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拿命換信任
黑暗覆蓋下的雪園雖不比白晝精致華美,卻多了幾分神秘優雅的韻味。月色幽幽灑下萬頃美麗,每一朵花皆瑩瑩生輝,散發著無以倫比的夢幻。
夜露凝霜,縱是盛夏,亦多了幾分蒼涼。
手裏拿著赫連玦給的藥,怔怔發呆。赫連羽對她這麽地好,她實在下不了手。利用他,殺了他的親生母親。
天啊,光是想像是毛骨悚然,如此殘忍,湮滅人性的事,她怎麽做得出來?
想起妹妹渾身包裹著紗布的樣子,還有媽媽被囚禁密室,斷了雙腿,飽受折磨,生不如死的情況,她對周海藍的恨前空高漲。
用與不用,都十分艱難。
一切的起因全是周海藍,沒了她就一切太平了。所有人都將獲得重生,沒有血腥,沒有報複,沒有殺戮……
兩個小人在腦海裏劇烈交戰,雲歡顏處於崩潰的邊沿。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悄然靠近她身邊,直到冷殘的聲音響起:“我已經為你創造了最有力的條件,機會稍縱即逝,別忘了,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霍然轉身,花影處白色的身影宛如天使,卻是真真正正的魔鬼。
盯著赫連玦看了兩秒,對他的情緒十分複雜。隻是,恨蓋過一切。所有曾經的好皆是一場刻意安排的夢,目的就是為了今日的利用。
“周海藍死了,你打算怎麽安排赫連羽?”問出心底最深的愧疚,沒了周海藍的庇護,他就成了無根的浮萍,唯有任人擺布的份。
露齒一笑,白牙在月色下閃著冷綠的光:“你該不會是對那個白癡動情了吧?”諷刺著藏著一絲不可聞的酸味,雲歡顏感覺不到。
“我不像你這麽殘忍狠辣,鐵石心腸。赫連羽對我很好,就當是一點私心的彌補。你能好好善待他嗎?”明和他的話不能信,卻忍不住要一份保證,一份可以讓自己心安理得殺人的保證。
“哈哈……哈哈……”譏諷的笑十分刺耳:“雲歡顏,我該說你天真,還是可笑呢?下了藥,你就是赫連羽不共戴人的仇人,你還在為他尋求一份庇護。真是愚蠢得無可救藥。”
盡管話並不好聽,可赫連玦說的是事實。
她總是一次次心太軟,忘記自己的身份。
頹然轉身欲走,卻被一雙大手拉入懷裏。來不及驚呼,嬌唇被堵住,狠狠吻著。那力道夾著怒氣,似暴風驟雨,帶著一絲懲罰的意味。
錯愕過後,是劇烈掙紮。
他隻不過是利用她下藥而已,為什麽還要侵犯她的身子?不,以前不情下的愚蠢可笑,可以當作無知。現在若再讓他得逞,她就是犯賤。
靈舌攻城掠地,順從吮吸著她口中的蜜津。
雲歡顏瞠大雙眸,沒有一絲被迷惑的混沌,清澈如鏡。看清了他白襯衫下,黑暗的羽毛。他才是赫連家真正的魔鬼。
張開嘴,趁赫連玦漸漸沉淪之時,用力咬下。很快,血腥味漫延於口腔。吃痛下,男人一把推開她,手卻沒有鬆開她的肩,仍將她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月色籠罩的臉色鍍上尊貴的銀白,宛如優雅的吸血鬼,不見絲毫狼狽,反而散發著難以言述的優雅與尊貴。血絲映襯下他身上魔鬼的邪氣更深濃了些。
肩膀被大手緊緊挾住,無力抬起給他一巴掌。隻能瞠大憤恨的眼睛:“赫連玦,你隻要我幫你下藥,為何一次次……”不想將自己形容得太下賤。
“因為我喜歡你……的身體!”故意停頓的時間給了她想像的空間,原本以為已經死寂的心竟還沒有廉恥泛起一絲欣喜,然,他最後的語言將她打入地獄。
自始至終,她隻是他手上的一個木偶,操控的傀儡,他要她生,她就生,要她死,她就得死。從來沒有尊嚴可言,他更未將她當人看待。
自找羞恥,她怨不得別人。怪隻怪她守不住自己的心,任魔鬼糟蹋,仍收不回來。與其說恨赫連玦,不如恨自己。
心是她的,如果她有足夠的定力,誰都偷不走,偷不走。是她給了他機會,一個可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機會。
冷酷地捏著她的下巴,一寸寸靠近她:“雲歡顏,事到如今,你已經別無選擇。你有仁慈之心,周海藍對你寬容過嗎?想想你爸爸媽媽和妹妹吧,他們都罪有應得嗎?”將她引向仇恨一端,才能助她一臂之力。
已經看清了赫連玦的真麵目,又豈會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不必你重複提醒我。赫連玦,你拿什麽讓我相信,事成之後,你會放了我媽媽和妹妹?”
這才是她最應該關心的問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渺小的能量不足以拯救別人,她隻要一家團聚就好。
定定看了她兩秒,薄唇微啟:“你要我怎麽做才相信?”
被問倒了,渺小如她根本無力對抗他的任何決定。就算他事成之後,趕盡殺絕,斬草除根,她又能耐他何?
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可悲到比草芥還低賤的地步了,忙遮去眼底的悲哀:“你有什麽方法讓我相信?”
曾經以為他是天使,現在卻是滿口謊言的惡棍。她拿什麽相信他,他根本沒有可以讓她信任的地方?
一把銀製的手槍躺在掌心裏,冰冷的觸感,沉重而恐怖:“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不是嗎?那麽,你可以選擇殺了我。殺了我,就不會有人逼你了,殺了我,赫連羽就能永遠保住現在的榮華富貴了。”
藍眸在月色下深邃,若宇宙黑洞,無波無痕,無底無崖:“決定權現在在你手上了,你可以選擇馬上開槍或許相信我。”將她往絕路上逼,拿自己的命去賭。
雲歡顏握著槍,上了鏜,對準赫連玦的心髒,卻滿臉驚亂,手在顫抖。輕巧的槍變得十分沉重,她快要拿不到住了。
“開槍啊,如果你還有一點遲疑或猶豫就開槍。用命換信任,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了,不是嗎?”麵不改色,甚至出言相激。
搖著頭,一步步後退,驚恐慌亂,上了鏜的槍隨時可能射出致命的子彈。可是,赫連玦無畏無懼,一步步逼近:“小顏,你考慮清楚了,這次機會很公平,也隻有唯一,錯過了便不再有。”一遍遍提醒著她要快決定。
腦子裏有無數個小人爭吵,每一個都爭得麵紅耳赤,她心亂如麻,根本做不出所謂的決定。一群蜜蜂始終在耳畔鳴叫,吵得她幾乎崩潰。
月影下的男人更加邪魅,嘴角蜿蜒的血跡似盛開的曼陀羅嬌豔而猙獰,濃濃死亡的氣息。他那麽平靜更加襯出她的不安,她的驚慌與懦弱。
掌心沁出細汗那麽滑,最後她握不住槍任其自指尖滑落,掉在地上發出轟天巨響,在心頭砸出一個大洞。
她終究還是寧願被騙也選擇相信他,是別無選擇,亦是心的歸依。早在那最驚恐絕望的一夜,他不單單奪走了她的純真,也拿走了她的心。
自始至終,赫連玦的臉色平靜如常,看不出一絲麵對危險的窘迫或緊張,那種一切掌握在手的霸氣與自信渾然天生,不加掩飾,輕易擊潰了雲歡顏。
剛剛的掙紮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雙腿一軟,就在癱倒在地之時,一雙手及時摟到她的腰,熟悉的古龍水味沁入鼻息。
雲歡顏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好徹底。
她押上的不單單是自己的身與心,還是媽媽和妹妹的命。如此重的賭注,她輸不起,輸不起。
月華勾勒出赫連玦邪魅而殘忍的唇,那上揚的弧度自信滿滿。
等了這麽久,是他該出手的時候。周海藍加諸在他身上所有的痛和傷,他會一點點討回來。
*
晴空褪去明燦,陰霾布天。風雨欲來之前的悶熱使人心情煩躁,尤其不安。一夜未眠的雲歡顏十分疲憊,卻必須強撐精神陪著赫連羽。
盡管恨周海藍,恨她的殘忍,她的毒辣,她的自私惘顧人命。可是,要她去毒害她,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
從小到大連魚都不敢殺,現在要她去殺人,可想而知有多麽艱難。
隻是,她沒有退路,她已經和魔鬼做了交易。吸了血的天使不可能再善良,就算再不願終有一天會被魔鬼同化,成為他的附屬品。
“姐姐,這朵花送給你。”一朵栩栩如生的紙花遞到她麵前,驚擾一個人的迷思,快速回神。接過,道了謝,並沒有太在意。
雲歡顏的毫無反應,赫連羽十分希望。癟著嘴與她一同坐在台階上,忍不住問:“姐姐不喜歡這花嗎?”
“呃……嗯……喜歡啊。”敷衍著,心中愁緒百結。
突然,赫連羽一把奪過她手上的花,發瘋似的撕了個粉碎。紅豔的紙屑自空中徐徐飄下,宛如一場美麗的花雨,卻紅得令人發展趨勢。
被赫連羽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站了起來,驚問道:“大少爺,你怎麽了?是不是小強,小宛,小豪,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