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困局
雲歡顏嚇得後退了一步，赫連羽則一臉興奮：“好漂亮，好可愛啊。謝謝堂舅舅。”孩童般的純真惹人憐愛，隻是他高大的身形和手上的蜥蜴顯得十分怪異。
體形龐大的蜥蜴看起來十分凶殘，縱然已經見過赫連羽各種千奇百怪的寵物，雲歡顏仍覺得毛骨悚然。
強壓下內心的驚恐，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周虎。他一臉笑意，揚起的唇角甚至有一絲諂媚。與那天酒會上的趾高氣揚不同，小心翼翼陪著笑，唯恐得罪了眼前的小祖宗。
“姐姐，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猝不及防與蜥蜴對視，雖然關在籠子裏，卻離自己這麽近。壓抑不住的驚恐溢出口：“啊……”尖叫聲劃破清晰的寧靜，震得葉子紛紛墮落。
明燦的笑容斂去，露出幾分傷心難過：“姐姐不喜歡它。”喃喃自語，有些委曲，有些不舍，卻為了雲歡顏將心愛的蜥蜴放在地上。
“雲歡顏，羽這麽喜歡蜥蜴，你怎麽會不喜歡？”斥責時眯起眼，露出凶殘的光。這樣的殘忍表情，雲歡顏見過。
他命令人去傷害妹妹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對不起。”低下頭，斂去眸底的恨。幾不可聞的聲音是為了掩飾那噴發的恨，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存在，她已經衝上前去質問了。
然而，經曆了這麽多，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衝動，可以任性的小女孩了。人處魔窟，稍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見周虎這麽對雲歡顏，赫連羽不高興地板起臉：“你不可以這麽跟姐姐說話！”剛剛的高興蕩然無存，剩下隻是孩子氣的執拗。
土霸王，被寵壞的孩子。
一直對人呼來喝去的周虎有些下不了台，赫連羽當著一個低賤下人的麵給他難堪。不過，他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盡管他的輩份比他大，卻不得不拉下臉來討好。
“羽啊，你不是很喜歡這隻蜥蜴嗎？來，我教你怎麽跟它玩好不好？我們去噴水池那邊，它還會遊泳呢。”擠出笑，原就凶殘的五官變得猙獰可憎。
“不要。你嚇到姐姐了，向她道歉。”一臉不快，氣勢遠遠超出了以往。
周虎愣了一下，開什麽玩笑？一向隻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向他陪禮道歉，哪有他向人卑躬屈膝的道理？
為了討好周海藍，他愛屋及烏。又念及他是自己的堂外甥，又智力有限不懂長幼尊卑，他才一直對他禮讓三分。
可是，雲歡顏這個低賤的丫頭，連替他提鞋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麽讓他道歉？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周虎的麵子往哪擱？
“大少爺，不用了，沒事的。舅老爺是擔心你，他不是故意吼我的。”說著圓場的話，她真不願意鋒芒太露。
一旦引人注意行事就難，尤其是像周虎這樣在黑白兩道摸爬滾打的人物。他可以裝孫子，也可以小人報複。
她想要查出真相，想要報仇雪恨，就必須忍！
對於雲歡顏給自己找的台階，周虎並不領情。冷冷一哼加輕蔑的眼神，是對她的貶低和不屑。而這一切赫連羽看在了眼裏。
悄悄挪過來握住雲歡顏的手，直麵周虎：“你馬上向姐姐道歉！”王者的架勢，不容任何人置疑或反對。
“大少爺，你快去吃早餐吧，不然等下涼了就不好吃了。”拚命想轉換赫連羽的注意力，她的懦弱無能，周虎看在了眼裏，赫連羽卻固執己見：“他不向你道歉，我就不吃！”
氣氛變得十分尷尬，周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原本是要討好這個傻瓜，反而被倒打一耙，變得裏外不是人。
要他拉下老臉向一個乳臭未幹的賤丫頭道歉，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可是，赫連羽的脾氣有多麽倔強，他很明白。
“一大清早的，這是怎麽了？”周海藍慵懶的聲音傳來，雲歡顏有些緊張。對她是又恨又懼，心虛使她多了幾分顧忌。
如果可以她不想與周海藍碰麵，總覺得她如刀的眸子藏著毒蛇的汁液。
“堂姐，你起床了啊。我這次出差給羽帶了隻蜥蜴回來。”背不由得彎了幾分，呈現出恭敬的弧度。
“嗯，算你有心了。”淡淡瞥了眼掉在地上的籠子：“羽，你不喜歡這份禮物嗎？”伸手攏了攏頭發。
每次出現總是容光煥發，精心打扮，完美得無懈可擊。恰到好處呈現出她的身份與品味。
“他凶姐姐，必須道歉。”一臉忿忿不平。
精心描繪的鳳眸淡淡掃了雲歡顏一眼，垂下攪亂著眼前的咖啡，慢條斯理加入奶精和糖，動作優雅，賞心悅目。
“阿虎啊，你這人就是這樣，都這麽大了，還沒長進老是莽莽撞撞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句對不起就這麽難以出口嗎？折了你的身份？”教訓的話明顯偏向兒子，周虎鐵青的臉更加陰沉。
“是，堂姐教訓得是。”彎下腰，斜睨的眼看向惴惴不安的雲歡顏，嘴角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對不起。”毫無誠意，全是敷衍。
周海藍招了招手：“好了，好了，一大清早的，別為這麽點小事生氣。羽啊，坐媽媽這邊來。”
有些不滿看了周虎一眼，被雲歡顏哀求阻止。
“哦！”踱步到周海藍身邊，臉色仍不好看。他的小孩子脾氣，周海藍也不理會：“來，吃塊三明治，裏麵有剛從法國空運來的鵝肝。”
“謝謝，媽媽。”有禮道了謝，卻站了起來，將三明治遞給雲歡顏，笑得一臉燦爛：“姐姐，你吃。”
赫連羽的舉動嚇得雲歡顏頭低低的，不敢看也知道周海藍會用怎樣一種目光看她。
周虎有些幸災樂禍：“羽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堂姐，你很快就能抱孫子了。”剛剛一口怨氣這麽快就能出了。
黛色長睫如扇鋪展開，十分優雅而高貴：“是啊，羽最近懂事了不少。今晚的宴會安排得怎麽樣了？”
“都準備好了，就在雪園舉行吧。”突然轉移話題，雲歡顏鬆了一口氣。那塊周海藍親手給赫連羽的三明治，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給你的，你就吃吧。”輕慢的話不是為她，而是心疼兒子會手酸。
“謝謝夫人，謝謝大少爺。”衝赫連羽璨然一笑，他突然傾身上前，在她唇邊落下一吻。雖是蜻蜓點水，卻震撼了所有人。
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怪異，隻有赫連羽笑得一臉滿足，像偷了腥的貓。幾分調皮，幾分淘氣。拉著雲歡顏坐在他身邊。
萬分尷尬，卻不得不如他所願坐下，哪怕下麵是針氈。
周虎唇畔的冷譏如針深深紮入雲歡顏的心，與仇人同坐一桌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任由怨恨在心底發酵。
“微微呢？這死丫頭，這麽晚了還不起床！婆婆都起來了，怎麽當人兒媳婦的！”周虎粗魯的聲量大了幾分。
一絲酸澀漫過心頭，揭開她刻意忽略的傷疤。抬頭看了赫連羽一眼，好怕他會說出什麽令她萬劫不複的話。
所幸，他隻是沉默吃著三明治，仿佛並不清楚周虎說了些什麽。
一顆心高懸著，七上八下，惴惴難安。
“夫人早，羽早，爹地，你怎麽來了？”說曹操曹操到，大熱天林微微卻穿著一件長袖衣服，烏絲柔柔垂於肩上，襯得蒼白的臉更顯孱弱。
“你怎麽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周虎雖是粗人，心思卻也細膩。一眼便看出了林微微的不對勁。
眼角眉梢若有似無瞟了雲歡顏一眼：“我沒事，可能是昨晚冷氣開太強了，感冒了。”一言敷衍而過。
“都這麽大了，還不懂照顧自己。”周虎啐了一句，想起了什麽說道：“晚上的宴會很重要，有病給我趕快去看醫生，別到時候還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爹地，是什麽宴會啊？”她怎麽沒聽任何人提及過？
周虎剛要開口，卻被周海藍製止：“到時候就知道了。對了，微微，你負責給她也打扮一下。”不用指名道姓都知道是誰。
雖然自己是因為雲歡顏的求情才僥幸揀回一條，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她，她也不會受這樣的傷。所以，她是不會感激雲歡顏的！
不過，周海藍的命令她不敢違抗：“好，我知道了。”有氣無力與剛開始的殷勤獻媚不同。
“姐姐，我吃飽了，我們上樓去。這裏的人好討厭。”赫連羽的一句話，令氣氛緩和的餐廳再度陷入一片尷尬。
雲歡顏不得不站起來，一下子又成了眾矢之的。
周海藍諱莫如深，周虎的輕蔑鄙視，林微微的滿含怨氣。雲歡顏有些後悔了，她回到這處處充斥著陰謀和算計的地方要做什麽？
被赫連羽拉著走，隻覺背後冷箭一根根射來，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今晚到底是怎樣一個宴會？為什麽身份如此敏感又卑微的她也能參加？看周虎和周海藍的樣子，好像欲言又止，是不是又在進行什麽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