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人參豬肚湯
蔣文星坐在江言心的椅子上喝咖啡，二郎腿高高翹起，宛若一黑社會的女大佬。
“組長，你的椅子又大又舒服，”江言心沒給她一個好臉色，包包往桌上一甩，問，“你非得霸道我這小椅子？等一個月後我走了，你愛怎麽坐就怎麽坐。”
“大清早的吃彈藥了？”蔣文星乖乖讓出座位，嬉皮笑臉地湊上前，“看來我昨晚的激將法很奏效嘛。來了就好，來了我就放心了。”
江言心一屁股奪回“失地”，又沒精打采地往總監室望了一眼。蔣文星跟著她望，鄙夷又無可奈何地說：“小雪是個人精，拍馬屁知道拍在點子上。不過她年輕，年輕就是好啊，稍微打扮打扮就賞心悅目，也不知道總監這座雕堡什麽時候讓她給攻下來。”
“我相信總監的品味不會差，”江言心嘟嚷，“要是被小雪這麽膚淺的女人給迷住，他就不是總監了。”
“管他們呢，”蔣文星發狠道，“人不犯咱們，大家相安無事，人要是犯咱們，咱們也不是吃素的。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果，昨天總監把你訓了一頓，今兒報應不是來了嗎？胃病犯了，疼得連飯都吃不下。”
“總監犯胃病？”江言心緊張地問，“嚴重嗎？”
蔣文星點頭：“當然嚴重了，老毛病了，一年總要犯幾回。年紀輕輕就落下這病，肯定是私生活不檢點！”
江言心的目光又一次投向總監室，發現許安榮確實無精打采，一副病怏怏的樣兒。她的目光天天追隨人家，竟讓別人提醒才瞧出來他生病，真夠失敗的。
“待會兒跟我去工廠吧？”蔣文星打斷江言心的自責，“省得我不在，你一個人在這兒尷尬。”
“沒問題。”江言心滿口答應。
晚上，江言心翻出銀行卡，在櫃員機上取走自己的全部家當。她逛了上海最大的購物中心，挑選最好的人參，買單的時候眼睛眨都不帶眨的，仿佛掏的是別人的錢包。她節省習慣了，上千的衣服一件都舍不得買，可為了心上人，掏光家底都覺得開開心心的。
第二天天沒亮，她便跟到農貿市場買了新鮮的豬肚，煲了一鍋人參豬肚湯。張瀚陽聞著香味找來了，感動得差點哭了，以為江言心為了感謝他這幾天的辛勤付出，煲鍋好湯犒勞他呢。
“張瀚陽，你別想多了，”江言心潑他冷水，“湯不是給你煲的，也不是給我煲的。我們公司有人犯胃病，喝人參豬肚湯最滋補了。小時候我腸胃不舒服，我媽就給我煲這湯喝，還手把手教會了我。雖然我不太會做飯，可煲這湯是最拿手的。”
“我沒聽錯吧？你煲湯給領導喝？”張瀚陽受打擊了，“你們領導天天欺負你，你這是以德報怨啊？”
江言心脫口而出：“我不當他是領導，當他是我重要的朋友。總之他現在犯病了，飯吃不下，還頂著巨大的工作壓力，很辛苦的。我想幫幫他。”
很明顯，這男人就是江言心心裏的那個人。張瀚陽嫉妒了，嫉妒到發狂，可他沒有勇氣刨根問底，隻能心酸地轉移話題：“你關心領導沒有錯，可就不能多煲一點嗎？鬧鬧正在長身體，他也應該喝一碗。”
“鬧鬧很健康，”江言心認真地撈去鍋口的浮油，看也不看他，“喝這麽大補的湯，容易早熟的。”
“鬧鬧喝不了，你給我煲一碗怎麽了？”張瀚陽耍無賴，“我最近胃也不舒服，你能關心領導就不能關心我嗎？”
“你鬧胃病了？”江言心這才扭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不早說啊？還活蹦亂跳的，應該沒有嚴重到吃不下飯的程度。你知道人參有多貴嗎？才買了一點點就花光我半年的積蓄了。你就別鬧了，我要是億萬富婆天天請你喝湯，可惜我不是。”
被懟得心傷，張瀚陽擺手：“行了，你接著煲湯吧，我去叫鬧鬧起床。”
江言心將熱氣騰騰的湯倒進保溫瓶，放進她的包裏麵，一路背到公司。中午同事們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去樓下吃飯，許安榮也走了。雖然胃疼。可空著肚子實在難受，他會強迫自己吃點東西。
蔣文星從洗手間回來，趴門上衝江言心喊：“喂，快吃飯去呀，去晚了好菜就點不著了。今兒我請客，你動作快點。”
“你先去吧，”江言心找了個借口搪塞她，“我姐說今天中午給我打電話，接完她電話再吃飯。”
“那我點一份等你，完事兒了你趕緊來。”
江言心漸漸感受到了來自蔣文星的友情。被許安榮狠狠地罵一通後，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了一個笑話，要麽不搭理她，要麽不留情麵的挖苦她，隻有蔣文星還肯友善地跟她交流。患難見真情，這話真的沒錯。
一等蔣文星走遠，江言心輕手輕腳推開了總監室的門，把包裏的保溫瓶放在辦公桌上，底下壓一張打印的小紙條。內容沒有出格的地方，就希望他每天喝這湯，一直喝到胃疼消失。當然，她沒有署名。
酒足飯飽後，辦公室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一下子塞滿了整間屋子。江言心看著許安榮走進總監室，看著他拿起紙條仔細閱讀，看著他皺眉，然後把紙條扔進垃圾簍，順手將保溫瓶推到一旁。
她的心冷了，想不到他這般清高，一碗熱氣騰騰的能緩解他胃疼的湯，他毫不猶豫推開了，難道接受別人的恩惠比對付難以忍受的胃疼還困難嗎？既然沒人署名，就沒人要求他回報，甚至沒要求他感恩，連一聲“謝謝”都免了，他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江言心突然覺得對不起張瀚陽，他像個孩子似的鬧騰要喝她煲的湯，她卻一口都舍不得給他，全留給許安榮，人家卻連瞧都不瞧一眼。除了卑躬屈膝的暗戀，她欠許安榮什麽？可她欠張瀚陽的，卻不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哪怕就留一點點。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蔣文星外出看樣板，又把江言心帶去了。回來看見許安榮在喝湯，江言心的心情就像中了頭獎彩票一樣，差點沒喊出聲來。悄悄回到座位，她攤開高高的文件夾，躲在裏頭笑得跟一傻子似的。