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喜事一樁
李秋怡的清醒無疑是雲歡顏陰雨重重生活裏的一抹亮彩，待醫生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後，一顆心才放下。
“歡顏，我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靠在床頭，每一條褶皺裏都爬滿愧疚。
相較於李秋怡的自責，雲歡顏沉浸於前所未有的幸福裏，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媽媽，你能醒來比什麽都重要。媽媽，你知道嗎？我現在很幸福。”柔美的臉上散發著耀眼的光暈，那麽明燦，那麽容易滿足。
“都是我對不起你們。”幽幽的自責從清醒一直未停止過。雲歡顏伸手捂住李秋怡的唇：“媽媽，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女兒的懂事，貼心和美好，讓李秋怡十分感激上蒼。感激它讓她擁有一對這麽漂亮，聰明，又善解人意的女兒。
“是啊，都過去了。”一切仍是仿如昨日，卻已是經年裏的一顆沙塵，消失於歲月滾滾的河流裏。
“歡顏，你朵朵還好嗎？她應該已經考了大學了吧？”唇角上揚，一臉滄桑，卻因談到至愛而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如枯木逢春。
“嗯。”低下頭，不敢讓母親看到自己的眼睛。朵朵的事，她不敢告訴她。已經承受了這麽多苦痛的母親，她如何忍心在她心口再插上一刀？
隻是，她忘了以折磨母親為樂的周海藍又豈會放過這個令她痛苦的“大好機會”。
心一寸寸被淩遲著，李秋怡的感覺一點不比雲歡顏好受，她隻是想證實周海藍的話。還存有那麽一點點希冀，但願她的小姐還有一點點仁慈。
希望她隻是嚇唬她，並沒有做得那麽絕。
而今雲歡顏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她答案，那殘忍刺心的答案漫延成劇痛一點點滲入她血液，不可壓抑。
“媽媽，你餓了吧？想吃點什麽？”重新抬頭時，臉上已斂去悲傷，掛上開懷的笑。知道終究瞞不過，但不能一下子讓媽媽承受這麽多打擊，她已經不堪重負了。
“都可以。”這十六年來她活著跟狗沒什麽區別，早已忘了食物的味道。吃東西是迫不得已，因為她不能死。
她死了，沒有折磨的對象，周海藍便會傷害她的家人。是這個信念支撐著她熬過著十六年。
“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看看。”說完匆匆離開，高興使她忘了赫連玦那一天血的警告。到了廚房，打開冰箱，想要自己煮點東西給媽媽吃。
“撲通”一聲，兩名女傭顫巍巍跪在地上，驚恐地望著她：“雲小姐，你要吃什麽吩咐一聲就是了，我們幫你做好不好？”她不敢直言，隻能哀求。
要是讓二少爺知道她們沒有照顧好雲小姐，讓她親自下廚房煮東西吃，她們一定會受罰的。
看到女傭們的驚恐被興奮覆蓋住的記憶慢慢浮現，唇角蕩開自嘲般的笑，忙蹲下來將她扶起：“麻煩你們給我媽媽做一些好消化的湯，她剛醒，不適合吃太硬的東西。”
“好的，我們馬上去做。”如同得到特赦，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
靠在牆上，看著女傭忙碌的身影，酸澀再度漫過心頭。她想不明白赫連玦到底要做什麽？她已經幫他完成誘騙周海藍的計劃，他還要做什麽？
對他的感覺一直很複雜，恨他的利用，卻不得不感激他的相助，如果沒有他，她根本對抗不了周海藍，媽媽也不會這麽快重現天日。
可是，他居然殘忍得拿她媽媽的命去賭。或許對於他來講，她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卻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親人，生養她的母親。
而今他的霸道囚禁，用懲罰別人來威懾她的行為更是令她心生恐懼和憎恨。然，心底那一朵不敢長大的小花依然存在，她斬不斷。
每每以為已經消失不存在了，卻隻是她的刻意忽略和自欺。
“雲小姐，煮好了，您看可以嗎？”將一碗燕窩粥端到雲歡顏麵前，驚醒她一個人的沉思。
揚起笑：“謝謝你們。”伸手要去接，女傭趕忙道：“我幫您端過去吧。”說完，匆匆走在麵前，仿似怕雲歡顏會跟她搶。
笑凝在了臉上成了悲傷，她從大少爺的代孕女變成二少爺的座上賓。曆經爭權奪利的朝代更替，掌權者已經逃匿，她卻還能站在這裏。
再加上赫連玦那一天的下馬威，所有人更是不敢對她的所輕怠，深怕一不小心被責罰。
在房門口做了心理建設才踏入房中，在女傭的伺服下，李秋怡一口一口慢慢喝著粥。雲歡顏愣愣站著，她不敢去搶女傭的工作，深怕一個不慎害她受扯連。
“謝謝你啊，小姑娘。”長年不見天日的李秋怡有種磣人的蒼白，臉上除了皺紋外還有許多傷痕。有深有淺，有淡有明顯。
盡管她表麵和藹可親，仍讓人覺得有些猙獰，心底發悚。女傭強忍恐懼，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女傭的瑟縮雲歡顏看得很真切，她也相信敏感的母親一定也感受到了：“讓我來吧，你先下去休息。”語氣堅定，竟透著幾分不容人抗拒的威嚴。
“是，雲小姐。”
親自喂媽媽喝了粥，李秋怡恢複了些許力氣。“後來怎麽樣了？小姐呢？”剛醒來的時候思緒混亂，經過一番休息後，許多記憶飄浮上來，她忍不住急問。
“小姐怎麽會放了我？歡顏，你快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記憶如開了閘門的洪水波濤洶湧，將她淹沒。
雲歡顏愣了好一會兒，剛剛沉浸於母親清醒的喜悅裏，她也忘了那最揪心一幕。現在經母親這麽一提，空氣中仿佛還能聞到那濃鬱的血腥味。
“媽媽，你和赫連夫人到底有什麽恩怨？她為什麽要這麽對你？”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問是否有個可以幫她解答。
她已被卷入這場可怕的恩怨糾葛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李秋怡突然激動了起來：“告訴我，小姐呢？她是不是出什麽意外了？”除了這個她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老醜的臉因激動而扭曲，上麵的傷痕一根根凸起，如猙獰的蛇在爬。雲歡顏擔心母親剛剛醒來，過於激動，忙上前安撫：“媽媽，你說的小姐是指赫連夫人，周海藍嗎？”
“是，她是我的小姐。歡顏，你快告訴我，我昏過去後，發生了什麽？”目光十急切，抓著雲歡顏的手不由得加重力道，長長的指甲陷入她肉裏而不自知。
“後來……”不忍母親如此難受，便將她所知道的一切說給她聽。包括她如何進入赫連家，赫連玦與周海藍間的鬥智鬥勇。
其實，她所知道的不多。她還有好多迷團需要李秋怡幫她解惑。
聽完雲歡顏的話，李秋怡沉默良久。就這麽靠在床頭，望著天花板，目光幽遠而深邃，穿透的時光飛向某一個年代。
不敢打擾她的冥想，雖然她也迫切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空間被回憶塞得滿滿的，李秋怡麵無表情，許久之後才不自覺流下淚來。晶瑩的液體順著臉上的皺褶滑過，那深深的溝壑承載不了那麽多的痛，溢了出來。
母親的淚燙傷了雲歡顏的心，緊張抓住她的手：“媽媽，你別哭，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我和朵朵都長大了，我們會保護你的。媽媽。”
女兒擔憂的呼喚將李秋怡從回憶裏拉了回來，伸手撫上那精致的臉，淚中散發出欣慰的光芒：“歡顏，媽媽對不起你們，都是我害了你們。”
“不，媽媽，這不是你的錯，是周海藍太歹毒。是她……”想起爸爸的死，妹妹的傷她就恨不能拆了她的骨，抽了她的筋。
這個惡毒的女人將自己的快樂完全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不是人，是魔鬼！
李秋怡打斷了女兒的仇恨：“如果不是我，小姐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以前的小姐很善良，她從沒拿我當下人看，對我就像親姐妹，是我，是我對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錯。”幹澀的眼爬滿了皺紋，與周海藍站在一起，儼然是母女。
現在又能看得出來她比周海藍小了好幾歲。
握緊母親的手，雲歡顏的急切而焦慮：“媽媽，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周海藍要這麽殘忍對待你？甚至連爸爸和朵朵都不放過。”
說到激動處，眼眶泛起，淚光閃動間滿滿的恨。
已經從情緒裏恢複過來的周海藍，撫上雲歡顏的臉，目光落在她臉上，又似穿透她看向遙遠的時光：“那已經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
蒼老的聲音帶著無盡懺悔和追憶說起那陳封的過往，每一個少女的夢都是五彩繽紛，絢爛奪目，她也一樣。
當嗅到愛情那一縷芬芳時，她忘了身份，忘了退避，或者說，她經不住誘惑沉淪了。然，她沒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
那麽多人因此受了傷，那麽多人改變了命運。那錯與痛甚至延續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