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誓言深深
雲朵朵一睜開眼就看到姐姐閉眼假寐的樣子，手支著下巴，頭微微搖晃著。臉色慘白如紙，黑眼圈十分明顯。
她瘦了，十分憔悴。瑩白的臉色似一隻被風幹的蝶，脆弱得不堪一擊。病得渾渾噩噩，醒來痛不欲生，可她卻明白為了給她治病姐姐必然十分辛苦。
父親的手術費還沒有還上，如今她又成了這個樣子，所有的重擔全壓在姐姐一個人身上。她的苦絕不比她少，還要時時刻刻擔心她的情緒。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懂事，隻顧自己的痛，忘了姐姐的悲。
“朵朵，你醒了啊？要喝水嗎？”暗自懊惱，她怎麽睡著了呢？
“姐，我不渴。你累了，去睡一會兒吧。”抬起望了望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
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腳麻了，一個不慎差點兒跌倒在地。強忍著不適，扯出若無其事的笑：“放心吧，我不累。”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在確定她已經退燒了才長長籲了一口氣。
雲歡顏的舉動，雲朵朵看在眼裏更加愧疚：“姐，對不起，我不該任性，我知道你很辛苦，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加油的。”
妹妹的懂事，雲歡顏既欣慰又心疼：“朵朵，你是我的好妹妹。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不管怎樣，都有姐姐陪著你，哪怕不在你身邊，我的心也跟你在一起。”她一直在打預防針。
“姐，你是不是又要走了？那天將你打暈的女人是誰？她有沒有對你怎麽樣？”太多太多問題幹預著她的腦神經。
雲朵朵的任何一個問題她都回答不了，因為她是自己最親的人，她不能欺騙，更不想圓謊。
站了起來，白裙穿在身上更顯得纖瘦孱弱，仿佛下一秒便會消失不見。燈影迤邐出悲傷又蒼涼的影子，十分惹人心疼。
有那麽一瞬間雲朵朵快要開口要她別說了，她相信，相信她們都會好好的。
轉身，幽幽光影裏，她的身子呈半透明狀態：“朵朵，姐姐不想騙你，也不想讓你擔心。我的確有些身不由己，有些事我也弄不太清楚。不過，朵朵，請你相信，姐姐所做的一切皆是無奈之舉。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你等著我，我會回來的，我們會像以前一樣開心無憂的。”
模棱兩可的話其實更讓人心焦，雲朵朵卻決意不再問了。有些傷，有些痛，一個人獨自治療的效果遠比在別人麵前攤開的好。
姐姐這麽善良，這麽美好，她相信老天不會對她們太殘忍的。
噩運不會一直緊隨，她們會迎來風雨過後的彩虹的。“姐，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你也不是獨自一個人，你還有我，我們都有彼此。”
感動的淚暖暖熨燙著心，俯下身抱著妹妹：“朵朵，你真的長大了，姐姐好為你驕傲。你才是最美的天使，所以，我們都要堅強，要成為彼此的支柱與信仰。一起在對抗命運的風雨，絕不倒下！”
十指相扣，誓言深深。
經過一番長談後，姐妹倆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現在的痛，隻回憶以往的快樂。在雲歡顏悉心照料下，雲朵朵的病情有所好轉。
隻是，快樂的時光總是流逝如水，不知不覺中悄悄地，點滴不剩。
滿心不安，幾次話到嘴邊卻如何開口。雖然妹妹向自己保證過會好好的，可是，她冒不起這個險。說話是一門高深的藝術，然，可以不說才是登峰造極。
早將姐姐的不安看在眼裏，雲朵朵目光清澈，流淌著令人放心的堅強：“姐，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承受得住。”
驚訝伴著欣喜劃過，更融入許多悲哀與痛苦。
“朵朵，我該走了。這裏的人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也要乖乖聽醫生的話，好好吃藥，好好配合治療，知道嗎？”撫著她包著紗布的頭，淚在眼眶裏打轉。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更是強迫自己要堅強，卻敵不過離別的驚恐：“姐，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她不哭，不鬧，隻是滿含希冀的詢問，卻擊潰了雲歡顏最後的堅強。她連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小小的答案都回答不了。
此去，是生是死，她料想不到。著實不願讓脆弱的她活在一份美麗的虛幻與盼望裏，那樣對她而言十分殘忍。
可真相她更不敢說，因為那會置她於死地。
久久等不到姐姐的回應，雲朵朵藏起所有的悲傷驚恐，緊緊握住她的手：“姐，我知道你不會說謊，更不願對我說謊。不管你身在何方，處在怎樣的情況下，姐，你都要記住，我一直在等你。我可以不問你的去向，你的處境，但你一定要答應我，回來找我，完好無損的回來找我。”疼痛的離別之淚一顆顆灼燒著雲歡顏的心。
“好，我答應你，答應你。”這樣卑微的哀求，她怎麽能不答應呢？
“姐。”撲進她懷裏感受著那份溫暖，卻彌漫著濃濃離別之痛。她雖小，然並不愚蠢。爸爸生病的時候已經借了很多錢，自己龐大的醫藥費姐姐又怎麽負擔得起？更何況，她被轉移到這麽美的別墅裏，有專人照顧。
所以，出現了戴麵具的男人。
所以，失蹤了，她要去賺她的醫藥費。
所以，她不能辜負她的努力，一定要堅強活下去。
濃濃的離別不舍情在空間裏漫延著，用淚水宣泄著悲傷，肆無忌憚。
“可以走了嗎？”突然響起的男聲雲歡顏的震驚比雲朵朵更強千萬倍，本能將妹妹護在懷裏，滿臉戒備。
他為什麽要在這時候出現？就不能給她留一絲絲尊嚴嗎？非將她的恥辱，她的傷口撕開，碾碎才甘心嗎？
比較於雲歡顏的驚恐與憤怒，雲朵朵多了幾分好奇。緩緩從姐姐懷裏抬起頭，打量著這個尊貴的男子。
他像是電視裏走出來的人物，渾身充滿危險和神秘的氣息，卻有一種致命的吸引人，讓人不顧一切，化成一隻飛蛾撲向他，就算粉骨碎身，就算萬劫不複也在所不惜。
“你是誰？”忍不住好奇脫口而出，相較於姐姐的去向，她更關心他的身份。
腦海裏出現了各種臆想，他為什麽要戴著麵具？這座美麗的別墅是他的產業嗎？他和姐姐是什麽關係？他是她們的天使嗎？
妹妹的聲音多了幾分向往，雲歡顏心一顫，趕忙站了起來，連向雲朵朵告別的勇氣都沒有，徑直走在麵前：“走吧。”
“姐……姐……”心碎的呼喚自背後傳來，雲歡顏必須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克製住回頭的衝動。
吸了吸鼻子，裝出嚴厲的聲音：“朵朵，你答應過我的，配合醫生的治療，隻要有機會我就會回來看你的。你要堅強，別讓我和在天上的爸爸擔心。”淚，晶瑩飛落於陽光裏，不敢再停留一秒，快速狂奔出去。
一路奔跑，每一步都是割肉之痛。留給了妹妹那麽多神秘，那麽多恐懼，那麽多可怕的猜測，她卻要一走了之，讓她在病痛和恐懼裏承受著雙重折磨。
她不配當人姐姐，她不是一個好姐姐。
“站住！”一聲大喝使她頓住了腳步，身子一軟，彎下腰蹲下，埋在膝蓋裏哭得不能自己。壓抑的哭泣，顫抖的肩膀，在陽光裏透明纖細，那濃烈的悲傷仿佛連塵埃都低了頭。
一步步走向她，微微蹙眉。有那麽一瞬間，他竟有些不忍。想要打消計劃，讓她留下來陪妹妹，送她們出國接受最好的治療。
被自己過於仁慈的念頭嚇了一大跳，他是怎麽了？怎麽能對她心軟？這個任務隻有她能完成，全天下他再找不出第二個人。
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幾個世紀，他承受了那麽多的苦痛，努力強大，就是為了今天。怎麽能這麽容易就心軟？
不，一定是他在引誘雲歡顏的時候，入戲太深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彎下腰，將她攬入懷裏。
無力掙紮的雲歡顏用力捶著他的胸膛，聲嘶力竭：“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利用我？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你為什麽偏偏選上我？為什麽？”知道他不會回答，卻嘶喊出所有的疑惑。
“這些以後都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任野貓的爪子落在自己身上，那一點點痛，根本算不了什麽。而她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否則會爆炸的。
“等你利用完我了以後嗎？”抬起頭，淚眼迸出恨。
“隨你怎麽想。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我的選擇，而是你的宿命。”好一句“宿命”啊，是啊，她窮，她需要錢，所以，就淪為別人的工具。
強迫自己冷靜，抬起頭，直視他諱莫如深的眼：“你要答應我以後每個星期都讓我和朵朵通一次電話，給我一段她的錄像。”斷然的口吻，不是哀求，不是商量，而是必須。
“你在跟我談條件？”雙手抱胸，好整以暇，愜意之中流露出絲絲扣人心弦的魔魅，那麽危險，那麽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