麽了？吃不慣嗎？”覺察到雲歡顏的不尋常，亨利忙放下筷子急問。
不想壞了亨利的心情和好意，雲歡顏揚起笑，努力擠退淚意：“沒有。我隻是在想像你那樣階層的人，怎麽會到這種小地方吃麵？”
“我是哪一種階層的人呢？”反問句使雲歡顏有些窘迫，覺察失言。唇張了張，慌亂在眸底流淌，卻不知該怎麽解釋自己的意思。
亨利莞爾一笑，眼角眉梢並沒有雲歡顏害怕的怒氣。雙手交疊，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雲歡顏一臉窘態。
在被她發現之前忙開口：“別當我是個不食人間煙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我的家境也很平凡，父母辛辛苦苦栽培我，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今天的一切隻是幸運，是偶爾。嗯，就是詩詞說的無心插柳吧。”
一直以來亨利是在優渥的家庭中長大的天之驕子，現在聽他這麽說，他的今日是他一手創造的，並不是靠父母庇護的富家公子。
猛然記起，她並不了解亨利，隻是欣賞崇拜KJ的才華橫溢。而那些少得可憐的信息裏，有的隻是他輝煌的頭銜，卻沒有關於他身世的點滴。
在雲歡顏錯愕之際，亨利已經優雅又快速地將麵吃得幹幹淨淨，抽出紙巾擦拭著性感的嘴。順從雲歡顏的好奇心，聲音輕渺地說：“我的出身很普通，父母靠著自己的努力，被外派到加拿大工作。而我就出生在那，但由於父母的工作太忙，沒辦法照顧我。就把我送回國送外婆照顧，直到我上小學的年紀才又回到父母身邊。所以，我不是你所想像中的富二代。”朝雲歡顏眨了眨眼。
怔了一瞬，被人看穿心事的兩朵紅雲飛貼上臉頰。心裏對亨利的敬佩又多了幾分，他年紀輕輕就一手打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夢想王國。
還做得那麽成功，絢爛奪目。在他麵前她真的自慚形穢。
“外婆家以前就住在這附近，前幾年她老人家去世了。每當我回國必然會來這裏吃麵，我喜歡這裏溫暖的家的味道。”目光瞥向遠處一棵枝葉凋零的梧桐，語氣有些感傷。俊逸的臉龐也因思念親人而鍍上一層蒼涼。
這樣的亨利是雲歡顏所陌生的，一直以來他在她麵前是睿智幽默，體貼又嚴肅的。他有最貼心的鄰家大哥哥，也是最嚴厲的教練。
“對不起。”本能地道歉，她的好奇觸動了他的傷心處。
“不，你不需要道歉。我現在想起外婆雖有些遺憾，但更多是快樂。外婆是個十分慈祥而開明的老人，她對我的教育是開放，隻要我不做出太叛逆的事，她就不會管我。她總說，孩子就該無憂無慮，無所畏懼，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束縛是一種扼殺，殺死的是小孩的快樂。”說起外婆，亨利眼睛熠熠生輝，裏麵十分晶燦。
雲歡顏很羨慕亨利，他有一個很好的外婆，給了他一個十分快樂的童年。其實，父親對她也是一樣的。
都是那麽地無私，那麽地慈愛。隻是，他走得太早，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照顧他們。
眼睛突然有些酸澀，溫熱的液體在眸底濕潤。
亨利很體貼靜默不語，有時候盡情悲傷亦是一種釋放，不能過於壓抑。而歡顏她太善良，事事為別人著想，最終苦的隻是她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雲歡顏猛然從一個人的靜思中回過神來，亨利炯炯有神的目光正看著她。裏麵沒有好奇，沒有探究，隻有令人心軟的柔情似水。
望了望四周，幾張桌子都坐滿了，都是穿著學校製服的學生。他們談笑著，臉上全是無憂無慮。
雲歡顏嘴角扯出一抹淺笑：“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